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午后,阳光如金,洒满了金黄的麦田。微风轻拂,麦浪翻滚,仿佛大地的呼吸。阴非傲躺在麦田的一角,沉浸在甜美的梦乡。
梦中,他身处一片茫茫雪原,对面站着传说中的天下第一剑客。剑客身披白衣,手持长剑,剑身寒光闪烁,仿佛凝聚了天地间所有的冷冽与锐气。
两人相对而立,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滴下水来。阴非傲紧握手中的剑,剑身因紧张而微微颤动。这是一场生死较量,稍有不慎就可能命丧黄泉。
狂风卷起雪片打在了他的脸上,他不禁眯起眼,只在这一个瞬间,剑客也一剑刺来,长剑犹如闪电般划破空气,直逼阴非傲的咽喉。阴非傲大惊,侧身躲过,反手拨剑直刺,却被剑客轻松躲过。
两人剑法精妙绝伦,剑锋相对,火花四溅。他们往来穿梭,几十回合下来,依旧难分胜负。
然而,就在这时,剑客突然发动致命一击。他身形如风,长剑化作一道银光,直刺阴非傲的咽喉。
剑锋划破皮肤,鲜血喷涌而出。阴非傲捂着咽喉,睁圆了双眼,口吐鲜血。
他猛地从梦中惊醒,原来只是一场梦。他长长出了一口气,躺了下去。汗水湿透了衣衫,心跳如鼓。他抬头望向天空,只见夕阳西下,天边余晖如血。
刚向下一阵,就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他坐起身观望,十几条大汉策马奔腾而过,蹄声震天,尘土飞扬。他好奇地望去,只看了一眼就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只见每匹马上都绑着几个血淋淋的人头,人头上斑驳的血迹,显得异常恐怖。
他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这十几号人,是强盗吗?他连忙矮下身子藏在麦穗之下,细细观察。大汉们没有发现田中的少年,策马向西而去。
阴非傲也沿着官道向西,这条道是到凤阳县最短最好走的路。路上饥渴,看路旁树上累累黄杏,不觉诱人,爬上树摘了十几枚杏儿吃。
不巧刚好路过一队巡防的官兵,吓得他手一抖,十几个大杏掉了一半。
官兵的目光如刀,冷冷地落在阴非傲身上:“少年,你这杏子甜么?”
阴非傲的舌头打了个结,声音比风中的柳絮还要飘忽:“我...我尝了一颗,酸中带甜,甜中透酸。”
官兵们相视一笑,笑声中带着几分不屑:“几个果子,何足挂齿。柳老员外是凤阳的善人,若他在此,怕是会送你一车。”
阴非傲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喜色,连忙道谢,转身继续他的旅程。
二里路后,一棵大柳树映入眼帘,树下的白布上,一个“茶”字龙飞凤舞。十几个劲装大汉围坐在摊前,笑声震天,他们的身影在树荫下显得格外粗犷。
阴非傲远远观望,心中暗忖:这些人,莫非是官府的捕快?他慢慢走近,心中稍安。
“来了位木剑客。”一大汉笑着打量阴非傲。
阴非傲紧握木剑,坐在角落,点了一碗粗茶,付了三文钱。
“小兄弟,你从哪里来?”一大汉坐在他旁边,目光如炬。
“二十里外的山里。”阴非傲的声音平静,眼神坚定:“山里苦,想进城寻条活路。”
“哦?”大汉挑了挑眉,“几岁了?许了亲了么?”
“十四,家中贫寒,尚未有媒人问津。”
大汉笑了笑,摸了摸头:“我们马队缺个杂役,打草挑水喂马,月银一两二分,如何?”
阴非傲环视四周,心中仍存疑虑:“小人眼拙,不知壮士作何营生?”
大汉开口道:“我叫刘汉商,是本县的豪强,喜好拳棒,平日里练练武,也去官府揭榜捉拿强盗,今日刚刚剿灭一伙山贼,明日便去县衙领赏。”
说罢去鞍袋中取来几张通缉令和两颗匪首的人头指给他看。
一颗是匪首刘布荣,另一颗是女匪婆子胡金莲。另外还有二十几颗人头挂在十几匹马上。
两颗头颅头发凌乱,血迹斑斑,表情狰狞。
阴非傲心中的疑云散去,对大汉们肃然起敬,连连答应。
刘汉商,本地第二大的地主,家中良田百顷,牛羊成群。他决定带阴非傲回庄,明日再作打算。
阴非傲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心想:江湖路远,幸遇良人,此行不虚。
大汉们歇歇了片刻,带他一起赶去十五里外的刘家庄。
夜色如墨,星辰黯淡。
赶到刘家庄的时候,夜色已深,二十几条八尺大汉举着火把在门口迎接,火光在夜色中摇曳生姿。为首的一个七尺来高,鹰眼高鼻梁的秃头老头站在门前,他是管家刘守义,一双锐利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
庄主刘汉商引见了阴非傲给管家,让管家给他安排一下。阴非傲微微点头,他的目光在刘守义的脸上多停留了片刻,似乎想从那副阴鸷的脸看出些什么。
晚上,刘家庄灯火通明,庄主大宴,酒香四溢。阴非傲被请至下座,刘汉商亲自把盏,和庄客们对饮。
酒敬到阴非傲这一桌,他说:“我从未喝过酒。”
刘庄主笑道:“酒是英雄胆,你连酒都不喝,以后如何行走江湖?今日虽然你栖身在我庄下,谁知明日你会不会成为江湖新秀,一代翘楚呢?”
