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安安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
翻来覆去的,最后被一阵“汪汪汪”的狗叫声吵醒了。
“旺财……!”她慢慢地睁开眼,喊了声。
“汪呜。”
旺财兴奋极了,两条前腿猛地往上一跳,攀在床榻的边缘,毛茸茸的脑袋挤上去,拼命往她胸口蹭啊蹭。
傅安安被它蹭得发痒。
忍不住推开毛茸茸的旺财,笑着躲开,“旺财,别闹。”
旺财这些天没见到她,犯了狗来疯似的,晃了几晃脑袋,又猛地顶着那颗大脑袋朝傅安安扑过去。
傅安安一时不察,差点被它顶下了床。
又气又笑,猛搓了几把旺财光滑顺软的皮毛,才抬起手,对准它的脑袋,不轻不重拍了两下。
门外,传来张妈和蔼的喊声。
“小姐,早上我喂养旺财的时候,它上蹿下跳非要上楼找你,我拉都拉不住。”
“没事的,旺财就是想我了。”傅安安轻声道。
“还有……”
张妈顿了顿,小声说道,“小姐,阿祥在外院等你,他让我告诉你,朱少帅在我们公馆大门口发疯似的,硬要闯进来,四五个小厮都拦不住人。”
傅安安闻言,陪着旺财一起耍戏的好心情,顿时一扫而光。
只觉得朱乾川脑子有病,病得还不轻。
“张妈,你去跟阿祥说一声,如果朱少帅不愿意离开,就去把少帅府的朱老夫人和乔少夫人一起喊来,让她们把人带走。”
反正她是一点都不想看见朱乾川此人。
见一次,就生理性厌恶一次。
烦不胜烦。
“行,我马上去找阿祥。”张妈答完话就要走人。
“等等。”
傅安安最后摸了摸旺财的脑袋,示意它跟着张妈一起下楼。
“把旺财也带走吧。”
“万一朱少帅还是听不懂人话,死赖着不走,就关门,放狗。”
旺财牙尖嘴利,咬不死他。
傅安安冷漠地想着。
“哎哎,好咧。”张妈弯腰捡起缰绳,小心翼翼牵着旺财下楼去了。
傅安安再也睡不着,索性起了床,走进浴室梳洗。
换了套干净的军装,带上昨天晚上厉枭陪同她一起购买的衣物首饰,直接去了厨房,拿了两碟小点心边走边吃。
吃完后,穿过后花园,绕到了后门。
高大的梧桐树荫下,停了辆德国制造的汽车。
傅安安上车后,径直开往海城郊外的特训庄园。
而正厅里忍着伤口剧痛耐心等待她的朱乾川,看到油光水滑的旺财冲进来时,猛然变了脸色。
傅安安傍上了厉枭,打心眼里不想见他就算了,竟然还让下人特意牵了条狗过来羞辱他?!
堂堂少帅被一条长毛畜生撵得四处逃窜,传扬出去,他的脸面往哪里搁?
朱乾川气极反笑,阴冷地嗤了声,“安安,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我倒要看看,你还能躲我躲到什么时候,躲到哪里去。”
厉枭贵为四省一市的督军,身份贵重显赫,怎么可能迎娶和离之身的傅安安进门?
只要厉枭不打算娶她,她就身无凭仗,永远也别想逃脱自己的手心。
至于顾斯铭……
仅仅是谍报局的站长而已,不足为惧。
朱乾川想通了,就不再停留。
对准迎面扑上来的旺财,狠狠一脚踹过去。
旺财迅速往后翻滚,骨碌碌滚到墙角,机灵地避开了。
又腾地一跃而起,张大嘴巴,龇牙咧嘴地冲着朱乾川汪汪嚎叫。
“朱少帅,得罪了。”阿祥咬牙,从腰间拔出手枪,黑乎乎的枪口对准朱乾川。
他娘的呸呸呸。
当初为了乔曼那个蛇蝎女人,狼心狗肺休弃掉傅小姐。
大半年后,后悔了,又不要脸地闯进傅公馆,对着傅小姐死缠烂打。
他一个下人,都懂得礼义廉耻,做不出这般无耻的事情出来。
朱乾川看也不看阿祥一眼,两根修长手指,冷冷地拨开阿祥手里的枪管,头也不回地踱步而出。
他六岁时,认识了四岁的傅安安。
从那以后,她就总围着他打转。
因为她对他的那份执意喜欢,他在傅公馆内,像在自己家里一样,来去自如。
所有的奴仆下人,哪个不是对他毕恭毕敬?
没想到现在,一个小小的司机,都敢给他摆脸色,用枪指着他的头。
什么玩意!
朱乾川彻夜未眠,又没见着傅安安,憋了满肚子火气。
在看见乔曼顶着那张青肿丑陋的脸出现在他眼前时,怒气瞬间爆表。
“你受了伤,就好好呆在少帅府养伤,出来干什么?”
乔曼亲眼看着他从傅公馆大门口出来,心知肚明他找的人是谁,一肚子妒火。
正要开口,冷不防一抬眼,对上他阴沉沉的视线。
一如平常墨黑又好看的双眸,却好似盘旋了许多她看不懂的情绪。
炽热,愧疚,后悔,最后统统化为对她的厌恶。
那个眼神让乔曼心里咯噔狂跳。
他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双手间接沾满了傅师长和傅长卿的鲜血,觉得过往所做的一切,对不起傅安安,后悔了,内疚了?
忘记了她这个名正言顺的少夫人,右手已残,双脚已废,不得不装上假肢行走。
他却重新爱上了傅安安,彻夜不归,忙着夜闯傅安安的香闺?
看他那副整夜未眠的憔悴模样,怕是搂着傅安安一晚上都在折腾吧?!
乔曼的心,仿佛被架在了火上炙烤,又痛又焦躁。
恨不得冲进去撕碎傅安安。
可滔天的妒火,在朱乾川那双冷淡又厌恶的眸子看过来时,不得不强行压制在心头,勉强挤出一抹柔情似水的笑。
“阿川,傅公馆的下人送了口信到少帅府,让我过来接你回去。”
“我还有事,暂时不回府里。”朱乾川阴冷地看了眼她,一手拉开车门,猛然跨上车。
乔曼紧追两步,一瘸一拐跑上前,忍气吞声道,“阿川,你去哪里?”
“伤口-爆裂,去医院。”朱乾川漠然开口。
乔曼这才留意到,他腰侧的伤口,崩裂了,鲜血染红了大半幅白色衬衫。
急忙说道,“我送你去。”
“不用。”朱乾川阴沉地盯着她片刻,收回瘆人的眸光,开车走人。
乔曼伫在原地,望着绝尘而去的汽车,气得指甲掐入掌心,一滴滴鲜血滴溅在地上。
她却半点不觉得痛。
比起他再次爱上傅安安让她痛彻心扉的心痛,这点痛,又算得了什么?
看来,只有傅安安彻底死透了,阿川的心才能收回。
想起今天晚上的庆功宴,乔曼阴恻恻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