“须弥剑客”钮霍柱虚弱地斜靠在“南海潜龙”游四海的身上,脸上却充满着兴奋的神采,他慈祥地看着眼前的钮清,眼中蕴含着关切、爱护、激动、欣慰之情,他颤抖着抬了抬手,激动地说:“孩子,你起来吧!先前,黎玉姑娘曾向为父说起过你,为父还不敢相信;但前几天在那囚笼中,又听师母和蒲前辈说起了你,为父才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你很好!很好!很好!”
“飞天神龙”钮清起身跪到父亲身旁,将父亲拥入自己怀里,泣然道:“爹,孩儿终于见到你了,孩儿终于完成娘的遗愿了。”
“须弥剑客”钮霍柱黯然道:“为父这一辈子最愧疚的就是对不起你们母子。不过现在好了,你已长大成人了,已不用为父牵挂了,为父就可以安安心心地去陪你娘了。”
“飞天神龙”钮清赶紧安慰道:“爹,今后的日子还长着哩,孩儿今后会永远陪在你的身边、好好孝敬你的。”
“须弥剑客”钮霍柱欣然道:“孩子,你有这份心,为父就心满意足了。哦!你还没定亲吧?”
“飞天神龙”钮清不明父亲何以在此时会提起此事,愕然摇了摇头。
“须弥剑客”钮霍柱说:“那位黎玉姑娘虽然出身‘武林教’,但却是出污泥而不染的好姑娘。为父这几年也多亏她的暗中照料,方能苟延残喘。为父希望你有可能的话,能替为父报报恩。”
“飞天神龙”钮清心中一怔,难道他与黎玉之间的事情,父亲也知道了?心中惴惴,赶紧掩饰说:“爹,此事今后再说吧,现在还早着哩,你就安心养好身子吧。”
“须弥剑客”钮霍柱微笑道:“傻孩子,为父的身体状况自己知道,为父能苟延残喘二十年,就是因为对你们母子的这一线牵挂,现在为父的心愿已了,可以安心地去了。”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低。
“飞天神龙”钮清心中大急,赶紧将一股真气输入父亲体内,焦急地呼唤:“爹,您要挺住,您要挺住呀!”
“须弥剑客”钮霍柱似突然想起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用力睁开那无神的眼睛,喘息着说:“那……那‘金’……‘金狮’……”话未说完,一口气终于接不上来,溘然而逝。
二十年来的非人折磨,早让他的身心遭受到了严重的摧残,再加上适才那强烈罡气的波及,本若风烛的一线残机,自然也就随风而灭了。
随着“须弥剑客”钮霍柱的去世,那“武林教”的最高令符“金狮令”的下落,就成了武林中永远的“迷”。
“飞天神龙”钮清抱着父亲的遗体,欲哭无泪。想起自己为了寻父,辗转万里,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哪知刚见到父亲,尚未来得及倾诉孺慕之情,竟成了永别。
蓦然,他一口浊气憋在心头吐不出来,眼前一黑,往后便倒。幸好身边的“南海潜龙”游四海迅疾一掌将他那口浊气震散,方让他清醒过来。
随听“南海潜龙”游四海沉声说:“盟主,逝者已矣!形势危急,还请节哀顺变呀。”
宛如暮鼓晨钟,将“飞天神龙”钮清豁然震醒:是呀!现在还不是悲伤的时候,但这笔账一定要算在“武林教”的头上。
就在此时,突然传来小娟、小翠的哭声:“小姐,你快醒醒呀!”“小姐,你可不能死呀!”“小姐,你要是死了我们可怎么办呀!”