大汉们也举着酒碗要与他共饮,阴非傲盛情难却:“那我少喝一些。”
小心提防地喝了一口,只觉淌着酒香的玉液涌入喉咙,瞬间就变成了烧红的刀子一般,又热又辣,他禁不住全部喷了出来。
大汉们哈哈大笑,举起碗一饮而尽,神情自若。
小阴眼泪和鼻涕齐流,跪在地上咳嗽了半天。
刘汉商笑笑,招招招,一个丫环走过来递上手绢。
刘汉商扶起小阴,给他擦拭口鼻。
另一个大汉给他轻拍后背,怒目周围的大汉道:“他还是个孩子,你们怎么能让他喝这么烈的酒?”
转头细声对小阴说:“喝不了就先放下,以后有的是喝酒的机会。”
小阴听他声音像洪钟一般响亮,言语却是非常暖心。
刘汉商示意丫环端上一壶酒,给小阴倒了一个小碗。
“这是庄里人酿的米酒,清甜香醇,入口香甜,十分适合初次饮酒者。”
小阴接过小碗,转头看着那扶着自己的大汉。
大汉点点头说:“庄主叫你喝,你便喝罢。”
小阴喝了一口在嘴里,感觉这酒不像刚才的酒入口那样辛辣无比,反而是清甜柔和的,淡淡的酒香引得他深吸一口气,这才把一口酒咽了下去。
他张开嘴,酒香从嘴里散发出来,随后便是淡淡的米香,交织在一起让他感受到了种神奇的舒适和慰贴。
他兴奋地说:“这酒好甜,好香!”
大汉们哈哈哈哈大笑,刘庄主也淡然一笑,拍拍他肩膀说:“慢慢来,以后你肯定会喜欢上喝酒。”
酒过三巡,阴非傲只觉头晕目眩,然后便沉沉睡去。
他做了一个梦,还是那个剑客,这次他和剑客一起喝酒,畅聊江湖。只是忽然被一阵急促的铜锣响起的声音给惊醒,不知道多少人在大喊:“起火了,快来救火!”
他睁开眼,窗外火光冲天,人声鼎沸。他自己却动弹不得,身上压着一条熊一样的大汉,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大汉酒气冲人,嘴里散发出一种难闻的恶臭,他恶心地想吐。
借着窗外的火光这才看清这大汉竟是刘汉商!
他使劲推刘汉商,但这大汉和熊一样沉重,推了半天也推不动。心中涌起一股怒火,却无力反抗。
嗞吖一声,门被推开,一阵鬼风吹到了床前,小阴大惊,忽然看见一双眼睛盯着他看,然后压在身上熊一样的大汉被翻了过去,他这才像活了过来一般大口喘起气来。
转头看去,一个鬼魅一般的身影举着一把一尺来长的尖刀,一刀插进了刘汉商的脖子,再一切像切菜一般把一颗硕大的头颅切了下来。小阴这才看清是一个全身黑衣,只露出一双眼睛的黑衣人。
黑衣人铺开一张黑布把刘汉商的黑头放上去包裹起来系好拴在腰间。小阴这才看见黑衣人腰上已经有两个鼓鼓的包袝了。难道那也是?
黑衣人他转过身,冷冷地扫了一眼阴非傲压低声音说:“起来,跟我走!”
小阴吓得呆住,一时间他也无法接受发生的这么多事情,庄主被杀,若是被别人知道,他脱不了关系。
这是他唯一的生机!他爬起来在地上找到自己的衣服穿好,跟在黑衣人身后,两股间的疼痛火热异常,蹒跚的跟在黑衣人后面。
黑衣人轻轻推把门推开一条缝,看了几眼,扭头对他说,“赶紧我。”闪身窜出门外。
小阴一瘸一拐的跟着出去,这才看清庄里大火冲天,敲锣声,叫嚷声,怒骂声不绝于耳。
正在愣神,一颗石子无声无息地飞来,击中了他的肩膀。
四周却空无一人,忽然从房屋的阴影中伸出一只手对他轻声说:“快!”
