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旨。”
内侍应声而退。
“老爹,你这就过分了啊!”
朱橘忍不住开口道,
“这个老太医,昨天我是明确有意要保他的,再说了,他也并不知道内情,你干嘛非要弄死他?”
老朱的这种做法,让他心里有点不爽。
不爽,就得说出来!他可不是那种会在心里憋事儿的人。
“什么叫咱弄死了他?”
朱元璋冷哼道,
“他自己七十岁了,也活的差不多了,寿终正寝了难道不正常?”
“咱要是能活到七十岁,咱也知足了,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朱橘脸色一黑。
“哪有昨天刚办完事,夜里就死了的!”
“分明就是你下黑手,伱太残忍了……”
“闭嘴!”朱元璋瞪眼道,“少在这里跟咱聒噪,要不然你来当这个皇帝?你当了皇帝你就可以做主了!否则就给老子把嘴闭上!”
听到这话,朱橘脾气也是上来了,正欲回怼,却是被朱标给拦了下来。
“好了小橘子,遇到这种事儿,爹心情肯定不好,你就不要为这种小事和爹置气了。”
朱标劝说道,
“我想,那个吕阳应该也是愿意的,毕竟他死后风光,还有两个儿子都进了太医院,这已经是天大的恩赏了。”
“换作任何一个老人,有这样的条件作为交换,肯定也会心甘情愿的去赴死。”
朱橘翻了个白眼。
这个道理,他当然也懂。
但他不爽之处在于,自己前脚要保的人,后脚就死翘了,这简直是太有挫败感了!
好不容易发一回善心,还被老朱给截断了,能不恼火吗?
“娘的,老子到时候也来个玄武门之变,找个尉迟恭把刀架在你脖子上就老实了……”
朱橘恨恨的瞧了朱元璋一眼,嘴里小声嘀咕着。
“你嘴里叽里咕噜的说什么鸟语呢!”
朱元璋一脸不悦的道,
“有话直说,有屁就放!”
朱橘撇了撇嘴。
那番口嗨之语,他当然不会当着老爹的面讲出来,那不是找死么!
“陛下圣明!谁说陛下残忍啦?我们陛下可太仁慈了!”
朱橘大喊道。
朱元璋呵呵冷笑了一声。
“别在这儿跟咱阴阳怪气的,咱不吃你这一套!”
老朱毫不客气的道,
“你向来嘴巴大,但是咱警告你,这事儿你无论是跟谁提起,咱的催命符立马就到!”
“自己想清楚一点!管好你的嘴巴,也管好你的情绪!”
朱标闻言,不禁干咳一声。
还好他是太子,有一定的豁免权,不然老爹这第一张催命符就要落到自己的脑袋上了。
“陛下。”
忽然间,一个内侍进殿,端着两只碗走了进来。
见到此人,朱元璋双目一凝,忽的挥手道:
“你们两个,先下去吧。”
“这里没你们的事儿了,明天再来。”
朱标和朱橘听到这话,皆是有些疑惑。
怎么突然要赶他们走了?
朱橘有心想看那两个碗,却是被朱元璋一瞪眼,呵斥道:
“还不快滚!”
“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朱橘撇了撇嘴。
“不让看就不让看,凶什么凶,真是……”
“大哥,咱们走!咱明天也不来了,累死他个老家伙!”
说着,他便勾着朱标的肩膀转身而去。
朱元璋却是没有闲工夫去理会朱橘,此刻目光已然全都放在了那两个碗上。
只见那两个碗里,皆是清水。
而清水之中,各有一团鲜血!
“陛下。”
那内侍恭声道,
“齐王殿下和潭王殿下的血都已经刺来了,就在碗里。”
“陛下要快些滴血,否则血液就化散了。”
朱元璋目光一凝,走下了玉阶,从碗边抄起一根银针。
他倒是没有犹豫,直接将指尖刺破,挤出血液,将两滴血分别滴进了水碗之中,而后双目紧紧的盯着两个水碗,神色竟然是有些紧张。
逐渐的,两个水碗里的血液,发生了变化。
只见左边的一个水碗里,两团血液相融在了一起。
而右边水碗里的血液,却是井水不犯河水,无法相融!
