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马戏团肯定有问题。”朱利尔斯走在大街上发出点评。
他们正要离开镇子,去找那个巡回马戏团。
在他旁边,克雷顿正扛着“蚊群屠戮者”,为了防止意外,中尉带上了唯一的武器。
“你是觉得他们豢养了那只‘厄运之兽’?”
移动马戏团一般都有驯兽师,他们刚刚打探到的这个也不例外。
这些驯兽师会豢养或凶猛、或畸形的食肉怪兽,拔掉它们的牙齿和爪子,强迫它们听从指令去表演。平时则用铁笼子把它们关起来,跟着车队一起移动,这是非常常见的情况。
马戏团有自己的车队,还有足够的帐篷应付居住问题,但驻足在小镇附近显然是极不划算的,他们停止了表演,就失去了收入,却还要维持数人的生计、以及喂养饥肠辘辘的野兽。
按照常理推断,他们该是放出了那头野兽,让它在夜晚自己找食吃,这或许就是热沃镇的众多兽棚受袭的原因。
否则,如果“野兽”不是他们豢养的,那他们为何不害怕野兽的侵扰呢?
然而朱利尔斯却又否认了这个猜想,包括其建立基础一并如是。
“不不不,我并不觉‘厄运之兽’和他们有关,至于镇上的那头‘野兽’,它是不是‘厄运之兽’还是两说,尚且有一个最重要的条件我们还未知晓——克里斯托弗教授究竟需要这头野兽做什么?”
朱利尔斯是个巫师,他对于巫术仪式非常敏感,克里斯托弗的要求显然是离奇的。
“我们现在已知他想要谋求好运,或者抵御厄运,那么他会需要类似的附带厄运迷雾的物件当做护身符,一头会被‘不幸’吸引的野兽显然有助于寻找这类物品。但是.”
他看了看街道四周,压低声音:“但是他想要这头兽类活着胜过死去,说明他觉得它活着的价值比死去更大,那这头兽类的本事则必然不仅限于此。如果它的特殊之处只像是那张悬赏榜单上说的那样,那为什么克里斯托弗不直接杀了它?利用它的遗骸做寻物仪式还方便些呢。”
他说得在理,克雷顿不禁再次思考事情的可能性。
只是这种沉思没能坚持多久——狼人太饿了,他杀人之后尚且没有缓解自己的饥渴。冰水只是暂时缓解了这种感受,但效用不好,他现在感觉胃里有火在烧。
“让我们快点解决这事吧。”他强忍不适地说。
去找马戏团的路和去河边的不尽相同,要去马戏团,便需要在镇外的岔路前选择向西的那一条,马戏团就在西边的矮坡后面,离镇子还要近许多,以正常步行速度不用十分钟就能抵达。
就在出镇的路上,他们再一次碰到了复活岛的人。
温斯顿·让·斯图尔特带着另一个盗墓贼朝他们迎面走来,看见克雷顿的时候还点了点头当做招呼,眼神只在他的斧子上停留片刻,便不发一言地继续朝前走了。
克雷顿想了想,决定还是知会对方一声,他喊住温斯顿。
“你的同伴没有走丢,他私下.”
“谁走丢了?”温斯顿径直地问,表情很是惊讶。
他不该是这个反应,克雷顿眼神转到另一个盗墓贼脸上,那个家伙也不耐烦地看自己。他们都对这件事无动于衷,这叫中尉竟感觉好像是自己在没事找事一般。
“.就是你的另一个同伴,但我不认识他”
温斯顿回头看同伴,又转回来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我就只带了他一个人,哪还有别的同伴?”
这种反应诡异至极,死掉的那个盗墓贼仿佛被他们完全遗忘掉了。
克雷顿皱起眉毛,而在他身边,朱利尔斯眯起眼睛,插在口袋里的手掌握紧了魔杖。
要是对方不是在演戏,那就一定是被别的什么影响了。
然而克雷顿背过一只手向他示意放松,男巫攥着魔杖的手也不得不放开了。
“那伱们带了几匹马过来?”克雷顿问温斯顿。
后者毫不犹豫地回答他:“我们带了三匹马。”
“你们只有两个人,却带了三匹马?”
听到这个问题,灰眼珠的男人瞳孔稍微一沉,随后又拉高:“两个骑兵带第三匹马不是很正常吗?总有马匹受伤生病,你也做过骑兵长官,难道没有这个经验?”
