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中，她会穿一身洗到发白的主教服饰，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眼神宛如尖锥般精神抖擞。
溪风见过很多武魂殿的任职人员，唯独这个女人，满足了溪风对信徒的所有幻想。
那是一种精神寄存信仰，外界不在她关注的疏离感。
世人加入武魂殿，只因它是大陆最大的魂师组织，拥有无匹的财富和地位，培养过无数封号斗罗。
如果能被看上，用白日举霞飞升来形容丝毫不为过。
可惜，有这个想法的人，往往都不会被看上。
溪风看着窗外，按照他的预测，她会在很晚来找自己，因为那个时间，武魂殿的事务才能处理完毕。
那时候只是看了一眼，以至于，溪风并不熟悉她的姓名，甚至只记得她是个女人。
“你知道她叫什么嘛？”
“不知道，你不是说，不能记录任何一位购买记忆金属的用户！”
“emmmm，这是个问题！”
冥月其实知道她的姓名，但并不会告诉溪风，她想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溪风该如何与她交谈。
这确实是个问题。
酒馆中的人，依次离开，尽管全场由溪风请客，他们的生活，依旧不会因为这一杯酒而改变。
明天还要出海，明天还要工作，明天还要守城等等，他们习惯了一切，知道改变的后果可能是失去工作。
这个城市即将有大变，政权更迭，战火重燃，可这些变化，与他们无关。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溪风眉头紧皱，这个城市给他的感觉，太过熟悉了一些。
处在如此富饶的地方，却活得像一个巨型机器的零件，对所有事情麻木、僵硬，漠不关心。
“这里，问题很大啊！”
如果城内居民对城池的未来并不关心，那么，这座城池的未来是危险的。
这样的城，是最难守的，他们不会从内部背叛，也不会在意外部势力的侵入。
“怎么了？”冥月有些疑惑，她并不在意这些人如何，凡此种种，大陆上的城市中，比比皆是。
对于他们来说，无论什么政权，总会需要干活的人，所以，无论如何，都不会在意。
“如果先驱者们对组织不甚在意，如果他们加入先驱者，只为了糊口，你觉得先驱者能活到现在吗？”
“或许，我该注意下这个城市的各种行业，将更多时间留给他们！”
“想变得更好，未来才有可能变好！”
他从没在意过民生问题，溪风感觉，古代人，种地养猪，这就是一生。
不过求一个安稳平和，而当他真正想要去成为一个地域的主官时，如此问题出现在眼前，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溪风没有任何民生治理的经验，贸然出手，适得其反。
“可这就是他们活下来的本能，我们怎么改变？”
溪风的话她认同，同样的，也不认同，冥月很纠结，大陆之人如此生存，是长久以来自然选择的结果。
那些想要改变的人，成了重镜，成了溪风，成了各种各样的生物，但唯独，他们不再被人接受。
说来可笑，为了人们而争斗，反而沦落到被排挤。
“你觉得官员该是什么样子的？大腹便便？还是精明强干！”
“至少不是世袭的，他们没有见过穷人，怎么可能治好穷人？”
“是这样的！”溪风兴奋点头，看起来，古代文明中，也有现代思路，只是他们无力改变而已。
而溪风，恰恰拥有改变的能力！
可没等他如何高谈阔论，冥月端着一盆凉水，将他浇了一个透心凉。
“越是能干的官员，越是不被认可，越是不好管理，你最好想清楚了！”
这，阶级矛盾嘛，自有人类那天开始，阶级便已经出现，无法根除。
与其说阶级是人类发展的阻碍，不如说是天才的悲歌，有无法跨越的东西存在，才会催生逆行的人。
“这个好解决，山人自有妙计！”
正谈话间，一个女人，大步流星而来，借着酒馆中即将打烊的昏黄灯光，溪风看到了那件几乎成为白色的主教服饰。
来了！
“溪风，你怎么在这儿？”
“我应该在哪？”溪风笑着反问，起身将座位让给她，自己则是坐在冥月身侧，挥手叫了三杯果汁。
考虑到信徒对酒精的愤恨，溪风并没有直接为她点啤酒。
显然，这个小心思被对方察觉，向溪风点头示意后说道：“你不该随军吗？”
“我为什么不能是斥候？”溪风毫无负担地与她闲聊，他不想自己那有些污浊的思想，影响到她。
这是对她最基本的尊敬。
看着溪风，她有些沉默，头发梳得板正，微微反射昏黄灯光，粗糙的皮肤，无法掩盖眼神深处的华光。
“还是说你找我的事吧？我不会帮你打开瀚海城的城门！”
话说一半，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一般，立刻补上一句，表明自己的身份。
“不用，我只想你带我去看看瀚海城，最真实的一面！”
“真实？”
“对，最接近真实的地方！”
“难得你会对这些人感兴趣，我以为你和他们一样呢！”
“明早，我来找你！”说完，她匆匆离开，似乎要去忙一些事情。
冥月一个脑袋两个大，这两人说的是什么玩意儿！
“劳驾，解释一下！”
“这个世界上，最接近真实的地方，是贫民窟，极致虚伪的地方，是庙堂！”
“人们穿着五颜六色的华丽服饰，小心翼翼隐藏着衣服内里的瘆人黑暗。”
冥月眉头紧皱，为什么最明净的地方，是极致虚伪，最脏乱的地方，是真实？
这个问题，注定没有答案，统治者往往会将这些知识摧毁深藏，不被外人看到。
读过书的不敢说，敢说的没读过书，历史很长，长到人们忘记了对错，习惯了颠倒。
将杯中果汁一饮而尽，溪风伸了个懒腰。
这个世界的果汁，拥有酸涩感，甚至可以喝到一部分并未捡出的水果残渣。
手段虽然有些简陋，心却异常充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