朱元璋:“!!!”
“一个相融了,一个没有相融!”
他咬着牙,面色有些狰狞,低喝道,
“右边这个碗里的,是谁的血!”
内侍见皇帝此刻面目狰狞,咬牙切齿,心中也是有些惧怕。
“回……回陛下……”
他战战兢兢地道,
“右边的,是齐王殿下的血……”
砰!
话音未落,朱元璋已然是猛地暴起,将两个碗全都打翻在地!
“孽障,贱婢!”
“贱婢!!!”
此刻的老朱像是一头暴怒的野兽,怒吼道,
“拿剑来,给咱拿剑来!”
噗通一声,内侍跪伏在地,吓得瑟瑟发抖不敢吱声。
而殿外的毛骧听到皇帝的吼叫声,也是迅速跑了进来,正欲看看是什么状况,一抬眼,却看到了双目赤红,暴跳如雷的朱元璋!
“那定是陈友谅的孽子!”
朱元璋瞪着毛骧,喝令道,
“毛骧,拿剑来,拿剑来!”
“咱要亲手宰了这个孽障,拿剑来!”
毛骧见此状,呼吸都为之一窒……此刻的皇帝陛下,比任何时候都要可怕!
宛若一个疯狂的嗜血妖魔!
他根本不敢忤逆,连忙将腰间的佩剑送上。
“陛下,您……”
“滚开!”
朱元璋接过长剑,一脚将毛骧踹开,连龙辇都不坐,就这么一步步朝着皇子所而去!
“这……究竟是怎么了?”
“怎么回事啊?!”
毛骧心中知道不妙,赶忙问向瘫软在地的内侍。
“陛下……陛下要去杀齐王殿下!”
内侍结结巴巴的应声道,
‘齐王他……不是陛下的亲生骨肉!’
他也没想到,竟然真的会有一个皇子,他不是陛下的儿子!
这换作任何一个男人,都会暴怒,更别说是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这对于皇帝而言,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毛骧:“!!!”
听到这话,宛若一道霹雳打在了他的脑袋上。
他的第一反应是——
完了,要出大事了!
……
坤宁宫。
“什么,齐王不是陛下的亲生骨肉?!”
马秀英吓得从藤椅上蹦了起来,一脸震惊的道,
“这怎么可能啊!”
“朱榑和重八长得挺像的啊!况且,当初……”
“难道,朱榑真的是……”
她想到了陈友谅。
因为达兰是朱元璋从陈友谅那边掳来的,如果掳来的时候,达兰刚好怀上了陈友谅的孩子,那或许……还真有可能!
当年的事情,她有些记不清了,但如果朱榑真的不是亲生的,那他大概率就是陈友谅的!
想到此处,马秀英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点晕……
“娘娘,现在陛下正提着剑,要去手刃齐王!”
毛骧连忙道,
“您看……要不要拦一下?”
“万一弄错了……”
得知这件事之后,他本能的认为要禀报皇后知晓。
毕竟,齐王好歹也是受了封的亲王啊!万一是搞错了,亦或是其中有什么误会,陛下岂不是手刃了自己的亲生骨肉?
这种事情,就算真的要杀,也不能如此冲动啊……他是这么想的。
马秀英站起身来,在原地踱步了好几个来回,喃喃道:
“对,对,你说得对……”
‘这事儿不能冲动!’
“走,走!赶紧准备车马,用最快的速度带我去齐王所!”
“对了,把太子和吴王也都喊上!尤其是吴王,一定要让他火速赶到齐王所!”
在马秀英的心里,朱橘是唯一有办法对付暴怒老爹的人,因为他经常惹重八生气,最终却可以全身而退,可以说是经验丰富。
这一回,虽然他不是当事人,但说不定能够引导重八把情绪平复下来。
“微臣已经派人去请了!”
“两位都请了!现在估计也都在赶往齐王所!”
毛骧拱手道。
“嗯,你做得对!”
马秀英点头称赞了一句,挥手道,
“走,走!赶紧去!”
