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了喊杀声,李放顿时瞪大了眼睛,因为在他的印象里面,这位七少爷就是个受气包而已。
“他怎么能?他怎么敢??”
此时,李放也来不及多考虑什么,只觉得心中满是怨气和怒气。
面对眼前冲来的这个草原蛮子,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
毕竟,这样的蛮子他杀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在他眼中,塔赞不过是个空有力气的莽夫,根本不值一提。
二人的距离快速接近,马蹄声如雷,尘土飞扬。
当塔赞靠近到十米之内时,李放才看清他手中的武器——那是一根黑沉沉的重棍,足有碗口粗细,看起来沉重无比。
塔赞轻描淡写地将重棍举起,对准李放便砸了过来。
有道是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塔赞这一棍挥出,李放的瞳孔骤然收缩。
因为这一击虽然毫无章法,完全就是随手一砸,可速度却完全超出了李放的预判!
那重棍带着呼啸的沉闷风声,仿佛连空气都被撕裂了一般,直奔李放的面门而来。
仓促之间,李放只能勉强挥刀上扬,试图格挡这一击。
然而,当他的刀背与塔赞的重棍相碰的瞬间,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从刀身传来,震得他手臂发麻。
只听“当”的一声脆响,跟随了他十年的百锻钢刀在瞬间被震飞,直接磕出了二十几米,被远远地落在地上。
李放的虎口被震得裂开,鲜血顺着手指滴落,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心中惊骇万分。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似粗犷的草原蛮子,竟有如此恐怖的力量!有道是一力降十会,在这样的怪力面前,什么技巧之类的根本就用不上。
李放忍不住就想到了十年之前的一件往事:
那还是在攻打吐火罗城的时候,同样也是遇到了这样天生神力的怪物,身穿三层锁子甲,手持重斧镇守城门。
兄弟们完全是拿命去填,却没有半点用处,足足战死了上百人之后,等到对方力竭才用渔网将之困住,拿火将之烧死。
是的,这是一个有内功有武学的世界,但水涨船高,武学每个县都是,只要拥有资质,习武绝非难事。
所以只要是有天赋的人,一样可以做到猛将万人敌的效果!
但就这么一走神,塔赞已经再次挥棍砸落,李放勉强避开了要害,被一棍砸落马下,翻滚了几圈之后已是口吐鲜血,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目睹这一幕,旁边的徐林表情就像是见到了鬼一样,他根本没想到竟会在此地遇到这种猛将!
要知道,哪怕是侯爷手下最得力的战将焦猛,估计也没有面前这草原蛮人强吧?
眼见得塔赞拨转马头,对准了自己缓缓纵马而来,徐林却是比较圆滑的,顿时扯着嗓子大叫了起来:
“七爷,七爷,小的愿降,小的愿降啊!!”
宫天五听了之后用识人之能看了徐林一眼,发觉这人虽然没有好的天赋,却有一项特质,叫做追根究底。
有这个特质的人在负责打探情报方面是一把好手,而且宫天五这边还真缺这样的人。
所以宫天五对着塔赞摆摆手,然后对徐林道:
“你是真的愿降,还是想要拖延时间?”
徐林苦笑道:
“蝼蚁尚且贪生,再说我本是侯爷的人,投靠七公子也不是什么辱没身份和祖宗的大事。”
宫天五笑了笑,温和的道:
“那好,你去把李放杀了,我就相信你说的话。”
徐林顿时浑身一震,脸上露出来的笑容看起来比哭都难看:
“七爷!!我和老李是过命的交情,我们都是真心诚意投靠你的!!”
宫天五微微一笑道:
“你们刚刚还在为大哥浴血奋战,拼命求援,真是忠心耿耿的典范,现在情势所迫之下,说投靠就投靠呵呵,呵呵。”
说到这里,宫天五脸上温和笑容依旧,但话意却带着不屑:
“你既想活命,却连投名状都不交一份.你当我是傻子吗?”
