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底,随着峄县民主政府的成立,峄县县大队成立,大队长朱玉相,县委书记纪十化兼政委。
十二月,一一五师峄县支队成立。县长潘振武兼支队长;县委书记纪十化兼政委;孙云明为副支队长;陆成道任参谋长;赖国清任政治处主任。
——次年六月,峄县大队编入峄县支队;同是这个六月,王六生、陆成道率一一五师六八六团一部编入峄县支队,刘炳才、陆成道先后任支队长。这些是后话。
十二月底,一一五师正式颁布组建运河支队命令,领导成员一如朱木石所报。
同是月底,胡泰立带领运河大队麾下手枪队在津浦路柳泉北伏击新庄敌人,打死日军二名,缴获三八式枪二支,为运河支队的建立献上一份贺礼。
有诗道:
风烟弥漫运河边,铁血好汉出鲁南。
峄县支队方初起,运河支队急争先。
牵针引线朱满笑,拍板定案罗荣桓。
更立民主县政府,抗战大选彰民愿。
奋勇当先胡泰立,杀敌不让在人先。
无畏英雄手枪队,斩敌立威祭轩辕。
誓扫腥风和血雨,还却清平在人间。
彼时荡船运河上,鲁南人民笑倭顽。
民国二十九年一月一日,峄县四区周营镇,红旗招展,锣鼓声喧,运河支队向周营镇及周遭各村贴出告示,宣告运河支队正式成立。
这支队伍由孙白洪任支队长,朱木石任政委,邵涧幽任副支队长,胡泰员任参谋长,文系净任政治处主任。
同时公布了第一大队领导的任命:大队长邵滋伸,政治委员王福堂,副大队长王默卿。全大队共五百余人,下辖一、二、三、四、五中队。
另有第二大队在规划之中:拟把孙武仁领导的第十四区队以及胡泰员、胡泰立领导的运河大队纳入其中。
为了加强队伍的建设,一一五师本月之中先后派红军干部钟连祥、王广汉、杨荣、周振东和抗大毕业的学生郑林昌、傅秀亭等十人加入运河支队,主要是加强思想政治工作。
有语专道运河支队:
峰峦迭聚起鲁南,
九十九朵莲花灿。
一水东西峰北横,
京杭长河在此转。
峰聚多有奇儿女,
水横偏育铁血男。
男英女烈真豪杰,
杀敌报国岂一般。
一一五师有奇名,
平型关前倭初寒。
而今遣来老红军,
蛟龙逢水相见欢。
此地岂是凡俗地,
倭贼在此二次寒。
龙水相聚台儿庄,
天翻地覆慰轩辕。
直教奸寇身首异,
传奇汗青世世传。
同月,一一五师苏鲁大队下令成立鲁南铁道大队,二十五日成立于峄县枣庄镇火车站西侧的小陈庄,大队长洪振海,政委杜季辉,副大队长王志胜、赵连有。这支队伍的前身是枣庄抗日情报站,站长洪振海,副站长王志胜,二人原系抗日义勇队的两个排长。此前二人受义勇总队队长张广宗指派,于枣庄镇开碳场作为掩护,秘密发展武装并搜集日军情报。
有语单道此事:
都道火车跑的快,
铁轨铿锵不走歪。
倭寇觊觎峄县煤,
铁车日驰向东海。
龙门之旁飞好汉,
铁道大队枣庄现。
飞身上车履平地,
闻者艳羡莫不赞。
今日在此截军资,
断敌补给支前线。
明天那边断双轨,
铁车纵快寸步艰。
鲁南峰侧常出没,
微山湖畔多隐现。
游击奇袭世所罕,
不朽美名世间传。
无愧中华好儿女,
以倭之血祭轩辕。
鲁南这块地儿,自打日本人踏足以来,各处英豪雄起,从来就没让日本人消停过。运河支队的建立,事实上是整合了原有的几支队伍,让抗日力量更凝聚,战斗更加有力量,而且更有计划性,更有针对性,因此影响力更是非同寻常。
支队建立之时恰是严冬时节,这支部队活动在贾汪、韩庄一带,跨运河两岸,灵活机动对敌作战,部队连日冒着严寒,或破路,或炸桥,或割电话线,或截军车,或伏击外出抢掠的小股敌兵。宁愿自己常常是饿着肚子,睡不了一个安稳觉,也要让敌人更加食不甘味睡不安寝。
一一五师总部传来信息,敌人在徐州、峄县、临沂、兖州一带开始抽调兵力,看情形是要对鲁南一带尤其是抱犊崮地区进行军事围剿。
得到消息后支队领导层认真作了研究和部署。春节刚过,就把队伍全部拉到了运河南岸涧头集地区。如此,退,可依山据水与敌周旋,进,可快速威胁津浦路及徐州,这样可以分散敌人兵力,也算得上是是对山区反敌围剿的一种策应。
此外还有一个目的。