“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
紫禁城,齐王所内。
“呜呜呜……”
“呜呜呜……”
朱榑蜷缩成了一团,躲在房间的角落里,哭的极其伤心。
因为今天一早,他知道了母亲被大火烧死的噩耗,据宫里的奴婢说,全宫上下一个人都没有活下来,全都烧的灰都不剩。
也就是说……他就是想要看一眼母亲的尸体都做不到。
这对于一个孩童来说,无疑会悲伤,但更大的,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恐惧!
这种恐惧感,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要蜷缩在房间的最角落,本能的用哭泣去压制和缓解。
正在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之时,一个奴婢跑了进来,连道:
“殿下,殿下!”
“陛下来看您了!”
听到‘陛下’二字,朱榑灰暗的目中闪起了一丝光芒,仿佛一个落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腾的一下站起身来,疯狂的朝着外面奔去。
“父皇!”
“父皇!”
“呜呜呜……”
朱榑冲到了朱元璋面前,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大哭着诉说道,
“母妃没了,我要母妃……”
“呜呜呜……父皇,我要母妃……”
朱元璋本是怒气冲冲,带着杀意前来处理这个‘孽障’,但听着朱榑的哭声,再见他抱着自己大腿的可怜模样,心肠也是稍稍软了一下。
但,也就只是一下。
他很快就想到,面前的这个朱榑,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陈友谅的儿子!
不配喊自己父皇!
想到自己给陈友谅养了那么多年的儿子,还给他的儿子封了王,朱元璋就气得牙痒痒。
再看哭啼的朱榑,他只觉得烦躁!
“哭什么哭!”
朱元璋喝令道,
“闭嘴!”
唰!
朱榑被朱元璋这一吓,吓得直接哽住了,一双眼睛呆呆的看着自己的父皇,不知道对方此刻为什么这么凶。
“你娘是个不要脸的贱婢,婊子!”
朱元璋大骂道,
“她死的好,她早就该死了!”
“咱当初也是瞎了眼,纳了她当后妃!还养了你这个孽障!”
唰!
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朱元璋手中长剑一振,直指朱榑!
“父皇!”
“你……你……”
朱榑目中露出惊恐之色,连连后退。
他就算再小再不懂事,此刻也知道了朱元璋的意图——
他的父皇,这此刻是要杀了自己啊!
“站住!”
朱元璋低吼道,
“孽障,死!!!”
杀陈友谅的儿子,对于朱元璋来说没有丝毫的心理负担,他没有片刻的犹豫,直接一剑刺出!
“陛下,不要啊!”
“呃!”
正此时,朱榑的贴身奴婢竟是挺身而出,用身体为朱榑拦下了这一剑。
血花在胸前炸开,那奴婢脸色骤然一白,但还是死死的护住了身后的朱榑。
“陛下,你为什么要对齐王殿下下手,他……他可是你的亲生骨肉啊!”
“呃——”
一句话说完,她已是血流如注,软软的躺倒在了地上。
显然,这一剑朱元璋是完全动了杀意的,刚才要是没有她的阻挡,朱榑必死无疑!
“容姐姐,容姐姐!”
朱榑看着倒在血泊里的贴身婢女,涕泗横流,再怎么大吼大叫却也已经于事无补。
“殿下,小杖受,大杖走。”
“陛下疯了,你……你快跑!”
说完这两句,被朱榑唤作‘容姐姐’的婢女已然是气绝身亡。
她用生命,给朱榑换来了一次逃跑的机会!
然而,此刻的朱榑却根本没有逃跑,反而是跪在她的身边,不断的推着她的尸体。
“容姐姐,容姐姐……”
“你醒醒,你醒醒,娘没了,你也没了,我怎么活啊,我该怎么办啊……”
“呜呜呜……”
朱榑哭得死去活来,此时此刻根本不在乎朱元璋悬在他脑袋上的屠刀。
“忠心护主,呵!”
朱元璋见此状,神色却依旧是冷硬无比,冷声道,
“可惜护错了人!”
唰!
他将长剑抽回,上面还冒着血沫子,就已经是再度对准了朱榑!这个陈友谅留下的孽障,他说什么也要亲自手刃,方可解心头之恨!
“重八!”
“住手!”
