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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不死的战士

    克雷顿瞪着的眼睛望向阔克的胸腹部,那里的皮护具被他自己脱了下来,露出下面如昆虫节肢般一对对垂在身前的手。

    它们长短不一,粗细也不一,甚至上面的手指数量也不相同,但它们同样有力。

    就是其中的一根最长的右手如同链接机械的电线般伸进了克雷顿的腹部,捏碎了他的肝脏。

    影秘传的效果再次发动了一瞬,让克雷顿失去了防备。

    阔克原来有八只手。

    他其实没有很胖,只是那些赘生的肢体垂在身边,将他的衣物向外撑大了一圈。

    “这是我父母给的礼物!”

    注意到克雷顿惊愕的眼神,拥有着女性嗓音的畸形男人狞笑起来,多年前从马戏团怪物畸形秀中逃出的男孩已经成长成了真正的战士,他正视了自己缺陷,将这些令人厌恶的身体特征化作置人于死地的独特优势。

    剩余的短手也动起来,如同婴孩的众多小手扒住克雷顿腹部伤口的边缘向外拉扯。

    看到阔克脸上的笑容,克雷顿忽然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牵扯着肌肉,让伤口进一步裂开,感受着腹部极致的痛楚,狼人的笑声越来越开怀,甚至带动骑在他身上的阔克也一起大笑,他们的笑声和无处不在的白色风暴一起飘散出去。

    驳杂的手掌撕开腹部,狼人的肠子和血液流了一地,但克雷顿没工夫想它们。

    他忘记了自己的来意,心中只感到纯粹的快乐。

    这他妈才叫战斗!

    信息差、决心、运气,有任何一个要素施以援手,弱小的猎物也可能在下一刻转变成猎手,将局势翻盘。

    还好我的身体已经不是人类了,这样的游戏可以玩很多次.克雷顿心情轻松地想。

    阔克的笑声戛然而止,因为狼人松开了右爪,在被他的左拳击中的同时将右爪塞进了他的脖子。

    尖利且骨节分明的黑色怪兽利爪插进温暖的血肉,破损的血管向外泼洒着温热的血液,狼人甚至为此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呻吟,能够在冬天的夜晚把身体泡在热汤里当然是一种享受,何况是在经历了这么一场风暴之后。

    阔克畸形的手臂纷纷垂了下来,但眼睛还在转动。

    他的颈椎被克雷顿掐断了,脖子以下的部位都失去了活力。

    克雷顿也停下笑声,没有再享受手中的温暖,而是将自己遗散在地上的肠子捧起,将它们塞回腹部,那些已经结冰的血液就无可奈何了。

    想了想,他拆下自己已经损坏的内脏塞进嘴里,然后拔下阔克弯曲的手指,将其当做针线一样穿透腹部伤口两边的皮肉,将绽开的部位勾连在一起,这是他的野战医院学到的医学技术。

    最后,他扑在阔克的躯体上补充战斗中损失的血肉精气。

    随便吃了几口当晚饭,他心中的热情终于冷却下来。他也受了重伤,不适合再去与楚德·奥斯马尔战斗,今晚就到此为止。

    但阔克的尸体不能留在这里。

    克雷顿换回人形穿上衣物,提起斧子,然后一瘸一拐地朝地上的阔克走去。

    “我不评价你的为人,不过你的拳头确实很重。”

    他夸奖了对方一句,随后伸手抓住头发,将尸体正面提起来,而阔克黑甲虫一样的眼睛看向了他。

    克雷顿愣了愣,右手的斧子突然一挥,将阔克的脑袋砍了下来。

    阔克的眼睛还在转动。

    “你怎么还没死?”克雷顿问他。

    末日追寻者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茫然的表情,他的嘴巴开合了几次,但什么声音也没有。

    克雷顿把他的头颅翻转,让他看自己已经瘫倒在地上的无头尸体,阔克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惊恐万分的表情。

    路易斯不喜欢和自己的兄弟相聚,而他们也一样。

    因为路易斯年轻时在神学院寄宿的缘故,他们并没有在年轻时培养出情谊,而且还有利益上的纠纷。

    他们的父亲将一栋单独的房子留给了受人尊敬的圣职儿子,而其他还待在本地的三个兄弟连同他们的家人就只能挤在另一栋小房子里,这很不公平。

    所以这次为了寻求他们的谅解以及帮助,路易斯将房子送给了他们。

    路易斯才从监狱里出来不久,碍于他进去的方式还有出来的方式,他的兄弟都认为他还处于疯癫的状态,不过法律没有规定一个疯人不可以把自己的财产转让,所以他们很乐意接受他的委托,哪怕私闯民宅并不那么道德,天气也不够理想。

