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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何物可恃

    非仅诸葛瑾一人为此惊讶。

    全琮双眼瞪大、胡综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孙权更是双手承在桌案上前倾。

    一直在殿中端着姿态的的吴王孙权,此时终于开口:“叔平方才所说,曹丕在延康元年曾辞让二十余次,能否细细论之?”

    隐蕃微带笑意的从容躬身一礼:“下臣从敌国慕名归义而来,还未受至尊半点恩赏。容臣斗胆向至尊讨樽酒水润润喉咙,再细论也不迟。”

    毕竟是孙坚之子、孙策之弟,孙权骨子里的豪气是抹不掉的,闻之欣然大笑,连微微发紫的须髯都在颤动:

    “孤观天色渐晚,今日孤与子瑜、子璜、伟则一道,宴请公琰与叔平!”

    “来人,速速去准备宴席!今夜孤与诸位不醉不还!再将朱子范与郝子太一同请来!”

    殿中侍从连忙安排了下去。

    所谓朱子范与郝子太二人,说的就是即将成为孙权三女婿的建义校尉朱据,以及昔日自蜀汉归降、现为吴国廷尉的郝普了。

    孙权成了吴王以来,位高权重如此,偶尔见到一个这种有才略、有胆色气度的年轻人,第一反应就是欣赏。

    当然是要欣赏了!

    这种最高端的政治议题,除了隐蕃自称知情,东吴众人听都未听说过,甚至做梦都脑补不出来。

    东吴毕竟离洛阳这一天下政治的风暴眼太远了,孙权自己出身不高,所倚重的臣子们也无这等家学传承。

    加之隐蕃又是自己投奔吴国、并非降人。

    虽说要防着一些,但孙权岂又真会以为自己无德、不值得人远来归义呢?

    蒋琬在一旁看着隐蕃与吴国君臣攀谈,平静如水的面孔下早已为隐蕃此人下了定义。

    巧言令色,鲜矣仁!

    蒋琬自诩汉室纯臣,看着隐蕃与吴国君臣谈论汉朝末帝的禅让之时的眉飞色舞,又岂会不起半点念头?不过是以使臣之身暂且忍耐罢了。

    入夜,殿中。

    孙权先提了三樽酒。堂中众人三次齐齐回敬孙权之后,宴席才正式宣告开始。

    诸葛瑾看向隐蕃,右手轻轻抬了下铜质酒樽,笑道:

    “叔平少年俊才,方才饮了至尊亲赐酒水,不知喉咙可曾润好?”

    隐蕃笑着拿起酒樽一饮而尽,而后转头看向孙权:“大王有命,将军有邀,臣请为大王细言禅让之事。”

    “请!”孙权放下象牙箸,伸手朝向隐蕃示意,殿中侧边奏乐的乐师也知趣的停下演奏。

    隐蕃渐渐严肃起来:“尧舜上古之事已不可考,王莽篡汉之举又终致败亡,是以曹操临终前始终未敢迈出最后一步,到了曹丕才行此禅让。”

    孙权叹了一声:“曹丕不当皇帝,华歆、王朗之辈又如何能做到三公呢?桓阶又如何做到尚书令呢?”

    蒋琬心底冷笑一声。

    孙策曾待华歆以上宾之礼,又击败并流放了王朗,此二人先后被曹操征召。桓阶更是被孙坚举荐为孝廉,在孙坚战死后从刘表处讨得孙坚尸首归葬。

    结果华歆、王朗成了魏朝首任三公之二,桓阶成为魏朝第一名尚书令。孙权常常深恨此三人在心。

    隐蕃拱手道:“曹丕推辞了二十多次,其中大多都是各色臣子劝进,媚上之言臣不一一赘述,只为至尊谈论汉末帝四次下诏、曹丕三次辞让之事。”

    孙权轻轻颔首,并未多说。堂中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了隐蕃脸上。

    隐蕃道:“十余次臣子劝进,点缀杂糅在汉末帝四次下诏之间。初次下诏到曹丕接受禅让,只用了十六日。”

    “十六日?”孙权下意识的重复了一遍,还计算出了汉帝大约四日一诏的频率。

    而一旁的全琮则出言感慨道:“汉家四百年历数,十六日而消亡,实可叹也。”

    “全子璜何出此狂言?我大汉陛下尚在成都!”蒋琬用力将手中竹箸拍在桌上,起身指着全琮大声怒道。

    全琮先是被蒋琬的激烈姿态弄得一愣。在想到了吴、汉两国本为盟友后,本要下意识的拱手道歉,可在看清蒋琬含着几分不屑的怒容之后,心底也起了一丝愤意,伸手摸向了腰间。腰间本应挂着宝剑的,却在入殿时被收缴了,探了个空。

    在陆逊降魏、朱桓身死之后,全琮隐隐已有吴国军界领军之势,岂能当着吴王的面被辱?