正当朱元璋要再下杀手之时,一道厉喝之声传来!
只见马秀英提着裙摆冲了上来,而和她一起冲上来的,还有朱标和朱橘!
“爹,你作甚啊!”
朱标见到院子里的状况,眼珠子一瞪,迅速冲到了朱元璋的面前,将他手中的长剑一把拽住!
然后,纵然是他用尽了力气,也无法将那把剑从朱元璋的手里夺过来。
“小橘子,过来帮忙啊!”
朱标喊了一声。
朱橘原本还有些愣神,在朱标的呼喊下,方才冲了上来,两人合力,都没能将朱元璋手中的长剑给夺下来!
“松手,躲开!咱要宰了这个孽障!”
朱元璋此刻已然是红了眼,死死的抓着剑刃,顶着朱标和朱橘两个人的力量,也要将它斩向朱榑!
“老爹,你疯了啊!”
“亲儿子你都杀,我靠!”
朱橘面目狰狞的顶着老朱的巨力,嘴里骂骂咧咧的叫道。
这特娘的!
虽然自己也瞧不上朱榑,曾经还有过过节。
但他这个人有仇当场就报了,当时已经狠狠的报复回去了,所以对于朱榑,他并没有记仇,还是把他当做自己弟弟来看待的。
现在老爹要杀这个弟弟,他岂能不拦?
无论怎么讲,都不能杀儿子啊!虎毒都不食子啊!
“什么亲儿子!”
朱元璋两只眼睛都快凸出来了,怒喝道,
“这个孽障,根本就不是咱的儿子!”
“躲开!不然咱连你俩一起砍了!”
说罢,他猛地一咬牙,力气又增大了几分,让本就招架勉强的朱橘和朱标面色又是一变。
这老爹属牲口的,力气是真的大的!
“不可能!”
朱橘一边咬牙顶着,一边迅速道,
“你要说别的我还信,朱榑怎么可能不是你的儿子?”
“这猪腰子脸,跟你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眉眼,完全跟你一模一样!”
“他要不是你的儿子,我就更不是了!!”
“你肯定是搞错了!”
朱元璋听到这话,手中剑刃微微一滞,目光转向了神情惊恐的朱榑。
虽然此刻朱榑的脸色不正常,但仔细一看,确实是可以观察到他的脸型和眉眼,和自己是极为相似的。
可下一秒,朱元璋又是晃了晃脑袋。
“不会的!”
“咱用的是滴血认亲的法子!而且朱梓的血跟咱的相融了,他的却不跟咱相融!”
他喝令道,
“这就说明了,朱梓是咱亲生的儿子,而朱榑,不是!”
“他定是野种!”
这也符合情况。
朱榑,是当初把达兰从陈友谅那掳来没多久就生下了的。
而朱梓,则是最近几年才生下的,可以确保是自己的儿子!
“滴血认亲?”
朱橘差点气笑了,道,
“那种没有科学道理的东西,你也相信?”
“我告诉你,就算两个人没有血缘关系,血液也是有可能相融的,而就算是亲生父子,血液也是有可能不相融的,这和亲生不亲生没关系,和血型有关系!”
朱元璋一愣。
朱橘的这番话语,他有点没有听懂。
“哎,你啊,就是吃了没有文化的亏!”
朱橘一脸无奈的道,
“把剑放下!”
“我跟你好好说道说道,你啊……差点把你亲生儿子给砍死了你知不知道?”
看了一眼躺在血泊中的奴婢,朱橘知道……
但凡自己三人晚来一步,朱榑就嗝屁了!
虽然吧,这小子以后也挺不干人事的,属于和老二一样的类人生物,但是……说不定能加以改造呢?
现在老二不就挺老实的嘛!
所以说,该救还是要救一下,可以揍的他妈都不认识,但是直接一刀杀了,那就太过分了。
再说这样子,以后就是想要后悔也来不及了啊!
朱元璋:“……”
虽然没有言语,但他的手微微一松,朱标顺势就将剑刃给夺了过去。
趁此机会,马秀英也是将朱榑给护了起来,嘴里不断的安慰着,试图安抚这个孩子受伤的心灵。
看着朱榑一抽一抽的,她也是有些心疼。
不得不说,这娃子还真是挺可怜的。
母亲被父亲给活活烧死了,父亲还要用剑砍死自己……
虽然达兰的确是死有余辜,但孩子到底是无辜的啊!
