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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开始办厂

    叶青枝他们商量研究决定,同意陈五毛的房子入股,作价六万元;同意苟哥的房子入股,作价二万元,苟哥的人身入股,工资照领,另外人身股价为五千元,卖了甲鱼的八个人投资入股后,还动员了一百多人投资入股,这样一来,股东有一百二十八人。

    这一天风和日丽,会场设在湾南头的禾场上,高高的牌楼用苍松翠柏装点,“热烈庆祝爬桥酒业股份有限责任公司成立大会”的会标赫然显目,红布白字的对联在微风下沙沙作响:

    分田到户千家操心求温饱

    股份合作百川合流奔小康

    台上的桌子铺着床单,君子兰、菊花、串串红摆在桌前,县委书记华灵均、公安局陈局长、叶青枝、夏雨晴、钟鸣、何满香及其它村干部坐在台上,各组组长领着二千多名男男女女坐在石灰划线的格子内,党支部书记叶青枝讲话:

    同志们,父老乡亲兄弟姐妹们:

    爬桥酒业股份有限责任公司今天成立了,这是经济发展的历史必然,我读书时,记得有首歌:“樱桃好吃树难栽,不下苦功花不开,幸福不会从天降,社会主义等不来。”鼓足干劲拼命干,干出幸福来!

    分田到户十几年来,农村的矛盾也渐渐地显露出来了:人平只有一亩水田,加上七分旱地,就是在上面绣花,也只能收1500斤稻谷,卖得405元,加上7分地的棉花,收得好,卖得200元,合起来,收得600元钱,随你怎么拔,也只有这一点收入,就是把草皮拔得吃了,也富不起来!怎么办?外出做生意,打工,这是我们农民的出路,我们要深入地想一想,有很大一部分人做不到生意耶!还有一部分人打工没有老板要呢!再说,农村的资金、年轻人都走了,剩下的是老弱病残,到时候,男青年的媳妇到哪里去找?找到了能不能留住?因为穷,我们家一天走了四口人,(妈妈、哥哥、嫂子、侄儿子,叶青枝哽咽着,)惨啦!我们怎么办?我们爬桥村要勇立潮头往前走呢。怎么走?就是发展经济,我们的主攻方向不仅仅是种田,而是要搞股份制,创造出名牌商品——爬桥酒,占领更大、更广阔的市场,大把地赚钱,给我们人民群众带来城市化的生活。

    有人造谣,说我叶青枝偷人,我偷了谁呀?要是偷了人,这肚子怎么没有鼓起来呢?(她站起身,拍着肚子讲),爬桥村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是我妈、我哥、我侄儿葬身的地方,是我嫂子不要的地方(她擦了把眼泪),我吃了老鼠药没有死,捡了一条命,就把这条小命拼在爬桥村了!和同志们一道,把爬桥酒业股份有限责任公司共同办好,逐步修通道路,安上自来水,装上电话、电灯,让爬桥村发展成为一座集镇,在地图上争上一个小圆圈,我就心满意足了。等到爬桥人民都富裕起来了,我也不会赖在娘家卡哥哥嫂嫂的眼睛的,奋斗到工业产值过一千万元,赢利一百万元,我就出嫁,另图发展。在我任职期间,有权不用权压人,有钱不用钱压人,坚持自由、平等、民主、反对专权,反对贪污,反对压榨人民。

    人们掌声雷动。

    股民投票选出了董事会成员;

    董事会成员投票选出了董事长、副董事长;

    经董事长提名,董事会成员选出了总经理、副总经理、财务管理人员:

    董事长:叶青枝

    总经理:(缺)

    副总经理:陈五毛

    财务会计:王二苟

    散会以后,爬桥人民展开了轰轰烈烈的酒厂基本建设,废寝忘食地劳动着,议论着:“这股金还不准随意抽走呢,有利于保证公司生产的完整性;还一赚都赚,一亏都亏,不保本,不付息,只有一条路,逼着我们发展生产,占领市场,多创利润,分红利!啧啧啧,真会想法子赚钱……”