    全琮还未来得及发作,蒋琬即刻走到堂中,朝着孙权拱手行礼:“外臣饮酒已醉,还望吴王恩准返回馆驿休憩一二。”

    孙权将两人行状都看在眼里:“好,伟则去送一送公琰。”

    “遵令。”胡综应下,同蒋琬二人一同走了出去,只留全琮情绪不上不下的难受着。

    蒋琬不是愣头青,不会做出对大局不利的事情,也真不愿意听这些禅让之事,只是借故离开罢了。

    一个欲要称帝的君王,与臣子一同入神听着敌国降人谈论敌国禅让之细节,这场面本就无半丝体统!只是他们自己不知罢了。

    不过是一小小插曲,诸葛瑾继续追问道:“汉末帝先后四封诏书,其中都是何意?”郝普也插话道:“诸葛公所言极是,总不能同样的话连说四次吧?”

    隐蕃从容笑道:“怎么可能重复四次?”

    说着说着,隐蕃朝着孙权拱手:“至尊,四封诏书三次辞让,内容各不相同。”

    “第一诏,汉帝言及曹丕有功,欲让帝位。而曹丕在辞让中不言功劳,只称自己无德。”

    诸葛瑾问道:“曹丕默认自己有功了?”

    “正是。”隐蕃笑道:“第二封诏书,汉帝称曹丕有德,而曹丕说自己谦让,不欲即位。”

    这下连一直寡言少语的朱据都笑起来了:“这么说来,曹子桓又认下自己有德了?”

    隐蕃点了点头:“第三封诏书,汉帝称建大业者不拘小节,知天命者不系细物,让曹丕不要谦让了,应如舜、禹二人一般。曹丕又回称自己比不上舜、禹。”

    三辞三让都被说完了,孙权此时发话了:“汉帝第四封诏书,是不是又说曹子桓堪比舜、禹?”

    隐蕃拱手道:“至尊所言极是。第十六日曹丕受禅当日,对群臣当众说了一句‘舜、禹之事,吾知之矣’。”

    孙权感慨道:“孤今日也知之矣。想那三代贤君,莫非都如汉帝与曹子桓一般?虽没有那么多弑君的崔杼,史书中还剩多少是真的?”

    隐蕃道:“方才汉使蒋公琰在此,臣不好明说。至尊若欲成就帝业,倒真要像那刘玄德一般。”

    孙权微微皱眉。

    诸葛瑾见状发问道:“叔平此话何解?”

    隐蕃回应道:“该称帝就称帝,莫要顾念太多,臣从未听说刘备这般辞让!”

    诸葛瑾略显犹疑的问道:“可刘玄德毕竟姓刘……”

    隐蕃笑道:“天下刘姓之人不知凡几,刘姓难道很值钱吗?刘玄德能称帝,还不是因为他据有益州之地!”

    “至尊跨有荆、扬、交三州之地,幅员万里,带甲数十万,称帝又何须刘姓或者禅让?至尊自可为之!”

    不仅孙权,诸葛瑾、全琮、朱据、郝普等人尽皆沉默,在脑中细细思索着隐蕃这句堪称惊世骇俗的话。

    称帝不需姓刘,不需禅让,凭兵强马壮即可??

    隐蕃也未多说,转头回到自己席中,大口用起了酒菜,十分自在。

    隔了许久,孙权这才说道:“叔平才略孤感怀于心,此事还需慢慢计较。”

    “廷尉!孤记得你处廷尉监一职尚有空缺?”

    郝普拱手答道:“回至尊,正是。”

    “那好,孤为叔平选一处任职。”孙权点头道:“叔平就去廷尉处,以廷尉监之职管理刑狱吧。孤与你君臣之间,来日方长!”

    隐蕃起身拜谢道:“臣多谢至尊恩赏,定为至尊效死!”

    “平身吧。”孙权挥了挥手:“来人,叫乐师继续奏乐,今日孤要与诸位饮得尽兴些!”

    三日之后,朱据与孙鲁育的大婚之事举办,朱据和吴郡朱氏的声名也随之煊赫,俨然盖过了陆、张二姓,成为继丞相顾雍顾姓的第二。

    孙权嫁女,婚事自然在武昌办得风风光光。只不过远在洛阳的孙鲁班孙昭仪,每日抚育长乐王曹延,却未得到此事的通知。

    孙权并未遣人告知魏国。

    ……

    朱据与孙鲁育成婚的当日,随着数名逃至高句丽以东山中的、公孙氏出身的辽东军军官被捕获,辽东的主要战事也初步进入了尾声。

    大势已定,曹睿也存了些锻炼年轻人的心思,将剩下的三名散骑命为临时的御史,前往辽东四郡巡视去了。

    夏侯玄领一千中军重骑,三千匈奴骑兵巡视玄菟郡去了。而更为偏远些的乐浪、带方两郡,则是由夏侯惠、和逌二人领下,戴陵率两千重骑、轲比能率五千轻骑随行。

    三人接下分派此行之时,夏侯玄还特意请教了司马懿一番,问如何巡视为好。

    司马懿笑道:“巡视就是安定人心。公孙氏割据辽东五十年,门生故吏遍地都是。只搜捕公孙氏之人,安抚各县官吏,不论其他。”

    “只问罪于首恶?”夏侯玄问道。

    “正是。”司马懿颔首应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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