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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排毁人亡

    “二棹,大奎,老宋叔……”

    “王长亮,宋老九……”

    “赵大奎,你在哪儿啊?”

    曲绍扬领着几个轻伤的排伙子,沿着江边石砬子往下找,边找边喊。

    可是没有人回应他们,只有江水拍击石崖发出的轰鸣。

    六月初的时节,江风刮过,吹得人透心凉。

    天上不知道什么鸟,“嘎嘎”的一阵乱叫,在空旷的江面上空盘旋,江水仍然湍急的奔流。

    “二棹,大奎,老宋叔,你们在哪儿?我的天爷啊,这活生生的人,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几个年轻的排伙子,一边找一边哭喊道。

    最终,众人在哨口下游二里多地之外的一处稳水,找到了赵大奎和宋老九的尸体。

    以及受了重伤昏迷不醒,还剩一口气的王长亮。

    “大奎啊,咱兄弟的缘分,咋就这么浅啊?”曲绍扬抱着赵大奎的尸身,忍不住痛哭起来。

    “边棹,现在怎么办?”头棹不在跟前儿,二棹昏迷不醒,曲绍扬是边棹,排伙子都得听他的。

    “二棹这样不能挪动,大奎和老宋叔已经走了,也别惊动他们。

    这样吧,你们谁腿快,回去给头棹报个信儿。

    留下俩人看着他们,我去附近打听打听,哪里有郎中。

    二棹这样,要是有个好郎中,说不定还有救。”

    眼下救人要紧,已经顾不得其他了,曲绍扬分析了眼前的情况,立刻做出安排。

    于是,大柱子快跑回去报信,留下大林和崔富贵守着二棹他们。

    曲绍扬去附近的村屯,打听哪里有郎中。

    此处已是鸭绿江下游,人烟要密集许多,江岸有不少村屯。

    曲绍扬随便找了个岁数大的人打听一下,得知再往前走七八里地,有个叫大青沟的地方。

    那里住着位陈郎中,医术相当不错,十里八乡的都去找他看病。

    救人如救火,片刻也耽误不得,曲绍扬谢过了人家,顺着对方指点的方向,拔腿就跑。

    总归是年轻,体力也好,七八里地一口气就跑到了。

    来到村子东头,果然瞧见一处挺规整的院落,临街有两间房子,屋门开着,隐隐能闻到草药的香气。

    曲绍扬调整了一下呼吸,迈步进屋。

    屋里摆设挺简单,靠东墙一溜药柜,上头写着中药的名字。

    药柜前面是两节木制的栏柜,上头摆着戥子、药臼子等物。

    另一头则是一溜架子,上头摆着些坛坛罐罐,想来是各类成药。

    屋中间摆着张八仙桌,几个凳子,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坐在桌前,正翻动着手中的医书。

    “敢问可是陈郎中?有人受了重伤,急需救治。”曲绍扬走上前来,朝着那人拱手问道。

    对方放下书,扭头打量了曲绍扬几眼,“小伙子,你是做木头的木把?

    是在阎王鼻子起垛了吧?现在人怎么样,醒着还是昏迷呢?”

    对方只看了曲绍扬一眼,就认出他的身份了。

    对此,曲绍扬也不觉得多惊讶。

    此处离着阎王鼻子并不远,木排时常出事,怕是早就见惯了。

    “陈郎中猜的没错儿,今天中午老排进了阎王鼻子哨口,就控制不住了,十副排毁了八副,死了两个人,重伤好几个。

    排帮的二棹受了重伤,现在昏迷不醒呢。还请陈郎中移步,过去给看看,能不能救。”

    “唉,这阎王鼻子啊,年年出事,回回都死人。

    走吧,我跟你过去看看,但凡还有一口气,我肯定全力救治。”陈郎中叹了口气,起身站起来。

    “秀芸,秀芸?”陈郎中背上了药箱,朝着后院喊了两声。

    “哎,爹,你喊我有事?”

    院子里传来一道女子的声音,那声音甜润又脆生,一听就知道,对方年岁应该不大。

    声音刚落,一个身穿桃红色衣裳的女孩,从后门跑进来。

    这女孩看起来也就十四五岁的模样,白里透红的鹅蛋脸,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鼻子小巧精致,唇角微微上翘,看上去俏皮又活泼。

    乌黑的头发绑成俩麻花辫,发尾系着红头绳,随着女孩跑动,发尾飞起又落下,浑身上下,都透着青春的气息。

    “阎王鼻子那头又有老排起垛了,这小伙子找我过去给人看伤。

    你留下看家,等下把门关上,要是街坊邻居来找,就说我出诊了,过会儿回来。

    记得帮我看着院子里的药材,勤翻动着点儿。”

    陈郎中一边往药箱里装东西,一边嘱咐自家闺女。

    “哎,知道了,爹。”女孩很痛快的应道。

    “哎呀,你这头上有伤啊,流血了呢,用不用包扎一下?”

    女孩一边跟父亲说话,一边悄悄的打量曲绍扬,见曲绍扬头上有鲜红的血迹,没忍住便问道。

    曲绍扬闻言一愣,抬手往头上摸了把,这才发现,原来他头上有伤,出血了。

    “不用,不用,都是小伤,过几天就好了。救人要紧,还请陈郎中尽快跟我走。”

    这点儿伤算什么,那头有人等着救命呢,曲绍扬哪有闲工夫包扎伤口啊。

    正好这时陈郎中也收拾完药箱,背着就跟曲绍扬出了门。

    二人一路急行,没用多长时间,便到了江排出事的下游。

    头棹水老鸹,带着一众排伙子,正拿着家什在江岸边挖坑呢。

    赵大奎和宋老九已经不在了,总不能暴尸荒野吧?

    放排人哪里死了哪里埋,也没那个条件大操大办,江岸边挖个坑埋上,随便弄块木头立个碑也就那么回事了。

    “头棹,二棹怎么样了?我把郎中给请来了,让他给二棹看看吧。”曲绍扬走到近前,低声问水老鸹。

    “二棹在那边呢,应该是受了内伤,疼的直哼哼。

    我给喂了烟膏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水老鸹叹口气道。

    旁边的陈郎中一听喂了烟膏子,不由得翻个白眼。

    这群木把,也不管啥毛病,逮着就是喂烟膏子。

    那是好东西啊?一个闹不好,容易出人命的。

    可陈郎中心里这么想,嘴上倒是啥都没说。

    木把有木把的难处,他们又不懂治病救人,实在是没别的办法了。

    二棹王长亮,被人抬到了一处阴凉的地方。

    曲绍扬和陈郎中走过去,开始给王长亮检查身上的伤。

    “嗯,你们头棹说的没错,这人应该是脏腑受了损伤。我尽力吧,能不能活,看他的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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