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夫人被强行带到苏笙笙面前,瞬间跪倒在她的脚下,声音中带着颤抖:“往日是四叔母有眼无珠,求你大人有大量,宽恕我们这一次吧。”
她见苏笙笙面无表情,无动于衷,急忙将苏文倩拉到身边,一同磕头求情:“笙丫头啊,你五姐年纪尚小,此事与她无关啊!你就饶了你四叔这一次吧,以后我们定当赔罪,再也不惹事了。”
苏文倩听苏笙笙愿意承担这笔赌债,刚松了口气,可一听要他们都签卖身契,生怕沦落到比青柠几人还不如的地步,就也哭声求道:“这不关我的事啊,六妹妹,求你放过我。”
苏笙笙将她们握到手里的衣摆拉出,声音冷淡,“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那管事在一旁,倒是真有几分欣赏这位面对亲人哀求,却依旧毫不动摇的女掌柜来。
他哪里能知晓,苏笙笙前世曾饱尝族亲背叛之痛,早已对此类情况麻木了。
“好了,赶紧签吧,再不签我可就真砍了。”
在管事半吓半逼之下,三人最终签下了卖身契。
“早这么痛快不就结了?”管事满意的接过苏笙笙递来的交子,大手一挥,“走,去潇楼找新花魁陪兄弟们喝酒去。”
待几人离得远了,苏德庸的脸色瞬间变得阴狠无比,恶狠狠地盯着苏笙笙:“你个没良心的,等我逮到机会,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苏笙笙接过那三张血迹斑斑的卖身契,眼神平静如水,迎上他狠毒的目光。
“你说得对,我从来不是苏家人。”她缓缓移步站定在那三人身前,目光冷沉如冰,“而且,以后我就是你们的主子。”
苏德庸脸上的血色,褪了一干二净。
苏笙笙不再理会他那又恨又怕的眼神,转而对鲍二吩咐道:“鲍二哥,辛苦你和兄弟们再跑一趟,带他去药铺看看伤,顺便教他一些规矩。”
鲍二立刻心领神会:“苏小姐放心,一切交给我便是。”
说完,他一把提起脸色青白的苏德庸,带着兄弟们离开了。
四夫人见状,哪里还敢撒泼耍横,只能抱着苏文倩瑟瑟发抖地躲到一旁。
在青望着管事几人离开的背影,一脸担忧,“小姐,他们会就此停手么?”
苏笙笙淡淡道:“他们即便想要宣战,也要先掂量一下的。”
他们若这次忍了,下一刀很快就会再砍下来。
青柠先是跑去找鲍二哥传信,然后又急匆匆地去账上凑银子。
等她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时,没想到事情已经尘埃落定。
她与满身是血的苏德庸擦肩而过,惊慌地跑到苏笙笙面前查看:“小姐,你没事吧?”
“你来得正好。”苏笙笙将青柠和在青叫到身边,低声吩咐了一番。
青柠一脸紧张:“小姐,这能行吗?”
“你说新花魁走红,谁最着急?”苏笙笙轻声问道。
“那应该是以前的花魁了……”青柠说完,很快明白了苏笙笙的意图,“小姐是想借力打力?”
苏笙笙点了点头:“我们与他们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但赤焰城内的那位,就未必会怕了他们。”
在青虽然仍有疑虑,但也知道对方已经打上门来,且放下了狠话,想要避开是不可能的。
他当下抱拳道:“全听小姐吩咐。”
只不过在离开前,他又看了一眼躲在墙边的苏文倩母女:“小姐,她们如何处理?