作为‘母后’,对于嫡子之外的其他妃子所生的孩子,虽然没有像对朱橘那样偏爱,但她其实也还是爱护的……
“你刚才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滴血认亲,不准?”
朱元璋皱起了眉头,质问道,
“你给咱说清楚!”
“不要想着糊弄咱!”
朱橘翻了个白眼。
“事实胜于雄辩,好吧?我们来做个实验就好了!”
“随便找几个奴婢太监来,挨个放血!”
朱元璋面色阴沉,一言不发。
倒是朱标迅速起身,叫来了几个内侍和婢女,顺带叫人把滴血认亲的家伙事儿都给拿了过来。
六碗清水,摆放在了奴婢们面前。
他们一个个神色紧张,不知道皇帝陛下要搞什么名堂。
“不要紧张,只是让你们做一下实验。”
朱橘道,
“先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之间,有血缘关系吗?”
“有血缘关系的出来。”
众奴婢面面相觑,皆是摇了摇头。
都是在宫里当差的人而已,哪里的血缘关系?
“很好。”
朱橘指了一个略显壮硕的内侍,吩咐道,
“你刺破手指,滴血下去,每个碗都要。”
说着,他扔过去一个银瓜子。
“是,是!”
“谢殿下!”
那内侍连声称谢,也不犹豫,迅速将自己的手指刺破,挤出了六滴鲜血,散在了碗中。
“其他六个人,分别滴一滴血进去。”
朱橘又吩咐道。
剩下三个内侍三个婢女也是不敢怠慢,皆是刺破手指,将血滴进了指定的碗里。
“来,你们看过来。”
朱橘道,
“看看这些血,如何变化。”
朱元璋和朱标皆是瞧了过去,而马秀英正在安抚朱榑,虽然也想查看状况,但还是眼下怀里的朱榑要紧,只能竖起耳朵认真听着。
“嗯?”
朱元璋看着水碗里的血液,目光微微一凝。
“竟然有三个水碗里的血液……相融了!”
朱标一脸惊愕的道,
“不是只有在双方有血缘关系的情况下,血液才会相融的嘛?”
“这……怎么会?!”
朱元璋也是有些错愕,而看到这个结果,他的心情也是稍稍好转了一些。
谁又乐意自己真的给仇敌养了这么多年儿子呢?
但凡有一点希望,他都不愿意相信啊!
可先前的他,对滴血认亲的结果深信不疑,这才怒不可遏,而现在……情况竟然是发生了变化!
这是老朱没想到的,但也是他乐意见到的!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说明这几个人的血型是一样的。”
朱橘耸了耸肩,道,
“看到了吧?并非亲生骨肉才会相融,陌生人之间也会相融。”
“而真正的亲生骨肉,也是有可能不相融的,你要是不信,我们再做一个实验。”
“换我和大哥来。”
朱元璋点了点头,正欲伸手,却是被朱橘给拦了回去。
“诶别,不用您老来。”
他道,
“万一没相融,你又觉得我和大哥都不是你亲生的了,那不得闹的鸡飞狗跳的了?”
“让娘来。”
马秀英闻言,拍了拍朱榑的后背,而后起身走了过来。
“怎么弄?”
她此刻倒也有几分跃跃欲试,道,
“要证明你俩是不是我亲生的?”
说出这话,她都觉得有点好笑。
朱标和朱橘这俩,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场景,她现在都还印象深刻呢。
这俩,怎么可能不是自己亲生的?
“拿一碗清水。”
朱橘吩咐了一声。
婢女小心翼翼的送上一碗清水。
“娘,你滴一滴血下去。”
滴答。
马秀英没有犹豫,迅速将手指刺破,滴下了一滴血液。
“大哥,该你了。”
朱标点了点头,也是滴了一滴血下去。
水碗之中,两团血液汇聚在了一起,最终相融。
“看来你俩的血型是一样的,现在看我。”
朱橘笑着,旋即将自己的手指刺破,把血液滴了下去。
四人皆是看了过去,只见那水碗之中,两团血液却是互不相融,看得马秀英有些愕然。
“这……小橘子肯定是我亲生的啊!”
