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一眼注视到赵玄走过来,白山派修士并无惊慌,同旁边修士起身抱拳行礼。
“赵镇守。”
声音不小,吸引住周围人注意。
平缓注视,在术法指引下泄露坐标的白山派修士很寻常。
没有穿着白山派标志性法衣,没有大门派修士高高在上气度,没有很高境界,甚至可以说得上穷酸。
浑身衣物饰品加起来不超过二百灵玉。
很标准的散修打扮。
混迹在本来就是散修的人群中,似泥牛入海,瞧不出半点儿不同。
很有心。
到底是名门大派出身,实力虽然不济事,但脑子没有一个蠢,但众人对名门大派理解,无一不是仙气飘飘身穿华贵衣服,举手投足间挥洒富贵,看都不会看散修一眼。
怎会自降尊贵,穿劣质衣物和散修混在一起?
若是有人无辜指认散修是白山派修士,这在众人看来,无疑是莫须有事情,会让他们觉得赵玄这位名声正在好转的镇守,实际上只是想找个由头杀人立威。
这事,不能开头。
化身为散修的白山派修士笑容拘谨,“赵镇守有事要吾等去办?”
赵玄唔了一声:“无事,过来坐坐,不欢迎?”
“哈哈哈哈,此言说笑了,春江府都在镇守管控中,我等不过是寄居客人,哪有缘由置喙,镇守请。”
让出一个位置,赵玄入座,就在白山派修士身边,杀意笼罩,然而对方却无丝毫不适,言笑晏晏地频频举杯敬酒:“好酒,礼某自修行以来,首次品尝如此好酒,真是不枉此生。”
太言过其实,这种灵酒二十灵玉一坛,一坛有十斤,也单卖,一枚灵玉就能喝一碗。
就算是散修,身上拮据无比,对于一枚灵玉而言也不放在心上,但看着此人真心实意感受到不虚此行,众散修不由得感同身受。
想起了自己一人在修仙界摸爬滚打,靠着半本残诀、零星法器,整日挣扎在生死线,一点一滴资源都不敢乱花,生怕影响到修行。
“礼兄,我等散修太苦了!”
“是极,是极,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往往获得材料舍不得自己用,都是去往市集换灵玉,换更加紧缺的材料,因此每每都被奸商压价,实在苦不堪言。”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我等虽是修行人,然与街头乞儿有何区别?一餐饱饭一餐饥,何时死去都不知道。”
几人在诉苦,白山派修士随同叹息,过会儿又转了一副笑容,向赵玄行礼:“多亏了赵镇守赵大人,以雄心壮志厘定市集,镇压奸商,稳定市价,更颁布不少赏格,使我等修士也能存活,诸位,依我看,我等散修都该敬赵大人一杯!”
“是极,赵大人功德无量,合该敬一杯。”
霎时许多散修纷纷过来举杯,身边不知道的听完之后也觉得该敬,总不能鹤立鸡群抚了同道面子。
“敬赵大人!”
几百名散修共同举杯,声威震天,惊得乌鹊横飞,不少出自于高门的修士望过来,暗地思量。
散修从来不是不济事,只是各自为战难以控制,一旦整合起来绝对是一股强大力量,成百上千名修士统合在一人之手,任凭其驱使,再加上灵玉资源掌控在手,这般威势,比某些道统昌盛门派还要厉害。
毕竟门派招收弟子严格,一整座山连祖师到弟子,能不能有三十人还不好说。
不行,若是修士出身也还好,哪怕是散修,也能捏着鼻子给一个道统分枝名头,本身为武夫控制散发,不行!
须得遏制!
道统修士你看我,我看你,纷纷点头。
人群围绕中,赵玄被大势裹挟站起,举杯示意,一饮而尽。
尽是叫好声音。
落座,耳边传来一阵悉如蚊呐,旁人不可闻的话语:“如何,镇守统御全府散修,妄图以此对抗道统,好一幅激扬人心画卷。”
“想法很好,办法也很好啊,说实话,我从来没有小看过你们道统修士,个个天资不凡,出生以极高,眼见同样极高。之前是看不起我,让我得了空子,现在专心起来对付,却是难题。”
“是啊,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以武夫之身份能硬憾修士,甚至越境杀敌,这种杀力不说后无来着,至少在大周以内前无古人,假以时日让你成长起来,对我宗门是大忌,于是,你很荣幸,成了同等对待之人。”
确实为荣幸之事,自认为九天皋兰之月能专心应对于朝生暮死蜉蝣,说出来做出去,很是做一番心理斗争,至少会觉得门派的脸面被丢尽。
白山派修士给赵玄到了一杯酒,很殷勤:“看,我知道你很想杀我,我也挡不住你一剑,然而此时此刻,你有何理由杀我?杀一个手无寸铁,对你赵大人满是敬佩的散修?”
确实为一个难题,杀人是件小事,出剑就能杀,背地里带来影响却极大,会对以后的春江府稳定造成影响。
得找到理由。
没有理由。
白山派修士伪装很好,在春江府无犯罪,并且待了好长一段时间,在市集有过留档摊位,贩卖物品公允,堪称完美之人。
没有污点,没有罪名,朋友还极多,哪有理由杀?
“我可以给你推个办法,罗织罪名,俗语叫做扣屎盆子,你手握大权,想怎么样都成。”
又是一条毒计,真要这样白山派必会在后面推波助澜,到时候群情汹涌,你赵玄杀了一大群人为了稳定规矩,现在自己冒犯规矩,合着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百姓盲从,那时候国运民心都会离他而去,真正失去镇压一府的能力。
那时候就算白山派不动手,擅长闻风而动的修士也会一拥而上将人吞干抹净。
想着这些,赵玄忽发觉不必要这么麻烦,真的没必要。
过后不久就要进沼泽地,清扫尸群,六百里沼泽,有的是地方给两人制造单独空间。
到时候任由处置,有仇报仇有怨抱怨,死在妖魔手中没人能说出不对。
然而白山派修士仿佛肚子里的蛔虫,一边应付旁人,一边传声道:“想去沼泽地杀我?想想就行,我会聚集在人群中,不离开分毫,你若是有胆子杀尽修士,大可动手,不过如此一来你的英勇事迹恐怕会传的到处都是。”
进退皆有掌控,棘手的难题。
赵玄笑了,起身喝进杯前酒,“谁又知道呢。”
自信气度落在眼里,令人忍不住去想,到底能用什么手段能够在众人无察觉、或认可的情况下杀自己?
隐身术法做不到,钻精于此类修士还好,以武夫之躯体,决然用不了精妙法术。
万事俱备。
摸着怀中符箓,白山修士目录轻蔑,修行从来不是打打杀杀,也得动脑子。
武力可杀人,计谋同样可以杀人。
只等,进入沼泽。
“入沼泽…呵呵。”
赵玄念头通达,但凡他要杀谁,那就一定要杀,绝不会让人活到第二晚!
人多势众又如何,他又不是不能躲避人群耳目,有铃铛在手,除非真实境界高得太多,达到春风未动蝉先觉境界,否则无人可以挡住武夫暗杀。
作为校尉出身,他从来不拘泥于正邪,手段对他而言,只是武器,刀枪也好,术法也好,杀死敌人为最终目的。
过后不久,顾念春与众多修士代表规划地域、赏格,粗略分出尸群地方,交给赵玄审核。
赵玄细细看了,觉得并没有问题,便在众目睽睽下掏出官印,摁下,生效。
“出击,荡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