    夏雨晴去五粮液酒厂学习,从爬桥到宜昌,乘船去宜宾,眺望了正在开挖的三峡大坝工地——中宝岛,饱览了长江三峡的壮丽风光,参观了陆游洞、张飞庙、白帝城、重庆红岩渣子洞,到宜宾订做了酒缸。

    华灵均带领全县人民在爬桥湖挖了二千多亩鱼池,省水产局把这里定为名特优水产品养殖基地,喂养了鳊、白、鲤、鳜、虾、蟹、甲、蚌……。

    王二苟是那晚下湖捉甲鱼挑到广州去卖的青年,他不抽烟、不喝酒,有99元钱就发愁,愁什么呢?愁一元钱,好凑足100元存进银行里,绰号钱袋子,选用他管财,是人尽其才的安排。

    钟鸣参加了大会回家,跟肖冬英商量说:“你看出来了吗?求富,是人心所向呢!我虽然坐在台上,其实,有我坐在那里跟没有我坐在那里是一样呢,我只是聋子的耳朵——摆设呢,因为我连一个股民都不是,酒厂的一切事务都不与我相干了!你想想,一个村民委员会主任如今不参与村里的经济活动,那还叫村民委员会主任吗?”肖冬英望着男人,心里窝着火,钟六鸣坐牢去了,六鸣的媳妇把一个在小学读书、一个在地上爬的儿女交给了她就外出打工去了,连学费钱都不管,更别说生活费了,“别人是沾了弟兄伙的多的光,我是受了弟兄伙的多的害!”她望着男人,说:“你是说,弟兄六个在湾里可以称王还是狠不过共产党,是不是?还是要筹钱入股,是不是?”钟鸣说:“这些话只能关在屋里说,不能在外面说的!想办法跟姨娘们借一万元钱,入股;这已经不是个纯粹的经济问题了,里面还夹得有政治的因素,我不当主任,说起来弟兄六个,还不是被别人像捏泥巴砣子的捏,有个屁用!”肖冬英点着头,马上行动去了,借回了一万元钱交了股金。

    叶青枝回到家里,做了饭,为爸爸酌满酒,问:“爸,您认为股份合作制好不好?”

    叶大山嗡声嗡气地回答:“合作化我经过了,人民公社化我经过了,责任制我也经过了,种田的总是种田,做官的总是做官,人人不当官,当官都一般,设着法子刮老百姓的油。只有‘四清’运动让我们贫下中农最开心,整贪污搞鬼的干部;斗当权派,要他们退赔,叫当权的尝到了我们老实社员的利害。中国不惩治贪污腐败的干部,人民永远没有幸福生活过!爬桥酒业股份有限责任公司还没有办红火,就是办红火了,也会被你们这帮当权的吃喝玩乐搞垮的!我算把世界看透了,导弹为利来,航母为利往,美国、日本侵占我国,都是一个心——想刮中国人的油!青枝娃儿,你当了书记,又兼任董事长,心里不能忘记了群众啊!三千多人的农村党支部书记,当得好,像皇帝,为人民做好事,人民世世代代念着你;若是当得不好,贪污搞鬼刮人民的钱财,人民子子孙孙恨着你,那你还不如去深圳做‘鸡’呢……人过留名,树过留荫啊!”

    叶青枝望着爸爸,他的话不无道理,他的心中燃烧着火焰,是教我为人民服务,不要贪污搞鬼;是教我勤勤恳恳地劳动,创造财富,造福人民;是教我依靠人民的力量努力奋斗,留下辉煌的业绩造福千秋万代……想到此,叶青枝的心头升起一团火,豁然一亮,“爸——,您总该留点业绩呀?”