“飞天神龙”钮清猛然一震:难道?黎玉又出事了?他顾不得丧父之痛的悲伤,赶紧走了过去。
只见“刀王”乔冲端坐在黎玉身后,正在拼命地运功;司徒超绕着黎玉忙来忙去,黎玉的身上已插满了金针;两个绿衣少女小娟、小翠一左一右扶住黎玉,见黎玉一直没有任何动静,已忍不住“嘤嘤”哭泣起来。
“飞天神龙”钮清迅疾坐到黎玉身前,伸双掌抓住黎玉的双手,将两股真气缓缓输入黎玉体内。
终于,黎玉苍白的嘴唇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她乍见“飞天神龙”钮清正在惶急地为她运功疗伤,脸上掠过了一丝满足的微笑。她喘息着说:“清……哥哥,我……终于……将你父亲……送出来了。”
“飞天神龙”钮清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凄苦,两行酸楚的泪水终于潸潸流下了面颊。这辛酸的泪水,既是悲伤于父亲的仙逝,又是伤感于黎玉的深情和伤势。在此情况下,他自然不能将父亲油尽灯枯、已经去世的事情告诉黎玉。他哽咽着说:“黎姑娘……玉妹,谢谢你,你受苦了。你先别说话,等我们将你救过来再说。”
黎玉艰难地摇了摇头,虚弱地说:“我……我已经……不行了。清哥哥……我……我想求你……一件事……”
“飞天神龙”钮清惑然道:“什么事?”
黎玉的嘴唇动了好几次,方叹了口气,黯然道:“还是……算了……我……”
“飞天神龙”钮清看她那期望而又犹豫的眼神,不忍心让她再有何遗憾,遂坚定地说:“你说吧,不管再难的事,我也一定想办法为你去做。”
黎玉那暗淡的目光突然亮了一下,紧盯着“飞天神龙”钮清的眼睛,艰难地说:“清哥哥,你现在……应该已知道……我的身份了。我……虽然……已成了……‘武林教’的……叛徒,但我从小……就只有一个……哥哥,那就是……黎刚,你是……知道的。我……从未见到过……父亲……母亲……爷爷……奶奶,但我知道……本教教主……‘武帝’……是我爷爷,‘天微堂主’……是……我爹。我求求你……别伤害……我爹……哥哥……还有爷爷……的性命。行吗?”
“飞天神龙”钮清及身边众人均是一震,万没想到这位深明大义、不惜背叛“武林教”的姑娘,竟是“武林教主”“武帝”的嫡亲孙女。而她在生命垂危之机,却又给“飞天神龙”钮清出了这么大的一个难题。
且不说那“武帝”欧阳天,是直接或间接杀害“天龙盟”老盟主轩辕䶮、“银须矮仙”童大威、“天山仙姥”戴芙蓉的凶手,更是制造武林动乱的罪魁恶首;就是那“玉面哪吒”黎刚,也曾在江湖上掀起过滔天的巨浪,残杀了无数的武林同道。“飞天神龙”钮清又如何能够放得过他们?退一万步讲,就算“飞天神龙”钮清肯放过,其他武林同道能放过么?再则……
“飞天神龙”钮清环视了一下现场,苦笑道:“玉妹,你可能还不知道,我们今天已陷入了绝境,不是我们不肯放过他们,而是他们能不能放过我们。但我们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做好了不再生还的打算,有可能与他们拼个同归于尽。”
黎玉喘息着说:“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我有一种……预感,你们今天……一定能够……活着走出去。我是说……万一有一天……他们落入……你的手中,你……能放过么?”
“飞天神龙”钮清肃然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只要他们愿意解散‘武林教’、改过向善,我不但不伤害他们,而且愿意保护他们的安全。”
黎玉失神的眼睛又亮了一下,随又黯然道:“算了……多行不义……必自毙。我知道……他们也……做不到的……”
稍顷,她突似想起什么,赶紧急促地道:“清哥哥,你们千万……别进洞……那洞里有……有……”也许是过于激动,一口气回不过来,顿时又昏了过去。
“飞天神龙”钮清和“刀王”乔冲赶紧运功,却已毫无反应。
“飞天神龙”钮清目注司徒超,凄然道:“难道就毫无办法了?”
司徒超摇了摇头,黯然道:“除非……”
“飞天神龙”钮清赶紧问道:“除非什么?”
