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刘东山一家搬进了新宅。
两家的宅院虽然扩大了几十倍,但还是挨着,后院的院墙开了个门,便于两家人互相走动。
原本,刘东山就寻思着家里有个几百亩地,弄个小院子,他们夫妻领着三个孩子安稳过日子就行。
可是瞧着徒弟那头家业越来越大,刘东山也改了主意。
趁着他还没太老,能拼就拼一把,多给孩子们攒点家底儿。
有钱了,才能好好培养孩子,将来不管哪个出息了,整个儿家族也就带起来了。
就算家里这三个孩子都没有特别出息的,将来长大了能给曲绍扬帮一把也行啊。
有曲绍扬照管着,孩子们也差不了。
所以,今年秋天,刘东山又在周围置办下了大片的荒地,家里也招了四五十个长工开荒、干活。
开荒,需要缴纳押荒钱,一垧地缴纳两吊一百文。
另外还有大小租,每垧地六百六十文。
合起来的话,一垧地就是两吊七百六十文。
曲绍扬接任鸭绿江分防巡检之后,曾经写过一份折子上交县衙。
内容主要就是兴农护边、招民试垦、稳妥垦务。
借此增强边防实力,防止高丽越界垦荒,混淆边界。
而曲绍扬的主张,正好跟吉省边务帮办大臣所提出的几项举措很相似。
折子递上去,陈知县挺重视,又上呈到东边道衙门。
道尹大人也觉得,曲绍扬这份折子里写的挺有见地。
而且,吉省那边实行相关政策,已经出了效果,所以东边道衙门就同意了曲绍扬的做法。
现如今,押荒钱降为原本的一半儿,而且是来年秋天再收。
大小租,也可以等到五年后荒地变为熟地了,再缴纳。
同时,没有农具的,衙门可以提供。需要耕牛的,衙门可以代为购买,分期还款。
新政策实施,调动了百姓垦荒的热情。
不论是本地人,还是闯关东过来的流民,都积极垦荒。
消息不胫而走,更是吸引了无数流民涌入。
人多了,管理方面事情就多,再加上税赋、清丈等,巡防队现有的这些人就不太够用。
于是曲绍扬下令,各个村屯招募巡防队人员五到十名,负责本地治安巡防、丈荒、税收等事务。
巡检衙门安排人过去定点驻村,这些人亦耕亦守,闲时训练,忙时也务农。
与此同时,曲绍扬还安排了巡防队,挨个儿山场子统计人数、山场面积,然后厘定税赋,收取木材捐。
以前,山场子每年办执照的时候交一定税赋,之后就不用再交税了。
但是大多数山场子要给当地的绺子土匪一部分孝敬,这部分,甚至比交的税还多。
如今有巡防队在,哪里还有那些绺子的事儿?
巡检衙门收了木材捐,自然就会保护山场安全。
哪个绺子不开眼,还敢来敲诈勒索,曲绍扬带着巡防队开过去,直接就给绺子剿了。
于是,在曲绍扬带着巡防队,连着剿了三个绺子之后,境内这些绺子土匪终于明白,新上任这位巡检大人,确实是个狠人。
正好,眼瞅着快落雪了,这些大小绺子直接算了大账分了钱,各自找地方猫冬去。
至于来年开春,那就得现看情况了,要是这边真容不下他们,那就只能往别处走。
经过曲绍扬的一番整顿,鸭绿江沿线村屯的治安,好了很多。
“师父,我得带几个人,去甸子街那边一趟。”
十月落雪之后,该忙的都忙完了,曲绍扬总算有工夫,跟师父凑一起,喝点儿酒,商量事情。
“去甸子街那边干啥?去看二奎娘俩?”
刘东山觉得奇怪,那边离着大老远的,有啥要紧事儿,还必须得过去一趟?
“不光是看二奎娘俩,主要是想去那边参园子,跟那边的大参户,预定一些参栽子和参籽。
再一个,也是去那边趟趟路,甸子街那头离着长白山更近,猎户、参户多,过去收一茬山货、皮张、药材啥的。”
眼下,这摊子越铺越大,但往外拿钱的多,往里进钱的少。
金厂那头,得来年春天才能开工,眼下没进项儿。
山场子只收了一部分定金,暂时能维持收支平衡,得到明年七八月份,木头运到了安东,才能把剩下的款项结回来。
粉坊、酒坊也不用说,都是往里投钱,挣钱还得一阵子。
也就剩货栈这一项,曲绍扬跟陈家兄弟在安东、营口都开了货栈,目前收益不错。
可家里花销大,也不能全指着货栈。
所以曲绍扬就想着,扩大一下经营范围,前往甸子街、濛江等地,收一茬猪鬃、山货、皮张等。
那边地处偏僻,货物运输不便,各类土产虽然多,但是价钱低。
要是顺利的话,应该能挣不少钱。
再一个,曲绍扬还是存着心,想要扩大人参种植面积。
要知道现如今,出口最多的除了黄豆和豆饼之外,就是人参。
如果按价格、每亩单产等来计算,人参挣的钱可比黄豆多多了。
光指着每年他进山去撸那点儿参籽,猴年马月才能发展起来啊?
还是去甸子街那头的参园子,跟人家预定一些栽子、参籽啥的吧,尽早把人参产业发展起来。
“嗯,说的在理,那就去吧,家里头放心,有我呢。
你三哥的亲事也不用你出头,让你师娘和秀芸去办就行了。”
刘东山琢磨了一下,徒弟说的在理,挣钱哪还有嫌多的?
要维持这么大的家业,不容易,就得多想点儿挣钱的路子。
“那伱多带些人去,把枪啥的都带上。
我岁数大了,跟你出去四处走,确实有点儿跟不上趟儿,我就坐镇家里,给你掌舵吧。”
刘东山叹了口气,要是他年轻个二十岁就好了,可以跟着曲绍扬一起,给他保驾护航。
如今,也只能坐守家中,看守后方了。
“有师父在家,给我掌着舵,我出门才能安心啊。
那家里可就拜托给师父了,我收拾收拾,明后天就带人出发。”
曲绍扬一边说着,又给刘东山倒上了酒,师徒二人碰了下杯子,抿一口。
栓柱正是对一切都好奇的时候。
他在旁边瞅着父亲和大哥俩人,喝得也不知道啥玩意儿,滋儿喽一口,滋儿喽一口的,看上去挺好喝。
于是,趁着刘东山不注意的工夫,这小子钻到父亲怀里,端起酒杯就来了一口。
结果这一口酒进嘴,顿时给他辣的眼泪就下来了,哇哇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