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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论英雄(2)

    “怎么?对朕的话不认同?”

    楚凌扫视眼前众人道。

    “臣等不敢!”

    众人纷纷作揖拜道。

    楚凌知道,对自己行礼的这帮勋贵子弟,一个个嘴上说不敢,但在心里吐糟自己的,只怕不在少数。

    道理其实并不难猜。

    马球是马球。

    打仗是打仗。

    前者只是娱乐消遣,在打发时间罢了,而后者是国之要务,战争生,胜则扬威开疆,败则丧权辱国!

    “李斌,你可想过你所领马队,为何会败给上官秀?”楚凌沉吟刹那,目光定在李斌的身上。

    “臣…技不如人。”

    被询问的李斌,余光看了眼左右,遂对楚凌作揖道。

    还挺要面子。

    楚凌嘴角微扬,这个年纪,正是要面子的时候,这不就是能利用的点吗?

    与最初时见面不同,这些时日相处下,楚凌对这帮勋贵子弟的脾性,言谈等,都有了大致的了解。

    的确。

    在这帮勋贵子弟里,是有一些心智成熟,表现沉稳的人,不过自幼含着金汤匙长大,使得他们的经历其实很简单。

    在楚凌的眼里,男人何时能顶天立地,并不在于年龄的增长,而在于经历多寡,是否在遇到事时敢于担当!

    何为大丈夫?

    纵使是身处在逆境下,甚至是绝境下,仍能坚持自己所想,通过努力,摆脱眼前的困境与挑战,这才叫大丈夫。

    死,的确是容易的事。

    活着是最难的。

    而其中最难的莫过于明明知晓很多,也知路该怎样去走,可前后左右却无一人能帮衬你,在此等境遇下,只能一步一个脚印的前行,尽量避免自己出错,从而导致自己好不容易走出的路,又再度向后退了,心里藏着太多的事,这种时刻折磨你的感觉,但却又不得不砥砺前行,这无疑是最难的。

    这种人要么闯出来,但性格必然鲜明,坚强的表面下,却藏着一颗柔软的心!

    要么泯灭于芸芸众生下,或许有一日崩溃了,或许有一日丧失斗志,但不管是前者,亦或是后者,都是值得尊敬的。

    毕竟他们都坚持了,没有轻言放弃!

    “真就是技不如人吗?”

    楚凌想到这里,盯着李斌道:“这些时日在御苑校场,你的骑术怎样,朕虽说只知皮毛,但还是能看出些的。”

    “说句公允的话,你的骑术在上官秀之上,而你,也没有堕了勋国公之名,对于这点,朕觉得你们都不会反驳吧?”

    楚凌的话,让在场的勋贵子弟,脸上流露出各异的神情。

    以上官秀为首的那些勋贵子弟,他们虽说赢了这场马球比赛,但对新君讲的这些,其实是认可的。

    李斌这个人脾气是古怪些,性格是倨傲,但人家是有真本事,更别说其祖父李进,领兵戍守在西凉边陲,为大虞震慑强敌。

    只是这番话,却让李斌的表情有些复杂。

    说骄傲吧,那的确骄傲,毕竟被当众夸赞骑术好,没有堕落祖父的威名。

    说失落吧,那的确失落,毕竟他这样的骑术,最后却败给了上官秀他们。

    “但是上官秀他们赢你们是必然。”

    见没有人出来反驳,楚凌继续道:“因为朕发现上官秀具有统兵的魅力,与他同队的人,对他的指令都很信服,甚至一个眼神下,就有人为之而动。”

    “这点,只怕是得了江国公的深传吧?”

    “你们觉得一场马球成败,怎么会上升到打仗这一层次?如果朕没有在大兴殿进修的话,也不会想到这些。”

    “但是你们可知,萧靖对朕讲的一番话,却让朕清楚的认识到,战争究竟是怎样的存在了,尽管朕此前从没有涉足过战场,更没有指挥过一场仗。”

    一道道目光注视,此刻皆聚焦在楚凌的身上。

    这些藏着心事,带着提防的勋贵子弟,第一次沿着楚凌提出的想法而去想,这在过去是没有的。

    ‘看来是起了些变化。’

    看着眼前众人的变化,楚凌表面没有变化,但心里却生出笑意,‘有变化,这才能进一步的变。’

    对于楚凌而言,他的确想从勋卫之中,筛选一批值得信赖与驱使的勋贵子弟,从而得到他们所在宗族的支持。

    但想要做到这一点不容易。

    毕竟这涉及到站队了,眼下的他是大虞新君不假,但真正掌权的却是三后,到了这个层次,任何一次决定,都可能给全族带来影响,所以这些勋贵子弟的父辈也好,祖辈也罢,一个个都表现得很是谨慎。

    他们能有今日的地位,全靠年轻时拼杀所得,他们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他们一手兴旺起来的宗族,因为他们的一个错误决定,从此走到万劫不复的地位。

    权力斗争是会流血的。

    失败的人,将丧失所有,乃至先前所创种种功勋。

    “陛下,帝师对您说了什么?”见天子不言,上官秀看了眼左右,犹豫刹那,讲出了心中所疑。

    对萧靖这个人,上官秀是了解的。

    此人的履历实在太精彩了。

    不说别的,单单是以文官身份,在西凉能立下战功,这一点,就足够让很多人敬佩之余,会生出好奇。

    更别提萧靖在宣宗一朝,是得到重用的,与之相似的,还有几个人,其中之一就是御史大夫暴鸢。

    “萧靖说,仗打起来,人是成片成片的死的,血汇聚之下能凝成血河,血潭。”楚凌神情有几分动容,语气感慨道。

    “没有上过战场的人,永远都无法明白,在两军交战之下,个人是何等的渺小,哪怕再怎样悍勇,再怎样能打,可在面对列阵的敌军时,你的身边没有袍泽相伴,等待你的就会是死亡。”

    “而一场大战的胜利,往往是需要几场,甚至更多场试探性战事对战下,方能抓住敌军的弱点,继而以最凶悍的攻势,朝敌军的弱点猛攻猛冲,而这就会伴随着大量的人死掉,才可能迎来转机。”

    “任何一位经历过战争的人,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再经历战争,反倒是没有经历过战争的人,才会是喊打喊杀最厉害的,可真到需要他们的时候,一个个却销声匿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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