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谢老商定的会议地方在上京观的邱祖殿中。
上京观作为唯一一个官方允许脱离道盟,单独拱卫京城的道观,确实有它的过人之处,光是这占地面积就让李阳叹为观止。
这可是在寸土寸金的京城,他们居住的四合院在上京观中正式名字应该叫老律堂,李阳从老律堂中走出来,一直到开会的邱祖殿,虽然几人都没有使用神通,但以几人的脚力,硬是走了十几分钟。
上京观的建筑分中、东、西三路及后院,规模宏大,布局紧凑。
一路走来,以老律堂外的照壁为起点,依次有牌楼、窝风桥、灵官殿、钟鼓楼、三官殿、财神殿、玉皇殿、药王殿、三清四御殿林林总总各样道教古式建筑,最后才到目的地邱祖殿。
这一路上,算是让步李阳明白了什么叫做天子脚下,皇恩浩荡。光是在玉皇殿外匆匆一瞥的左右两侧的四天师二侍童六尊铜像便都是明代万历年间铸造的。
三清四御殿内的又有明宣德年间塑造的三清像,高2米,神态安祥超凡,富丽不失古朴。就是殿前院子中随意摆放的鎏金铜鼎炉,李阳听赤明讲解也是明嘉靖年间铸造。
一路惊叹的观研过来,李阳等人到邱祖殿时,邱祖殿的大门紧闭,有数个墨镜保镖站在殿门两侧。
“我们三人送到此地,接下来便祝李道友一切顺遂了。”
齐乾漱三人没有一同进入的打算,他们虽然和李阳私交不错,但在这关乎华国未来大势走向的事情上,他们的身份和立场不便与白云山同时出现。
“多谢三位,接下来的事情我自有计较。”
李阳和齐乾漱三人各自拱手道别,此时的李阳并没有谈判前的严肃和谨慎,依旧风轻云淡,仿佛此行目的只是来找此刻邱祖殿中的那位老人寻常聊天。
“也是,李真人修为高深,又对华国做出如此多贡献,这次谈判应该不会有什么疏漏。”赤明挥了挥仍包扎着的右手,先行做了预判。
“借你吉言吧。”李阳和煦的笑了笑,随后转身推开了邱祖殿的大门。
吱呀吱呀,朱漆实木的大门复又缓缓闭合,李阳抬眼,在大殿中央一个奇怪庞大的雕像下,一个老人戴着老花镜似正在翻看书籍。
李阳没有客套,而是坐到了老人旁边给自己预留的位置。
“李真人,你终于来了,哎,从来都是让别人等我,一把老骨头了,现在才体会到等别人的煎熬。”
谢老笑眯眯的摘下眼镜,叠好报纸,看起来与电视上新闻上那个雷厉风行,高瞻远瞩的老人判若两人。
自从第一次会面披露灵气复苏事实,开启了华国修行时代,这已经是两人不知道第几次见面了,但是每一次,谢老给李阳的感觉都不一样。
“那还不是你下面的人传消息传的太晚了,一点预留的时间都没给我。”
李阳语气平淡,但是谢老听出来了,李阳这是在不满未来华国的传道制度定下来后,竟然一直没有人通知他。
谢老摇摇头,点出了两人商讨的内容:“你的意思,无非不满五台山白云山在将来收徒时不像道盟这样能坐拥全国生源,要让白云山也拥有高校招生权是吗。”
李阳点点头,和谢老这样人说话就是爽快。
见李阳毫不遮掩,谢老笑道:“白云山的高校招生权,我们可以给李真人,但是我们需要向李真人明确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未来白云山培养出来的弟子,是只尊于白云山一脉,还是服务整个华国?”谢老身上暮气顿无,像一只病虎一样望着着李阳,目光灼灼。
李阳皱眉,已经隐隐明白了谢老的意思,但还是张口问道:“有区别吗?”
