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猫都跟着笑两声,但知道玩笑不能过火,出声劝道:“鬼添,要讲数,要开战,麻烦叫义安堂的龙头登门。”
“一个四二六红棍,还不够资格来忠义堂的坨地大小声。你手下人做的龌龊事,岂能在江湖上站得住脚?传出去怕是给人笑掉大牙,回去好好管教小弟吧!”
鬼仔添背负双手,冷声应道:“我小弟多啊,管教起来,确实不如你方便。”
“听猫叔的话,有心情替我管教小弟,那未来一段时间,麻烦多费心了。”
蒋豪握拳砸桌,振声而起,指向鬼仔添:“我都钟意多一个义安双花的战绩!”
光仔更是不服气,拔刀剁在案上:“挑那星,新记仔的血都还在刀上,多宰一个,正好洗刀。”
肥猫撑着棍子,慢慢踱步到鬼仔添身前,一字一句的道:“我叫人带你上酒楼,是全洪家兄弟义气,不要给脸不要脸!”
“真认为能打我们潮州三家,放胆来。”
鬼仔添举起右手的食指,指向肥猫道:“阿伯,少吃点糖,怕你短命。”
老摩起身作势扑上,却被肥猫用抬起的手拦下。肥猫呵呵笑道:“多谢关心,我都活到六十几,比你多几轮呢。”
“哼!”
鬼仔添转身离开,经过翻倒在地的椅子时,用脚尖勾起,再抓住椅背,回手推到桌边,竟把椅子推回原位。
这一手露的漂亮,不仅要有过人的力量控制,仲要有良好的身体协调性。
在场仅有蒋豪、街市勇、神仙棠能做到。
毕竟,有的人年纪大,有的缺少练功,有的人身怀暗伤,平日逞凶斗狠没问题,但要玩花活确实勉强。
肥猫看鬼添离去,发笑道:“后生仔,在同我们斗气啊。”
高佬森表情严肃,言语调侃:“鬼添可是新记十杰,手下的人出事,肯定要强出头啦。伏低做小,照规矩来,还怎么威!”
肥猫一眼便看穿鬼添的计划,看向尹照棠道:“这段时间你都要多小心,富安大厦的项目,鬼仔添一定会跟你打。”
“他这个人当过官,留过学,身上还有‘皇气’,想太平绅士多过想双花红棍,做事情有迹可循。”
“明知手下的人捞过界,还闯我们坨地要人,是笃定我们不会给人,借机找个理由开战。”
“毕竟我都是洪门香主,龙头大佬来的,带一帮人欺负他一个小红棍嘛。”
肥猫说完都不禁笑了。
街市勇抱怨道:“敢说单挑我们潮州帮三家人是小?妈的,真是形势比人强!”
高佬森道:“他还有两个义兄弟,加起来真够打光我们三家。”
肥猫摇头:“他们再强,都不过是向氏家奴。”
众大底们听见向氏家奴四个字,脸上的重负不由释去,面色都轻松很多。
新记、号码帮招牌大不假,江湖人拜入二者山门,借势而起的机会很大。但一个向家,一个葛家都是父死子继,家族传承。
手下堂口字堆再巴闭,不敢拼光马仔,否则,堂口生意会被内部合并,权力会被龙头收回。
军阀政府残留的匪帮,依旧带着严重的军阀文化色彩。
他们要面对的不是整个新记,只是一个堂口,甚至不会是一个堂口的全部力量。
尹照棠举杯饮茶,出声笑道:“多谢阿公提醒,我会做好准备的。”
肥猫点头:“事情都办完了,光仔留下,有事情跟你讲。”
尹照棠,蒋豪、老摩几人都起身离开。
今天,光仔立下大功,龙头肯定是会给予褒奖。
没当众人的面提,那便是用公司的账目出钱,不能叫兄弟打白工。
“光仔哥,真是犀利。”
尹照棠路过时不忘夸赞一声,惹的光仔呵呵直笑。
他来到楼下,主动说道:“好几天没凑够五个人一起吃饭,正好有时间,四海酒楼摆一桌?”
蒋豪抽着香烟,爽快答应:“冇问题,打包一份狗肉煲到酒楼,祛祛湿气。”
“我打电话。”蛋挞仔道。
五兄弟在两个区扎职,距离不远,但各有工作,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五个人同吃同喝。
经常是缺一两个人,今天有时间,五人都乐得聚一场。
从五点多钟,吃到七点多钟。
买完单后,尹照棠带蛋挞、阿乐和牛强几人驱车赶到西贡区。李伯翰埋尸的地方在调景岭山麓中,老人口中的调景岭写作“吊颈岭”
似乎是早年有个加拿大商人在山上开面粉厂,倒闭破产以后,上吊自绝在厂房中。
吊颈岭旁边则是称作魔鬼山的“五桂山”,山头距离华人永远坟场不远。乘车进入调景岭山道时,还可以见到路旁有插着青天白日旗。
钢筋水泥加固过的山道滑坡处,还有人用白油漆,在墙面上涂写“蒋统领万岁”的字样。
有大批滞留在港岛的前国军将士,被港府划片安置在调景岭屋邨。
他们动手伐木,搭建棚屋,算是开辟出一块居住地。
但总是不乏有人妄想着蒋生派船把他们接到台岛,再论功行赏,给予安置和战争津贴。
连调景岭小学当中都是教台湾教材,用民国纪年。港岛人口真是五花八门,乜血统,乜阵营的人有!
劳斯莱斯停在一个小道岔口处,两名小弟留下守车,剩下的人跟大佬一起进去。
走几十米,一个红砖灰瓦的平房映入眼前,房子外有一个狗场,里面用单个的铁笼,关着三十几只猛犬。
门前一个三百多呎大的小水塘,水塘边,花皮已经带人把三具尸体捞出来,用白布盖着身体。
打捞尸体的兄弟们脸色都不好看,泡过半天水的尸体,可比埋进土里要更刺激。
胡博超脸上带着醉意,刚看完老婆孩子的尸体,正蹲在角落中狂吐胃水。
尹照棠来到他面前,递上一支枪,出声道:“胡生,自己动手?”
李伯翰三个人都已经被关在平房里,蒙眼绑在椅子上。
胡博超望着枪,心生杀意。
何鸿君身着运动装,戴着鸭舌帽和口罩,正兜着狗笼里的一只黑背,闻言回过头笑道:“别怕,警察应该还在潮义酒家里问话。”
“跟来调景岭都冇关系,现场多的是人顶罪。”
胡博超想到自己已经是议员,神仙棠怎样都不会坑他,咬牙道:“拿把刀给我,枪点会过瘾!”
“牛强,把刀给胡议员!”
锵。
牛强抽出腰后的牛角刀,反手递给胡博超道:“轻松点,当杀鸡就行!”
“好!”
胡博超点点头,推开平房木门,浑身酒意的走进去。
摘掉李伯翰眼上的布条,迎上他惊恐的眸子,举刀便扎进肚子里。
“干你妈的!”
他能忍,能舍,不代表没火气。
仇人当面,自当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