运河南岸峄县六区的涧头集一带,向来是孙武仁的活动地盘。头年十月,孙武仁和褚雅星同志带队到了抱犊崮山区大炉一带,受到了一一五师领导的高度重视和热烈欢迎,到处都贴出“欢迎劳苦功高的孙承贝区长”的标语,这使孙武仁大为激动。在大炉,他们两个见到了罗荣桓政委,罗荣桓正式命名孙武仁的武装为一一五师第十四区队,并委派张震、傅秀亭等四位同志到十四区队协助做指挥工作,委任孙武仁为区队长,张震同志为参谋长。
由于十四区队活动已然触及到了日军的痛处,故而驻徐州的日军早已把孙武仁领导的一一五师十四区队看作是眼中盯肉中刺,日军散发传单,悬赏一万元捉拿孙武仁,同时派兵进入涧头集地区,其矛头显然是针对孙武仁来的。这样一来孙武仁立时处于危险之境。运河支队进驻涧头集也有策应十四区队的含义。
二月五日夜,一大队的三中队秘密驻进了杜庄村。村内有一户人家姓杨,在当地也是一个多地旺财的主,一个大院子,院子周遭立了几个炮楼,为的是防御土匪,附近的人都称之为杨家圩子。
户主杨德本对抗战算得上较为积极,对抗战队伍很是热情,就这样中队部和一排就住在了杨家圩子内,二排住在村西不远的小王庄,三排住在杨家圩子外面。
入驻杜庄,这是支队精心挑选的。
村东南三里多地便是涧头集,一条大路与之直接相通,这样队伍可以快速到达六区的核心部位,并由此向各个方向出击。
村北百米之遥便是东西走向的新河,西起韩庄,东达台儿庄,在台儿庄汇入运河。由于经年战争,新河疏于疏浚,许多地段已为淤泥积堵,故河流不畅。再加上冬季少水补充,许多河段已是干涸了的。
新河之北一里之远便是与之并行的运河。
杜庄村前是一条东西走向的河沟,东西各连着一个水塘。三尺多高的河坝上尽是刺槐夏季时节,绿叶满树,自然是消夏避暑的好地方,只是现在是冬季,树叶尽脱,光光的枝条在寒气之中愈显得清冷。
二月七日晨,雾气突起,其薄如纱,使这运河南岸尽显朦胧之态。
二班长李明生与几个战士正在吃饭,他瞅了瞅另一边正在吃饭的一个战士——机枪副手单立璞,然后他放下碗筷,小声向其他几个战士说:“大伙儿看……,看傻大个,看他那个吃相。”
其他几个战士随着他的指向看去,有的不由得笑了。
只见单立璞蹲在地上,两手捧着个碗就着嘴边,喝一口转一转碗,喝一口转一转碗,口里不时吸溜着,时不时的的左手端着碗,腾出右手在额头上抹一把汗珠子,看那样子,这顿饭像是有人跟他抢似的。
其实他这个吃相对他来说是再寻常不过的,大家也是见惯了的。只是今天李明生单独指出之后大家仔细品味方觉得确实有些与众不同。
单立璞听得有人笑,才转过头瞥了一眼,又不管不顾的自吃自饭。
李明生笑道:“傻大个,你这是几顿没吃饭?你看你那样,怎么就给打仗似的愣冲硬闯?”
单立璞听到李明生的话,转过头来嘿嘿的笑了几声,又转过头去喝他的粥。
李明生:“我说傻大个儿,你不要忙,那粥没有人给你抢,你慢慢喝,放心,别的没有,这粥!咱部队管你饱,你这样喝法可不行,当心烫坏了喉咙,我可没地方给你找医生治去。”
李明生边说边笑,旁听的战士明知是和他开玩笑,也都跟着笑。
这个对他们来说是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少有的轻松情景,毕竟经过一天两夜的休整,无论是精神还是体力都得到了放松和恢复。
单立璞转过头笑了一声:“班长,你快吃,你要不吃,我把你碗里的也吃了,你可别烦。”
李明生笑:“你尽管吃,就怕你吃不下,就怕撑破了你的肚皮。”
大伙儿又都笑,单立璞也笑。
他们几个正自说说笑笑,只听得“叭”的一声枪响。
这一声枪响立时把大家给镇住了,具皆蹙眉凝神。紧接着又是“叭”的一声。
这一声响大家算是听清了,确实是枪声,而且是从南边传过来的。
中队长丁桂雄口中立时喊道:“不好!有情况!”
口中说着,转身就跑。同时伸手向腰间拽出手枪。
其他战士见了,立马操家伙,跟着向外冲。
待到丁桂雄冲出村子刚到村着的水坝上,还没等缓过神来,只听得有人喊道:“队长,队长!”
丁桂雄飞眼过去,早见到是哨兵正飞跑过来,丁桂雄当即缓了脚步,扬声说道:“不急不急,什么情况?”