    只有去劳伦斯家里的那个兄弟抱怨说房子里灰太大了,不过其他人看起来也不愿意再出门第二次。

    那声不辨远近的狼嚎实在让他们吓坏了。

    拜自己的兄弟的努力,天黑了没一会儿,曾经被塞万和阿德莱德从典籍室中取出来的秘闻记载就已经重新回到了管理者的手上,任他翻阅。

    当天黑后芭芭拉来找他的时候,他已经没有再看那些写就于古时的文字,而是在对着自己摊开的随身圣典祈祷。

    看到女吸血鬼,他小心翼翼地合上圣典,将里面的一束金发紧紧夹住再放入口袋,如此之后才随她而去。

    当路易斯和芭芭拉也抵达后,克雷顿能够相信的人此刻就到齐了。

    众人聚集在芭芭拉和佩罗的家里,圣职看到其他人围着壁炉坐着,一具残破不堪的尸体躺在他们中间,被壁炉的火照得发白。而那个曾经被自己射杀了的青年此刻却好端端地坐在一边。

    伊恩·拉撒路的目光在他身上一直停留着,但却没有扑上来大吵大闹,冷漠地像一条驯服了的猎犬。

    路易斯不知道该同他说什么,因此保持了沉默。

    而在众人之间,绿头发的家庭医生则手里捧着一颗只有半边脸完好的人头细细端详着。

    “欢迎。”正赤裸上身的克雷顿抬起头对路易斯说,他胸腹部的伤势看起来十分惨烈,但还是坚持站起来给新客人拿了个椅子,然后又坐下来看朱利尔斯:“怎么样,弄清楚他为什么说不了话了吗?”

    朱利尔斯把人头放在并拢的腿上,长叹一口气:

    “我以为这是一目了然的事。他需要肺来进出气,如果一个人连肺都没有,怎么可能开口说话。”

    “那克拉拉怎么就能说话?”

    “那伱让他变克拉拉。”朱利尔斯敷衍地把人头还给克雷顿,但随后就被旁边的盔甲死死抓住手臂。

    一个声音抵着他的耳边说话:“克拉拉就是克拉拉,不是别人,别人也不可以变克拉拉,因为克拉拉就在这儿。”

    克拉拉的声音很轻,但就像毒蛇的嘶嘶声一样没法让人忽视,她的脸色也很认真,就像克雷顿第一次听到她说要杀了自己时一样认真,不过在那之后,克雷顿也是头次看到她摆出这样冷戾的态度。

    男巫的脖子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立刻挤出一个笑容道歉。

    “是,我说错了,我保证不会有人变克拉拉。”

    克拉拉得到了承诺,脸上终于有满意的笑容,当朱利尔斯的手被放开,立刻狼狈地擦了擦脸上的汗。

    克雷顿也装模作样地批评了朱利尔斯,然后伸手把克拉拉从盔甲上摘下来安抚着,少女人头安逸地眯起双眼,任由狼人用手指整理自己的头发,下面成簇的节肢刀足有韵律地抖动着,剐蹭着旁边阔克的脸。

    刚刚落座的路易斯瞳孔颤了颤,又站了起来。

    “你们这里到底还有几个是人类?”

    “我、绿头发还有佩罗叔叔。”唐娜捂着左手说。“但这件事和我们的身份无关,我们只想回家。”

    克雷顿以为路易斯可能还要说点什么抱怨一番,但他听完唐娜的话后什么也没说,只是重新坐下来,眼神在唐娜被厚绷带包住的左手上一掠而过。

    他心怀愧疚克雷顿心里冒出这个念头,但很快为自己想到利用这一点的心态忏悔起来。

    朱利尔斯接着说自己的看法:“可能是某种能量强行维持了他的生命。但我弄不清楚这是什么,楚德·奥斯马尔这几天肯定就在做这些事,好让自己的同伴变成不死之身。有些能量非常特别,只有少数人能感受到它们的存在,而其余人只能感受到它们造成影响后的结果。”

    “的确是这样,我也什么都感受不到。”唐娜替朱利尔斯说话,她试图偷偷摸阔克的头,但被克雷顿伸手挡回去。

    “路易斯先生,你怎么看待他?”

    克雷顿将阔克的脑袋递给路易斯,在整个过程中,阔克的上下颚都紧紧咬合着,黑色的眼睛扫视着所有人,好像要牢牢记住他们的脸。

    他的头颅已经和身体分开,脸色也因为失血变得苍白,但不知为何还能活动,

    圣职把头放在椅子上,然后从口袋里取出了一个试管,打开塞子对着阔克的头颅倾倒。

    这是高纯度的圣水,然而对这颗活头一点作用也没有。

    阔克湿漉漉地瞪着他。

    路易斯将自己胸口挂着的十字架贴在这颗脑袋的额头处大声念诵圣典经文,但情况依旧。

    “我想应该不是什么邪恶的力量在支撑着他。”虽然路易斯得出了这个结论,但他心底里也觉得古怪,他把头还回去,擦了擦椅子又坐下来。

    不死之身,这对在座的众人来说不是什么特别值得惊讶的事。

    这里在座的有狼人、吸血鬼、还有恶魔,它们每个都具备一部分接近不死的能力,狼人只要血肉精气还充裕就能不断恢复伤势,断肢重生也并非难事;而吸血鬼扎根在心脏处的诅咒没有被驱散,那么砍掉头也还能活动;与克拉拉融合的恶魔更是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力量,就算打碎头颅,也有另外寻找身体的本领。

    真正让它们感到意外的是阔克的身份。

    他居然还是个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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