谢老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反而神色幽幽的与李阳讲起了一件秘事。
“在道盟建立初期,齐乾漱曾在青城山老君像找到一张丹方。
这张丹法或许对于李真人你来说并不珍稀,但要是传到外面,估计华国很多像我一样的老头子都会坐不住的。”
谢老的面色充满追忆:“那张丹法,叫做羽淬丹,代价很大,材料也很珍稀,想要炼出来几乎要倾尽当时华国的修行资源,但一旦炼成,一粒就能让普通人脱胎换骨,能到什么境界不清楚,但是保底可以让人增寿一个甲子。”
李阳面色陡然一震,什么羽淬丹,这要让普通人知道,那就是正儿八经的九转仙丹。
就这丹方要是问世,华国的地界上马上就会涌出无数个类似粤东阳平的田家,掀起腥风血雨的抢夺。
增寿一个甲子,这是能让整个华国和世界动荡混乱的潘多拉魔盒。
谢老自嘲的笑了笑:“可是,那张丹方问世不到两个小时,我就让齐乾漱把它毁了,至今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这张丹方的存在。”
“谢老,倒是……好魄力。”
李阳有点佩服,以谢老的地位和岁数,增寿一个甲子,换位思考李阳都不认为自己能禁受住诱惑,有可能会下令透支全国修行资源炼制丹药。
“后来啊,老齐不放心我的身体,又给我找了好多好东西,甚至还有专门匹配我的修行功法,但都被我一一拒绝了。”
谢老说到这,声音有些哽咽:“我害怕啊,我怕如果我也修了仙,成了修行中人,我会不会脱离了人民?会不会不再为他们着想,不再从他们的视角为他们考虑问题?”
谢老顿了顿,开始回答李阳的问题。
“所以,自然有区别。”谢老声音沧桑:“修行者,是一种拥有极端强大个人武力的存在,他们的危险性和不可掌控性李真人你应该比我们清楚,面对凡人,他们可以说是真正意义超脱在上的‘仙’。”
“我们不愿意看到未来的华国,修行者高高在上,普通人连生命都得不到保障!所以我们一方面要培养所谓的正派修行者,一方面要坚决避免在华国出现以法脉门派为联系枢纽,只尊教规掌门,不重国法民生的极端修行势力!那是华国历史的倒退,是军阀割据,是诸侯混战!”
谢老掷地有声,面上十分坚定。
李阳端起了茶杯,罕见的有些沉默。
心中细细回想,其实谢老说的这些在道盟内部早已经开始预防整顿了。
先是调和正一和全真的分化,再是给所有法脉制定了统一的授箓制度,每个道盟分会址也不是冠以当地的法脉名称,而是统一的XX省道盟分会,XX省道教学院。
就连分到每个地方的道长跟脚也有讲究,基本不会将同一个门派的分到一个地方,也不会让那些道长回到原本法脉的的省份,一举一动就是想将九十六个法脉揉碎了变成一个整体。
就像齐乾漱说的那样,持“道贵中和”,强调“礼度为首”与“抚国佐命”。
谢老目光灼灼的看着李阳,等待着他的答复。
李阳摇了摇头:
“白云山的弟子,既尊白云山,也会服务于整个国家,这是我的保证。
“而且,谢老你也太小看我白云山了,自从华国灵气复苏以来,白云山虽然只有数人,但是无论是抗争鬼王还是全国灵气勘探,白云山出的力不比道盟小,你的担心对于白云山并不成立。”
李阳清楚谢老担心的内核,这个老人是从建国初期一步步看过来的,不说割据一方高高在上,就是以后白云山如果成长为一个地主性质的奴役普通凡人的势力,也不是这位老人想看到的。
谢老长舒了一口气,他要的,就是李阳的这个态度。
到目前,两人对未来华国和白云山的发展终于达成了共识。
不论是白云山还是道盟,他们会像高校大学一样一茬一茬的培养出各类人才,在照顾壮大白云山和道盟自身的同时“抚国佐命”。
他们日后不会成为道门,只会成为道家,
门派会出现个己私利,而道家是一种思想,可以彻底的润化福泽整个华国。
谢老畅怀大笑,拉着李阳的手走到了邱祖殿中那个奇怪的建筑面前。
“对于白云山对华国灵气建设做出的贡献,我们一直都有记录,这次除了给白云山高校招生权利,我们还要向你允诺一样东西。”
谢老抬手,指着殿内正中摆放的一个巨大“瘿钵”。
“李真人应该比我清楚,这个邱祖殿奉祀的是全真龙门派始祖师长春真人丘处机。我们面前的这个“瘿钵”是由一古树根雕制而成,相传是清朝的雍正皇帝赐给上京观的。”
李阳笑着点点头:“据传如果观内道士生活无着落时,可抬着此钵到皇宫募化,宫中必有满足。丘处机的遗蜕也埋藏在这个“瘿钵”之下。”
“没错!”