他蹒跚的走过去,这才发现是之前的黑衣人。
黑衣人拉住他的手臂,跳起七尺多高,蹬墙反跳,稳稳地跃上屋顶。
小阴感觉身子悬空忽的地一下就上了屋顶,一阵恐慌,把瓦片踩得哗啦作响。
“什么人?”一声怒喝响起,随后就听见不远处有人叫骂:“来人呐,快来抓贼人!他在庄主屋顶!”
黑衣人把他推到一边说:“趴下!”
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叮叮当当,打落三枚暗器,跳过来拉起他:“快走!”
疾行两步跳起来落下地,此处是一处花园,花园中高树林立,小径深幽,黑衣人拉扯着他一路向前狂奔。小阴感觉自己像纸人似的被黑衣人拽着飞,整个身体都不受自己控制。
身后是大汉们的怒骂和叫喊声,四周咚咚的脚步声乱成一团。
很快带衣人拖着他到了一堵三丈高的墙边,黑衣人深吸一口气,拽着他跃起八尺来高,蹬墙右跳,再蹬墙左跳,交替上跳了三四回跃上墙头。
黑夜里,一声尖啸响起,只觉后面一股劲风袭来,随后小阴就感到了肩膀一阵巨痛。
黑衣人带他跃下墙头,墙上角楼里有人喊:“贼人往北逃了!”
随后一阵马蹄声响起,十几条大汉举着火把追来。为首的正是管家刘守义。
刘守义大喊:“放箭!”
七八条大汉张弓搭箭向他们射来!
黑衣人把小阴推到一旁,运剑挥舞翼蔽身前,左右闪躲,叮叮当当击落几枝箭。
刘守义怒骂:“没用的废物,拿弓来!”
刘守义左手捏了三枝箭,右手擎弓搭箭信手射去。
黑衣人闻听一阵劲风,提剑撩拨掉两枝箭,回剑压掉一枝箭,一枝箭已经冲他面门面来,他后仰闪躲,接着又有几枝箭射来,他腾跃而起挥剑撩拨,但一枝正中面门,另一枝正中左肩还有一枝正中小腿,黑衣人一声惨叫,死物一般重重跌在地上。
一条大汉喝道:“慢!”勒马上前去查看。黑衣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转头跟同伴说:“他死了!”
原本应该死掉的黑衣人忽然腾跃而起将大汉飞踹下马,接着甩手扔出几枚暗器正中几条大汉面门!
黑衣人策马狂奔,消失在黑夜中。
两条大汉落马,其他人惨叫连连,有人喝骂:“这狗杂碎用的石灰粉!”
刘守义怒喝:“给我追!”三四条大汉策马追去。
刘守义举着火把走上前来一把揪住小阴的衣服,提小鸡似的把他提了起来,刘守义怒叱:“是你?”
然后猛猛地把他摔在地上,“给我绑了!”
两条凶神恶煞般的大汉走上前来像捉小鸡似的把他绑了起来,倒提着他放到马背上,跳上马从回正门。
不知过了多少个时辰,天已经亮了,庄里的火也已经灭了。
庄里的大汉们也精疲力尽。
忽然一阵马蹄声响起,刘守义抬起头看去,只见两条大汉疯了似的哭喊着跑进来:“管家,刘东胜和吴永强二人被那贼人害死了!”
“什么?”刘守义一听竟呆住了,随即一脚把一条九尺来高熊一般的汉子踢飞三丈远,“你们这帮废物!几个人都对付不了一个贼子,要你们何用?”
说完拔刀便砍,被踢飞的汉子爬起来噤若寒蝉。
刀离大汉的脖子还有三分时停了下来。
刘守义转过身来,看着绑在树上的阴非傲,脸庞抽搐,似笑似怒,似哭似悲。
“差点忘了这小子!”
疲软的大汉们忽然就有了精神,一个个站的笔直起来。
“宰了他,给庄主报仇!”
“为东胜报仇!”
一时间豺狼般的叫喊声不绝于耳。
一桶水泼在小阴身上,他才从愰愰惚惚中醒来。
几条大汉上前,像撕纸一样把他的衣服撕成碎片。
刘守义怀里抱着刘公汉商之灵位的牌位,阴冷地对小阴说道:“今天我要为了庄主报仇,活剐了你!”
小阴连忙说道:“不是我,不是我!是那人杀害了刘庄主!他杀了庄主还要把我掳走!”
转身恭恭敬敬地把牌位放到桌上,点了几枝香,俯身作了三个揖,把香插入香炉,后退三步,恭恭敬敬地带领着十几条大汉给牌位磕头。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