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在以往遇上这种事,谢长宁惊讶后的第一反应必是上去关心。
然而也不知是喝多了酒,还是被沈燃一瞬间流露出的冷冽吓着了,今天他迷迷糊糊,只觉心里七上八下慌的厉害,竟然蓦地转过身去,捂住眼睛大声道:“我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我真的什么都没看见!”
连喊三声。
活脱脱就是一个此地无银三百两。
沈燃有些无奈的扶了扶额,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
相形之下,作为始作俑者的薛念倒显得颇为淡然。
此时他们两个正身处一片草丛中。
薛念把一只手枕在脑后,优哉游哉的乘凉,没有任何起来的意思,见谢长宁这模样,还对沈燃眨了眨眼睛,十分好脾气的道:“陛下不用觉得不好意思,长宁说他什么都没看见。”
沈燃阴沉沉的盯着他看了半晌,确定没什么事之后,自己没忍住也笑了起来。
是啊,但凡事无不可对人言。
他做暴君,求的不正是随心所欲?
怕什么呢?
别说只是谢长宁看见,就算赵元琅和扶摇一起看见又如何?
既然敢做,就不怕让人知道。
沈燃见薛念不起来,干脆在他旁边躺下,似笑非笑道:“摔傻了吧薛子期,爬个树都能摔下来,难道觉得不好意思的人不应该是你?”
薛念哈哈一笑。他侧身看着沈燃,声音低沉,还隐隐约约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陛下不是也跟着臣一起摔下来了,何必五十步笑百步?”
沈燃嗤笑了一声,随口道:“方才若不是……”
说了几个字,又不肯继续往下说了。
然而薛念却不肯就这样轻轻放过。
他笑着接话:“若不是什么?”
沈燃轻轻勾了勾唇,淡淡道:“若不是碰上个猪一样的队友,你觉得朕会摔下来?”
薛念轻轻打了个哈欠,懒懒道:“拉着个猪一样的队友,还死活不松手,那陛下岂不是比猪还傻。”
明明知道危险,却根本没想过松手。
明明不信真心,却还这样义无反顾。
明明口口声声的说着讨厌他,却一次又一次奋不顾身的救他。
言语可以骗人。
动作可以骗人。
但危难时候的第一反应骗不了人。
那才是内心深处最真实的自己。
薛念有些漫不经心的想,其实这个人才是真傻,即使有十分真心,也要尽数都装成假意。即使有十分热忱,也要全部都变成冷漠。
可是他也很傻。
竟然被这个人装出来的表象蒙蔽了这么多年。抓着自己的骄傲不放手,从来都不肯有半点儿示弱。
沈燃却不知道薛念在想什么。
一片叶子飘飘荡荡落下来,他伸手接住:“朕是怕你摔出个好歹来,没人去打仗。”
平日里信手拈来的甜言蜜语和情深义重,现在就是说不出来。
结果此言一出,薛念又笑了。
须臾后,他盯着沈燃的眼睛,缓缓道:“这个陛下尽管放心,臣但凡还有一口气在,也会不遗余力替陛下打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