一老一小两人相视一笑,都明白了对面的意思。
谢老悉悉簌簌,像是逢年过节家中长辈一样,从袋子中掏出来三枚中山装灰扣,放在李阳的手上:
“白云山是个好地方,我上去过一次后经常念叨何时能再去领略一下仙家气象,不过我最近身体欠佳,怕要再等些时日了。”
“这三枚灰扣你拿着,是对白云山贡献的表扬,也是我对你做的承诺,这三枚灰扣,每一枚都可以找我或者我家那个小子谢雨满足一件事情,无论是要资源还是要功法,只要不触犯华国的法律,我们一定会满足。”
李阳握着纽扣,珍视的点了点头,当着谢老的面收进了储物戒指中,
这三枚纽扣,说小可小,说大可大,几乎可以说是三枚免死金牌。
谢老则是满意的看着李阳,突然开口问道:“对了,李道长,我一直都有一个疑问。”
“哦?什么问题?”
“关于修行的功法分类,我也找老齐聊过,我总感觉白云山的修行功法好像和外界不太一样?”
这个问题谢老早就注意到了,不过此时此刻才提出来。
白云山出来的人,质量都太高了,赵紫瑶不算,这家伙修的不是白云山的法,进山前就是先天了,
但是正统修行下来的李阳,池彦泓,朱灵,一个比一个猛,李阳不清楚,一直都是领先版本,但是池彦泓和朱灵一个先天一个启灵,都是各自境界冠绝登顶的佼佼者。
还有李阳和池彦泓出手的时候,光华熠熠,特效都比其他人高了一个等级,这明显不正常。
李阳饱含深意的笑了笑,没有回答谢老的话。
谢老摇了摇头,也知道这是白云山的隐秘,估计李阳不会告诉别人,于是转而问道:
“那将来,白云山招生收徒的时候,是否会传授这些法门呢?”
“因材施教,各自有各自的机缘和适合的方向。”
“是极。”谢老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推开了邱祖殿的大门。
是日,谢老乘坐专车离开了上京观,李阳则是回到了四合院老律堂休息打坐。
第二天,华国教育局未来高校官方文件中,悄然多出了一个‘白云道院’的名录。
事情已经办妥,李阳却没有着急离开,趁着齐乾漱这个通晓目前内丹修行玄法的人在,他正好相互论证,一起加入到第二版《炼器入门篇》的编写中。
之前的《炼器入门篇》只有内丹法的部分,既然白云山也加入到了全国高校招生的行列中,那么这个民众第一级接触到的修行熏陶教材也得融入点白云山的特色来才行。
白云山压箱底的是食炁法,这个肯定不会轻易教出去的,必须得是王鑫朱灵这种亲传弟子才行,不过前置的呼吸法倒是可以拆分一些出来当作白云山入山前的科普教材。
三山五顶供娘娘,唯有天泰供魔王。三山之一便有京东平谷的丫髻山,灵气浓度是京城最高。
上京观虽然气势恢宏,豪横的不像样子,但是灵气浓度不是很高,在谢老的建议下,四人将编撰第二版《炼器入门篇》的地点转移到了京城的丫髻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