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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奇怪的生物

    旅馆的正门大开,灯火亮堂堂的,人们又聚集在一起庆祝新的夜晚。

    克雷顿一行人的到来并不被他们在意,他们正痴迷于酒瓶与纸牌之间,准备迎接新的沉醉之夜。

    “狼人”自始至终没有出现,这被本地人视作一种怪物的示弱,而相应的,他们的胆子倒越来越大了。只是他们揪出狼人的目的如今是否有所改变,谁也不能知晓。或许他们更希望狼人潜伏,好让自己有足够的道德支撑在斋月过上夜夜宿醉的日子也说不定。

    克雷顿找小裴伦要了盆热水,在后院清洗自己的战利品。

    朱利尔斯则想办法应付光荣之手,他用细密的绳索将每个指头都捆在一起,免得它突然又闹出什么动静来,然后才放进口袋。

    到了入睡的时间,唐娜却跑了下来。

    “您需要床吗?”她不好意思地问:“我听说嗯.你这样的存在不用睡觉。所以.”

    克雷顿总觉得类似的事情好像发生过,但他不记得唐娜有到后院来过。

    “是这样。”他点头承认:“怎么,你的房间出什么问题了吗?”

    “我不知道。”唐娜丧气地说,她上身的毛衣已经脱了,手背到身后隔着单衣用力抓挠着:“就在刚才,我突然在自己的房间感到头昏脑涨,呼吸乏力,皮肤也又痒又痛,我怀疑是房间里进了什么虫子,但是点亮灯后却也没找到它。”

    这就有些奇怪了,现在是冬天,克雷顿没听说过这么耐寒的毒虫。

    不过考虑到降温也就是这个月开始的事,而热沃人民最近一直在街上点火,这或许并非是不可能。

    “你先在这儿坐会儿,我去伱房间里看看。”

    克雷顿准备上楼处理这件事,处理完再让唐娜回去,有火盆的房间总比干草堆边的床铺要好,这里的羊骚味太重了。

    他上了楼,从尽头倒数第二个房间还开着门,唐娜出门的时候急匆匆的,没来得及关门,这个细节让克雷顿皱了皱眉头,打算之后再教育她。

    沉重的脚步压在地板上,咯吱声响个不停,旁边损坏的栏杆依旧没有得到修复,给人以摇摇欲坠的危机感。

    他站到门前,身体忍不住抖了一下,一种怪异的气息接踵而至。

    狼人很难描述那种气味,

    它既不是香气,也不是臭气,但若是有人能够闻见,立刻就会感到烦腻恶心,好像全身都浸泡在盛满蓖麻油的桶子里。

    克雷顿深呼吸了几次,甚至有一种麻痹感在皮肤上蔓延。

    唐娜感受到的怪异显然就是这种气味造成的。

    克雷顿感觉到不止是鼻腔,连自己的皮肤也透不过气,甚至无法分辨气味的来源。

    他忍着恶心感走进房间,里面的窗也是打开的。通风对于气味的改善效果不佳,因此他怀疑这股味道正是从室外飘进来的。

    他走到窗边向外探望,正看到对面的房屋顶上有一个奇异的东西。

    那像是变形的人类腿部,白色修长,外表没有毛发,但却和狼人的腿部一样是反关节的构造,其隶属的主体躲在烟囱后面,只有这条光滑反光的腿部露出来,他还想再做观察,那个东西却很快动起来,以壁虎的移动方式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烟囱后面。

    克雷顿清晰地看到那东西抬腿移动的时候露出了足部,上面的颜色同样和人类似,只是结构更像是兔子的脚。

    他下意识地要翻出去追赶,双手搭在窗框外沿上时却摸到一片油腻。他将手凑近鼻端轻嗅,顿时可以肯定这油脂正是那股粘腻气味的来源。

    克雷顿脸色一变,伸手将照明的烛台拿来对着窗沿。

    在光亮下,他清晰地看到在那片油腻中,除了自己刚刚造成的痕迹外,还有奇怪的刮蹭痕迹,似乎是人指头涂抹时留下的。但是一般人显然不会扒在这么高墙壁上,也没有力气在用一只手固定身体的同时来做这种事。

    答案很明了了,克雷顿看着那个怪东西消失的方向吐了口唾沫,怒火腾上心头。

    虽然他不知道这鬼东西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它显然对唐娜不怀好意,否则何必要在外墙上涂这恶油呢?

    他探出身子用烛光去照外墙,发现朱利尔斯的窗户下面也有反光的油污痕迹,显然这两个房间都被那家伙做了标记。这下克雷顿几乎可以肯定它就是那头被厄运吸引的野兽,唐娜正是因为分担了他的命运,因此才会被盯上,而对方没有盯上自己的原因也很好解释,那只光荣之手正在发挥作用。

    朱利尔斯说得不错,它的确是找上门了。

    克雷顿推上窗户,从房间里出去,转到朱利尔斯门前,他要找自己的顾问商议对付“野兽”的办法。

    然而一推开门,里面的刺鼻香气就让他后退出去。

    “你你们在干什么?!”