哨兵立住伸,喘了一口气:“敌人……,大队……,大队敌人过来了,从……从大路,我怕报告不及,就开枪了。”
丁桂雄瞥眼见旁边有一棵大槐树,紧跑几步,在大槐树下蹲下身来,借着大槐树的遮掩向前看去,薄雾之中,一个队列正沿着大路过来,前面是伪军,后面已能看到骑着马的日本军官。
丁桂雄脑中急速思量:“枪声给我们报了信,也给鬼子报了信,他们明知道这儿有情况,还这般摇摇摆摆的前来,可见是做了充分的准备,是撤还是守?这雾后面谁知道他们还有多少人?这周围还有没有鬼子?如果守,杨家圩子那几个炮楼还不错,固守可等得援兵……,若是撤呢?向哪撤?村后?村后有没有伏兵?如果有伏兵又怎么办?”
一想到有伏兵的事,丁桂雄脑子登时就发炸。
前天,也就是二月十五日,在夜里三中队进入杜庄时,贾汪的鬼子也没闲着。他们集结了二百多名伪军与三百多名日军,在夜里出发就奔涧头集东南约十五里路程的小山子村。日军得到信息,知道孙武仁的十四区队就驻扎在那儿。
当天明对小山子村进行围剿时却发现孙武仁部早已无影无踪,日、伪没找到孙武仁部,却趁机洗劫了小山子,把个小山子村抢劫得除了人就剩下山了。
这个信息当天就报到了运河支队各部。
丁桂雄自然明白敌人这是有备而来,而且是大规模扫荡那种,以如今运河支队的实力绝不可以与之正面冲突或对决。
只是怕什么他就偏来什么,有些事你想躲可就是躲不了,不想正面冲突也不行了,人家打到门上了。
此时一排和三排的战士早已随之而到。
一排长殷延铸急切说道:“队长,打还是撤?我看打吧,和这些王八蛋好好的干一架!”
丁桂雄:“撤?!怕是不行了,如今大雾弥漫,敌情莫辨,弄不好进了人家的袋子。我们以静制动,守!”
殷延铸低吼道:“好,守!和他们打了!”
丁桂雄:“一排!三排!上坝,准备战斗!”
殷延铸和邵泽生两位排长齐齐应了一声:“是!”然后各自安排战士沿大坝排好,做好伏击准备。
眼看着敌方大队人马依然在大路上按一字长蛇阵向村子行来,丁桂雄心里也有些疑惑:“鬼子难道不知道我方人员在此驻扎,他们只是盲目扫荡?不然,怎么还是这般沉得住气,兵力也不散开?不对啊,哨兵刚才明明放了枪,按理说鬼子也听到了,怎么还装作不知道?噢,我明白了,他们应当是真的不知道我驻扎在此,我估计他们还以为是村里的武装故意鸣枪示警,然后全村走人呢。”
本地由于台儿庄大战的缘故,可以说村村拾得了些枪,而且本身土枪洋炮都有,见到鬼子大队人马村寨鸣枪示警,然后全村跑返走人是很正常的事。鬼子应当也是习惯了这一套。
想明白了这一节丁桂雄心里有了些底气,当即说道:“鬼子不知道我们在这儿,沉着气,靠近了打。”
一排副排长王华堂是个机枪手,他自然明白他这挺机枪的重要性,手攥紧了机枪把,两眼直直盯着前方,自己的那颗心跳动的声音自己都听的见。作为他的副手,单立璞趴在他的左侧,也是一动都不动。
康峰来太过紧张,有些慌,以致握枪的手不住抖动,那枪也是不停的动。
排长殷延铸见了,低声喝道:“怕什么!小康!鬼子也是人,咱不怕他,他怕咱。”
话是那么说,可是康峰来还是抖,也是难怪,康峰来一来年纪还小,也就是十五六岁的样子,二来也是才入伍,大伙儿日常都喊他小康,危险的事尽可能不让他做,平日里都护着他。再者说了,此前都是打游击,敌在明我在暗,计算得准了,情况摸排得精确了才出击,打完就走,危险也小,像这种与敌面对面的对打,于康峰来还是第一次。其实又何止是康峰来,自运河支队正式成立两个半月以来,这种面对面的对打也是第一次。
班长李明生也是低声不断,而且语气尽可能的放的委婉了:“别慌,别怕,瞄准了再开枪,一枪一个,看他鬼子的腿快还是你的子弹快,这样也节省子弹。这可是个好机会,练练你的枪法。”
康峰来也小声说道:“哥,我知道了,我不怕。”说完这话,心情有所放松,那手果然不那么抖的厉害了。
李明生在第三中队里年龄算是较大的,三十五六岁的样子,懂得照顾人,平日里与大伙儿处的也好,许多战士把他当兄长看,康峰来自然也不例外。
殷延铸是排长,平时管理队伍有些威严。因而相较起来,李明生的话更暖人心,听着也更舒坦,所以也更管用。
敌人渐近,走在前面的就连面目已然看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