骑兵当然有这种顾虑,但他现在不是在军队,而是在复活岛,犯罪组织不会这么大方。
这个理由显然是他刚刚想出来的——为了填补记忆的空缺。
“我当然知道有这种情况。”
克雷顿看着他咽了口唾沫,尽量不去想成年男性和马匹哪一个有嚼头的奇思妙想:“我只是想问问,你们多出来的那匹马有没有出售的打算。”
走出一段距离,朱利尔斯才开口:“你真不愧是个商人,这种时候还想着做买卖。”
克雷顿回答他:“我们之后也能找到他们,不用这么着急,让他们保持这种状态至少可以先解决我们的行程问题。”中尉渐渐停住了脚步,看向去河岸的方向:“看来我们没有必要去找马戏团了,影响他们的东西在河边。我们转向吧。”
朱利尔斯没有回应,克雷顿回头看他,却发现他正在眺望西边的方向,那是马戏团所在的方向。
在那荒芜的山坡上,一个漆黑人影正站在那儿。
他直直地站着,像是被吊死的尸体。
尽管相隔的距离极远,看不清对方的面目,但克雷顿仍能感受到那个存在正注视着这里。
他与男巫同时感受到一阵恶寒。
几秒后,那个人影似乎注意到他们正看着自己,便转身消失在山坡的轮廓线之后。
“计划还要改变吗?”朱利尔斯转头问他。
克雷顿依旧望着那空空如也的山坡:
“不了,”
在这片大陆的各个地区,人们都不约而同地发展出对眼睛的崇拜。
人们相信,过于充沛的情感会透过眼睛释放出来,如果这份情感饱含恶意,那么它将形成类似巫术的效果,或者为即将发出的诅咒做定位,这种现象被称为过视。
当然,它还有一个更为人所知的名字——【邪眼】。
克雷顿从来没有感受过那样的眼神,但只是稍一对视,他立刻就明白自己被过视锁定了。
那种感觉非常奇妙,他清晰地感受到另一个存在万分希望自己去死的情绪。
当他们抵达那一处山坡时,并没有找到那个人,乃至对方移动的痕迹,在这空旷多风的地带,气味的残留转瞬即逝,就如同河岸一样,只要稍微谨慎一点,处理掉脚印,即使是狼人也侦测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克雷顿踩着荒草,走到山坡的顶点,脸色难看地眺望远方。
他的视线越过密林,角度正正好好将河岸收入眼底,而当他回头时,热沃镇的建筑群也能看得清楚。
那个对他们抱有敌意的家伙肯定在这里观察他们好几天了,只是他们今天才发现对方。
他骂了一句,挥斧斩开一片荒草,扭头顺原路下坡。
在山坡的背面斜坡,那贴近下方平地的草坪上,马戏团五颜六色的帐篷正埋在树荫下方,鲜艳的颜色在枝叶丛中若隐若现。
克雷顿看着那些帐篷,本能地想要化作狼人下去冲杀一阵,饱食血肉。离这里最近的人烟就是驻扎在这里的马戏团,他已经将那个恶意的源头归结为他们中的一员了。
“看起来就像蘑菇一样。”朱利尔斯点评那些挤在一起的帐篷。
只是他说出口后,这不经意的想法好像又给了他一种新的启示,使他再次沉思起来,得出了某个结论。
“克雷顿,我好像知道那些盗墓贼身上发生什么了。”
“他们怎么了?”克雷顿不耐烦地问。
因杀戮和饥饿激活的狼血让他的情绪不再稳定,他聚精会神地观察着那些帐篷的人员出入情况,只分出一点精力来应付男巫。
“他们的情况像是踏进了仙子圈。”
克雷顿又多分了一点精力用于回想。
仙子圈就是在地上呈环状排列生长的真菌,这种圆圈被当做是仙女和妖精们嬉戏舞蹈时圈定的舞台,凡人要是不慎把脚踏进去,就会忘情的舞蹈不止,而除非有人将这位倒霉蛋解救出来,否则他将永远在里面跳他的单人舞,而被解救出来后,他们则会失去这段记忆
“你觉得他们是踏进了仙子圈?”克雷顿终于转过头来了。
“可河边几乎没有外人,他们要怎么靠自己的力量走出来呢?”
朱利尔斯摇了摇头:“忘了那些民间传言吧,仙子圈不具备那么强大的魔力,它只是一种具备催眠效果的特殊真菌,当动物靠近它的时候,它会把自己的孢子喷射出来,扰乱受害者的记忆,并且附带一些迷幻的效果。”
“适宜仙子圈真菌生长的环境和这里相差无几。”朱利尔斯吸了口气,担忧地眺望着河岸:“但是这些真菌作为施法材料在一些特殊仪式下才能进行删除特定的记忆,它是一种非常罕见的材料,只有少数存在知道怎么培育、利用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