司徒超沉吟道:“除非能有什么固本培元的灵药先行护住她的心脉,然后再以‘金针过穴’之法疏通血脉。”
“固本培元?”“飞天神龙”钮清突然心中一动,赶紧松开黎玉的双手,从怀中掏出一颗包了一层又一层的蜡丸来,递给司徒超道:“你看,这颗药丸有用么?”
司徒超接过蜡丸看了看,又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突然眼睛一亮,讶然道:“这极似传说中的上古灵药‘先天紫气丸’呀!盟主是从哪里得到的?”
“飞天神龙”钮清长叹道:“这颗药丸还是四年前黎姑娘送给我的。当时,我身负重伤,幸亏黎姑娘救了我,还送了这颗药丸给我,说是可以‘固本培元’。后来我没有吃,就一直珍藏在身边。不知对她是否有用?”
司徒超兴奋地说:“如果真是‘先天紫气丸’,黎姑娘就有救了。”
“飞天神龙”钮清欣然道:“那就赶快给她试试吧!”
突听场中传来一阵骚动声,“飞天神龙”钮清回头一看,只见那“武帝”欧阳天已回到了先前的位置,显然其运功疗伤已经完毕;“陆地游龙”宇文烈及那几位红衣护法和黄衣堂主们则仍肃立在其身后;只是在“武帝”欧阳天的左后侧,却多了个“追风剑客”凌玉峰,与“陆地游龙”宇文烈左右并立于“武帝”欧阳天的身后,以此看来,他在“武林教”中的身份极高,至少也应该与“陆地游龙”宇文烈不相上下。那些“内三堂”的弟子及“外五堂”的黑衣教徒们,一个个虎视眈眈,仿佛一群随时可能扑出噬人的野狼。
我方自“剑帝”张枫、“刀王”乔冲以下的众人,包括在“流云剑客”张新明、“神刀侠”乔龙的协助下已运功疗伤完毕的“袖里乾坤”胡智和“黄面虎”黄彪,均已回到了原位。甚至连他父亲“须弥剑客”钮霍柱和“天山仙姥”戴芙蓉的遗体,亦已转移到了众人身后相对安全之处。所有众人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应对“武林教”的进攻。
“飞天神龙”钮清赶紧吩咐司徒超和小娟、小翠:“你们马上将黎姑娘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即迅疾赶到众人身前。
众人均以庄严肃穆的神情迎接着他,以示对他的安慰及对他父亲“须弥剑客”钮霍柱和“天山仙姥”戴芙蓉的哀悼。同时又以鼓励和惶急的眼神注视着他,提醒他目前还不是悲伤之时,还得要以全副精神应付眼前的危局。
“飞天神龙”钮清感激地向众人躬身一礼,以答谢众人的关心之情;同时以坚定的眼神向众人点了点头,表明他会认真对待目前的局面。
忽听“武帝”欧阳天假惺惺地说:“钮盟主,令尊不幸,本座深表遗憾。只可惜令尊误会了老夫的一番好意,擅自离开‘乾坤宫’,以致遭此不幸,尚望钮盟主节哀。”
“飞天神龙”钮清肃然道:“多谢教主‘美意’。二十多年来,贵教加诸于家父身上的所有‘恩怨’,在下已铭记在心了。”
“武帝”欧阳天阴恻恻地说:“如果贵盟能早些与本教携手,令尊岂能遭此大难?说到底,还是钮盟主误了令尊性命呀!”
“飞天神龙”钮清本在强忍着丧父之痛,乍闻欧阳天一派胡言,忍不住气往上涌,沉喝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会让你们血债血偿的,你还有什么手段就使出来吧。”
“武帝”欧阳天森然道:“既如此,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哼哼!你们就等着受死吧。”手中令旗连挥。
随见“武林教”“内三堂”之首的“天微堂”三百名紫衣大汉闪电般地纵落场心,一个个动作迅疾、身手矫捷,果非适才两堂弟子可比。
转眼间,他们就在场心布下了一座奇门大阵。中间似一只大“乌龟”,周围放射出无数条大“蜈蚣”,外围尚环绕着一条“巨蟒”。
这可真是一座前所未见的千古奇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