    “我是粗人,哪能和他老人家比。”

    “您学愚公该可以吧。”

    “鬼女子哎,你是要老头去开挖储藏酒的窑洞!难怪你小时候北风爹爹说,‘别的伢的心像芋头——蒙的;这个伢的心像藕——空的’,”叶大山背着锄头去了,折转头说:“青枝娃儿,这监事会的权力不能让你们支部独掌啊!监事会要组织股东公开选举,选出一个清正廉洁的勤政为民的监事会,以行使真正的监督权力。”

    肖冬英坐在人群中,看着叶青枝拍着肚皮讲话,心里恨恨的:骚婆娘,不怎么老鼠药都毒不死呢?要是毒死了,这台正中的位子哪有她坐的,还不是该老子的男人坐。人家在深圳卖X弄钱还偷偷摸摸的,她这好,把几千人的积蓄刮去入了股,她还拍着肚皮卖嘴,卖了几十万,她还在卖……

    吃罢早饭,叶青枝背着锄头,挑着箢箕来到挖窖酒的窑洞工地劳动,姐妹们见叶青枝来了,说:“叶书记,你的讲话真是鼓舞人心呢,我们跟着你干,你到时候可别丢下我们去了深圳啊!”

    叶青枝笑了笑,说:“建设好我们的家园,让外地人来我们这里落户,大家共同富裕。”

    肖冬英望着众姐妹围着叶青枝,一股无名火在心中燃烧,骂道:“骚婆娘,还在卖嘴皮子,外地人来这屙屎不生蛆地方,看你不新鲜,”带着憎恨,低头挖土。叶青枝走过来,说:“冬英姐,我换你一下。”

    肖冬英望了一眼叶青枝,说:“你是书记,卖嘴皮子去吧。”

    “冬英姐,我换你一下嘛,卖嘴又卖力,你去当书记嘛!”叶青枝夺过她的锄头挖起来。

    肖冬英望着叶青枝挖得头发飘飘甚,苦笑了一下,说:“我能当书记?你把书记说得不值半碗沙细米了。”

    妇女们挖的挖,挑的挑,说的说,笑的笑,她们顺着堤脚凿开土包,为了节省劳力,男劳力用钢钎凿成陡坎子,在陡坎子顶上插上钢钎,用十八磅大锤猛打,抽水机把水抽上去往裂缝中灌,整块的土往下倒,大大提高了工效。叶大山戴着高粱篾帽,穿着蓑衣,腰里系着草绳子,推着翻斗车,跑得胡子翘的翘的;蓑衣兵们干得汗流。

    老奶奶、小朋友中午送来了饭菜,劳动了一上午的人们在陡坎子下有说有笑吃午饭,“崩坎了!”叶青枝呼喊着拿起镐头向肖冬英扑去,死死地撑住土坎,“轰——”人们像麻雀一样逃走了。

    “叶书记,叶书记……”

    一堆黄土倒在冬阳下冒着热气。

    肖冬英被眼前的突发事情搞懵了,四周一团漆黑,她四下摸,摸着一个人的脸,你是鬼还是人?阎王就这样接我来了?呜呜……

    人们在外面忙着扒土,“不能用锹挖,不能用锹挖,底下有人!”

    钟鸣双手扒土,“冬英,孩子他妈,我不该打你,我不该打你的哟!”悔恨的泪珠滴在手指头上……

    人们发疯一样地扒土,见了镐头的桑树把,只见叶青枝抱住镐头把躬着腰,头顶崖,脚蹬地,腮边流着血,肖冬英在她的庇护下,坐在地上,碗掉在怀里,睁开眼,揉了揉,从心底发出呼喊:“叶书记——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啦!”

    人们把叶青枝抬到卫生室,肖冬英脱下毛衣堵住叶青枝腮边流出的血,医生挂吊针,何满香生燃炭火,不停地捏她的关节。“我的妈吔!”叶青枝呼出了长长的一口气,人们才放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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