    房间里的窗户紧闭,连窗帘都拉上了,房间的四角摆满了熏香,中间的地面上被用稀奇古怪的颜料画出几个重叠的几何形,旅店老板裴伦正坐在里面,而朱利尔斯拿着画笔在一旁给图案添缀细节。

    一见到克雷顿进来,裴伦就跳了起来,但支支吾吾什么也说不出来。

    朱利尔斯则沉静地添上最后一划,随后才抬头:“我只是在闲暇时间找点有意义的事做而已,裴伦先生正为相思之苦困扰,希望通过占卜来觅得佳偶。”

    当然,这肯定不是无偿服务。

    “我明天再来也行。”裴伦憋出一句,绕过克雷顿飞快地从门后走掉了。

    克雷顿正要和朱利尔斯单独谈正经事,裴伦愿意主动离开实在是再好不过。

    “朱利尔斯,你说的没错,那野兽已经把我们盯上了。”

    男巫叹了口气,他正想找个轻松有趣的活儿恢复一下心情,可不想一整天都在应付那些沉重的话题。

    “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就在你画图的时候。”

    克雷顿大跨步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给他看窗框外沿那些油腻的标记。

    因为之前要关上窗熏香,朱利尔斯并没有发现外界的异常,这个变化让他十分吃惊。

    他皱着眉头用指头沾了点油放到鼻下,他作为人类,嗅觉虽然比不上狼人,但比之其他普通人还是灵敏许多。钻研药剂学的经验也在此刻发挥了作用,这让他能够给出足够精准的判断。

    “它闻起来像是某种生物油脂,有轻微的麻痹效果,将它涂在通风口是个好办法,油脂会自然挥发,室内的人只要开窗就会吸入它,但这么运用会让效果差很多,这些量.”

    他探头出去看那些油脂的覆盖面积,给出结论:“大概能让我有一个足够香甜的睡梦。”

    一般人难以察觉这种物质,但巫师不一样,他们从小被训练去念诵长串的咒文,理顺自己的气息去沟通自然,因此,他们肺部的力量同专业的歌手、水手也差不多,呼吸有一点儿不适都能立刻察觉到。

    听到男巫这么说,克雷顿不禁皱眉:“你的意思是,它实际上是无害的?”

    “它本身并没有直接置人于死地的能力,但却有办法让你任人宰割。如果一整天都在不断摄入挥发的油脂,就算在清醒的状态下也会反应迟钝,精神涣散。嗯,我现在相信它就是本地人所说的那头‘野兽’了,若非如此,它没法在袭击兽棚时一点动静都不发出,看门狗说不定都被这种物质迷昏了。”

    狗的体型太小,因此中毒所需的剂量也更少。

    如果连受到袭击的牛羊都昏昏欲睡,那么看门狗自然也难以幸免。

    朱利尔斯拧开一个瓶子,用里面的药水洗手。“作为兽类而言,它显得过于聪明,下毒可不是什么动物都会的技能,你有看到它长什么样吗?”

    克雷顿回答了自己看到的东西,那条畸形的类人腿部让他印象深刻。

    “所以你没有看到它全部的样子。那它看见你了吗?”

    “我想也没有。”

    男巫若有所思,他扶额思考了一会儿,告诉克雷顿:“我们应该和唐娜商议一下。它既然这么做,到了今晚就还可能回来,我们可以在这里准备一次伏击,要是不能成功,明天就将它的存在公之于众,让本地人去对付它。”

    朱利尔斯想要发财,要是让本地人牵扯进来,就算他们最后打死了那头野兽,尸体的归属权也会有一番争议。

    但经历过下午的战斗后,他暂时不想再冒险了。

    他们一起下楼去看唐娜,但少女已经在干草堆边的简陋床铺上睡着了。

    且不论这个夜晚对于克雷顿一行人是如何的煎熬,同样是这个晚上,对于芭芭拉来说则是一个充满期待的夜晚。

    哪怕身体已经是个死人,女吸血鬼还是忍不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以至于把丈夫惊醒了许多次。

    她心心念念想着朱利尔斯的话,对明天饱含希冀。

    “食物充足”,

    这是个多么令人愉悦的词汇啊!

    就算那些血液不再奔腾,只凭尸体的肉量,她也能愉快地度过今年剩下的日子。

    凭家里现在的收入,她想要经常吃肉喝血是绝对做不到的,只能偶尔买一点牲畜的血肉代替人血,但要是有了那些尸体,她连这点钱都可以省下——学习识字正需要一笔学费。

    怀抱着对美好生活的念想,芭芭拉给丈夫做完早餐后就出门了,她要去森林里,寻找那些被狼人和男巫藏起来的宝藏。

    然而不巧的是,除了她以外,还有一群大早上就出门的人同她顺路。

    身着黑衣的虎克侦探们结伴而行,紧跟在芭芭拉身后,他们要去实地勘探这片土地的地形,对实物做评估报告,这项工作未来可能还要持续几天。

    芭芭拉为了遮掩自己的目的特意绕了路,但没想到还是会和他们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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