苏笙笙看向那两人,语气冷淡:“你们以后若老实本分,这笔债就一笔勾销。但若是今日之事被祖父祖母知晓,我绝不会轻饶你们。”
听她还顾念着两个老的,四夫人立刻明白苏笙笙是打算大事化小。
她当下便指天发誓,绝不会对外透露半个字。
想也知道,真要说出去,最先抬不起头做人的是他们四房。
青柠气得狠狠跺了跺脚,总觉得就这么放过他们,真是便宜了这群吸血虫。
但此刻院中一片混乱,她也知道苏笙笙不得不暂时压下此事。
在青也明白,这件事捅破了,苏家也会颜面无光。
不在多言,两人离开。
“以后你们四房不必再过来了。”苏笙笙最后发话,声音冷冽如寒风,“别再有下一次,否则就连祖父也不会再保你们了。”
苏文倩今日才彻底看透,苏笙笙实则是个外热内冷之人。
今日她对他们的态度,骨子里都透着冷漠与疏离。
知道苏笙笙今日放下狠话,就绝不会容忍第二次,她当下扶起母亲仓皇离去。
耽搁了一会儿,苏笙笙也担心祖父祖母担忧,便转身回了院子。
刚走到中堂,便听到几位夫人正在商量着凑钱给她,一起度过这次难关。
李氏正在屋中焦急地来回踱步,一见到苏笙笙回来,眼泪立刻就流了下来:“笙儿,可吓死娘了,你没事吧?”
刚才苏老太爷和老夫人都因惊悸过度而支撑不住,被她们扶到榻上休息。
几位夫人想要出去帮忙,可无奈银子怎么也凑不够那么多。
男丁又在矿上无法回来,几位夫人都是六神无主、心急如焚。
蕉氏上前握住苏笙笙的手,将一个钱袋放到她手里:“你给大伯母的那些课费还没动过呢,虽然不多,但也算是一点心意。”
苏笙笙轻轻推了回去,“大嫂还有几个月就生了,家中诸事尚需银两打点。”
她转而望向同样起身走近的二伯母,轻轻按下她欲再递钱袋的手,“大伯母、二伯母,请放宽心,笙儿手头尚有富余,不过是日后需得节俭罢了。”
二伯母闻言,无奈地叹了口气,将那装有十两课费的钱袋缓缓放回桌上。
“这些黑心无肝之人,难道我们真要束手无策,任由他们逍遥法外吗?”
这里赌坊是合法的,借高利贷也是合法的,不然苏笙笙早就报官了。
她安抚她们一起坐下,听祖父那屋咳嗽不断,正要去看,就见祖父脸色苍白的走了出来。
以往清明的眼神,如今却黯淡无光,人也蹉跎了很多。
一直是苏家中流砥柱的祖父,此刻却似被无形的重担压得喘不过气来。
他缓缓坐至桌旁,目光中满是歉疚地望向苏笙笙,终是道出了心中的决定:“笙丫头,你表哥来信,不久将至。他有意接你回外祖母家,祖父与你祖母希望你能回去。”
李氏一听,大吃一惊,“公爹?”
老夫人走到愣在原地的苏笙笙身边,紧握住她的手,“孩子,苏家不能再连累你了。”
苏笙笙回过神来,眼眶微红,瞬间跪倒在地。
“笙儿自幼受苏家养育之恩,如今不过略尽绵薄之力,怎敢言及连累?祖父祖母如此说,岂不是要笙儿心如刀割?”
老夫人欲扶她起身,苏笙笙却倔强地不肯站起,老夫人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
“是祖父祖母对不起你,即便你回去,也可时常回来看望我们。”老夫人眼中满是疼爱,轻轻抚摸着苏笙笙的头,“更何况,你身为罪臣之女,嫁入季家终非长久之计,总得为你将来打算。”
苏笙笙闻言,目光急切地转向祖父,“祖父,您不是与笙儿约定好了么?”
苏老太爷却避开了她的视线,低声道:“是苏家对不起你。”
李氏失声的坐回椅子,怔怔无言。
她自然舍不得女儿远嫁,深知此去或许再难相见。
但她也明白,苏家已深陷泥潭,能走一个是一个。
蕉氏和钟氏,默默听着,未再出声相劝。
因为在她们看来,这是苏笙笙最好的出路了。
看着意已决的众人,苏笙笙长叹一声:“祖父可曾想过,他们既已舍弃笙儿,又岂会真心对笙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