“这是怎么回事?”
爹有可能不是亲爹,但娘绝对是亲娘啊!
肚子里爬出来的,还能不是亲生的?
“哈哈哈,说明我跟您不是一个血型的呗!”
朱橘笑道,
“我肯定是您的儿子,但是血型和您并不一样,反而大哥和您是一样的。”
“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旋即,他看向了朱元璋。
“老爹,现在相信了吧?”
“这所谓的滴血认亲,虽然有一定的依据,但是准确率是很低的!根本不能作为亲生或者非亲生的依据!你明白吗?”
朱元璋:“……”
此刻老朱,还有点懵,没有完全回过神来。
“……我给你们科普一下吧!”
朱橘略一沉吟,道,
“人的血型,我是说所有人啊,所有人的血型,大致分为四种,太过于特殊的不算。”
“我分别把这四种血型分为——甲型、乙型、甲乙型、丙型,其中丙型比较特殊。”
“全天下所有人的血型,都逃不过这四类,而只要是同类的血型,就会相融,丙型血呢,还可以和别的血型相融。”
“滴血认亲这事儿,是存在一定道理的,比如说父母都是甲型的血,那就不可能生出乙型的孩子来。”
“但是如果父母血型不一样呢?比如父亲是甲型,母亲是乙型,那么孩子既有可能是甲型,也有可能是乙型,还有可能是甲乙型,丙型也可能。”
“那么,孩子如果是乙型血,随了母亲,那么就无法和父亲的甲型血相融,但这并不代表,他不是亲生的。”
在场三人:“……”
朱橘这一番话,听得他们都有点懵。
倒不是蠢笨,而是一下子信息量有点大,朱橘又是一顿指代,再加上说的有点绕,所以一时半会儿有点消化不了。
“就比如说,爹是甲型,娘是乙型吧!”
朱橘见三人没反应过来,便耐心的道,
“而大哥是乙型血,所以和娘的相融了,我是甲型,所以不能相融,但我应该可以和爹的相融,不信,试试?”
朱元璋点了点头,二话不说直接朝着一只清水碗里刺下一滴血。
他要最直观的证据。
朱橘也是挤出一滴血,到了碗里。
须臾间,两滴血果然相融。
“看吧!”
朱橘笑道,
“我和爹是同一个血型!这算是一个证明,但绝不能作为亲生的铁证!”
“因为我随便拉个人过来,都有可能相融啊!”
“而且,只要时间够长,血液在水中会破开,不管是什么血型都会相融在一起的,那样就更没有准确性可言了。”
“所以总而言之,滴血认亲纯是扯淡,不能以此为依据!老爹,你刚才差点就把你自己的亲儿子给一剑刺死了!”
朱元璋按了按刺破的手指,再度看向朱榑。
朱榑此刻低着头,肩膀还一抽一抽的,浑身更是发颤,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惊恐中走出来。
这一次的遭遇,想要走出来,恐怕也很难了……
“……好吧,是咱不够谨慎了。”
朱元璋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既然滴血认亲不能证明父子关系,那咱现在还是不能确定,朱榑就是咱亲生的。”
“纵然眉眼相像,但天底下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或许正是巧合呢?”
朱橘:“……”
“你非要这么想,那我也没办法。”
他一脸无奈的道,
“我只能说,你是恨屋及乌了,把对定妃的恨,转移到了朱榑他们身上。”
“要按照你这么去想,我和大哥,还有老二老三老四他们,都未必是你亲生的啊!没有验证的手段啊!只能靠互相之间的信任啊!”
“是吧?”
马秀英闻言,脸色骤然一黑。
“小橘子,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不准乱说!”
她呵斥道。
朱橘讪讪一笑。
“娘,你别激动啊……”
“我就是打个比方而已,打个比方……我们肯定都是爹亲生的啊!”
马秀英啐了一口。
有这么打比方的么?这事关她的忠贞名节好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