然后宫天五根本不给徐林机会,对着塔赞淡淡的道:
“给他十个呼吸的时间,如果不动手的话,直接杀了。”
塔赞点了点头,直接开始倒数。
徐林脊背上的冷汗涔涔而下,这才知道所有人都对面前这位七爷看走了眼,这实在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子啊。
更重要的是,死在了这位爷手里面,就算是事情暴露了出去死了也白死。
徐林自己都不信侯爷会杀了儿子为自己报仇,因此人在生死存亡的时候,往往会爆发出巨大的力量,因此他只能一咬牙道:
“七爷,七爷,你不就是要投名状吗!我知道世子求援的信使走的所有路线,你派人过去只能堵住最多两条!!”
“可是还有一条你根本就不知道,因为那是走私的线路”
听到这里,宫天五还没说话,重伤的李放已经大吼道:
“徐林!!你这个混蛋!!”
然后李放就被旁边的战士一脚踹在了脸上,他直接喷出了一口鲜血,痛苦的抓紧了地下的草皮。
宫天五深深看了徐林一眼道:
“好,你带我的人过去,如果堵住了信使的话,那就饶了你们两个的小命。”
很快的,哈萨尔这边又陆续送了两批信使过来,其中有一批就是徐林指点出来的路线上堵住的。
这两批信使当中大部分在面对强权的时候都屈服了,对他们来说,从忠于世子切换成忠于七少爷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毕竟都是侯爷的儿子。
只有两人与陈飞镝的母族关系匪浅,破口大骂,
宫天五也不惯着,很干脆的挥挥手,将他们绑了起来让其求仁得仁。
然后新投靠的嘛,就每个人上前捅一刀做投名状。
而就在这时候,宫天五又收到了一条线报,他看完了之后默然了一会儿,然后对着旁边的人道:
“让哈萨尔他们撤回来了。”
旁边的塔赞顿时吃惊道:
“主人?”
宫天五举起手笑道:
“我懂你的意思,只有死掉的大哥才是好的大哥嘛。”
“不过,就算是现在还有求援的信使抵达三盛城,那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塔赞愕然道:
“啊?”
宫天五将新获得的纸条交给了他,只见上面赫然写着一句话,六个血淋淋的大字:
“历滔遇刺身死!!”
沉吟了一下,宫天五对塔赞道:
“派信使去鸱烈部和百鸣部,让他们派人过来,平时从咱们这边捞好处多了,现在就是他们出力气的时候。”
塔赞听了咧嘴笑道:
“好的,主人,不过他们那些人要来做什么,土鸡瓦狗,根本没什么用啊。”
宫天五道:
“这帮人打打下手还是可以的,当然,他们也只配打下手,如果他们不肯来或是推三阻四,那就直接屠了他们!”
塔赞哈哈大笑道:
“这个我喜欢!!”
说完之后,便带着百余人扬鞭策马而去。
宫天五接着对旁边的亲兵道:
“传令给哈萨尔,将这边的情况全部告诉他,然后我觉得对方刺杀历滔应该只是个开始,应该还有后手,让他和塔赞汇合以后就前往城外待命。”
***
两个小时前,
赵师爷穿过繁华的街道来到侯府门前。侯府高墙深院,门楼巍峨,门口站着几名身穿铠甲的侍卫,神情肃穆。
通报之后,赵师爷被引入客厅。
厅内陈设雅致,墙上挂着几幅山水画,显得颇有文气。
不多时,谢德胜走了进来。他年约四十,面容清瘦,穿着一袭青灰色长袍。
不过此时谢德胜的眼中全是红丝,显然压力很大没能休息好。
但这也正常,有道是清官难断家务事,遇到了一个爱折腾的世子,还有府内各位夫人涌动起来暗流,换成孔明来也得被折腾得心力交瘁。
“赵师爷,久仰大名。”
谢德胜拱手行礼,语气恭敬却不失从容。
赵师爷还礼道:
“谢先生客气了,今日冒昧前来,确是有要事相商。”
然后赵师爷直入正题:
“近日城中局势不稳,宵小之辈猖獗,百姓怨声载道,诸多流言层出不穷,并且多与侯府有关。”
“历大人觉得必须尽快肃清这些隐患,还三盛城一个太平。但此事牵涉甚广,单凭巡抚府之力恐难周全,因此特来拜会,希望能与侯府联手共行此事。”
谢德胜听完,微微点头,沉吟片刻后说道:
“历大人所言极是。侯爷虽不在城中,但三盛城的安危也是侯府的责任。此事我赞成,侯府愿意全力配合。”
赵师爷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喜色:
“有谢先生支持,此事便成了一半。”
然而,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一个身穿华贵锦衣的女子走了进来。
她年约三十,容貌秀丽,但眉宇间带着几分凌厉之色,举手投足更是有些颐使气派的味道,正是侯爷陈云胜的夫人——王夫人。
“谢先生,此事恐怕还需再议。”
王夫人冷冷开口,目光扫过谢德胜和赵师爷,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敌意。
谢德胜起身行礼:
“夫人,您怎么来了?”
王夫人冷哼一声,走到主位坐下,淡淡道:
“我若不来,侯府岂不是要被人牵着鼻子走?”
赵师爷心中一沉,起身拱手道:
“夫人,此事关乎三盛城安危,还请您以大局为重。”
王夫人瞥了他一眼,语气讥讽:
“赵师爷,你说得倒是冠冕堂皇。但王上早就有言在先,镇北侯管军,巡抚治民,双方各有职权。”
“你今日过来倒是找了很多理由,若是等侯府有所动作之后,再往王上面前参上一本,那就是铁证如山了啊。”
赵师爷苦笑道:
“不至于此,夫人,真不至于此。”
王夫人冷笑道:
“不至于此?我的亲弟弟当时是怎么被你们罗织罪名的,你心里面难道没点数吗?”
然后她转向了谢德胜问道:
“谢先生,妾身大胆问一句,侯府与巡抚这边联手行动,这事儿做好了是谁的功劳?”
谢德胜道:
“当然是巡抚衙门的。”
王夫人尖锐的道:
“这事儿谢先生能保证办得滴水不漏,保准能成吗?”
谢德胜正色道:
“当然不能。”
王夫人追问:
“若是办砸了呢?是谁的罪过?”
谢德胜皱了皱眉头,然后站起来对赵师爷拱拱手道:
“此事还是得从长计议。”
赵师爷连忙打圆场:
“二位,此事关系重大,还请您三思。若城中局势失控,侯府也难以独善其身啊。”
然而赵师爷的话没能得到回应,谢德胜已经有些失礼的转身离开,他虽然很得侯府信重,却更知道疏不间亲的道理,总不能和主母对着干吧。
更重要的是,王夫人虽然性格偏激古怪,却很是精明,她反对的借口句句在理!
所以谢德胜虽然觉得赵师爷说得有道理,但他也犯不上拿自己的前程去给巡抚府那边担保吧。
见到了这样的局面,赵师爷长叹一声,摇头离开。
而他坐上了停在侯府门外的马车的时候,突然一惊,然后道:
“大人,你怎么来了?”
原来此时马车当中已是多了一个人,正是历滔。
赵师爷立即就意识到,此时的局面搞不好进一步恶化了,以至于历滔都要预先等到侯府门口这边来。
历滔见到了赵师爷之后,立即就微微一叹,知道事情没成,毕竟一个人的表情就很能说明一切了。
于是历滔便对着前面车夫吩咐道:
“走吧,回府。”
此时侯爷不在,那么历滔就是身为三盛城当中权势最大的那个人,肯定是有自身的卫队。
这次哪怕是临时起意出府,马车周围也是有一队精锐护卫,缓缓行进在城中的主街上。
同时,在护卫的呵斥之下,街道两旁的百姓纷纷避让,低头行礼。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汗水的气息,偶尔夹杂着路边小贩叫卖的香气。
街角处,一名身穿粗布衣的男子正蹲在地上,面前摆着一个小摊,摊上堆着几捆新鲜的青菜。
他低着头,帽檐遮住了大半张脸,手中慢悠悠地整理着菜叶,看起来与普通的小贩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