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疏晚忍不住的停住脚步,侧耳听着里面的声音。
慕时安的声音没有丝毫的犹豫,
“老夫人,晚辈不是一时兴起,亦不是图新鲜。
我知晓她的性格,也是真的想要她好。
只要是她心中有晚辈,便就是拼尽一切,我也一定会守在她的身侧。”
虞老夫人似乎是笑了笑,道:
“这些话,也不过都是一些空话罢了。
上嘴唇子和下嘴唇子一碰,山盟海誓就变得似乎弥足珍贵,可实际上跟吃饭喝水一样,再寻常不过。
我就这么一个孙女儿。
世子,你若是不喜她,就早些说出,万不要一拖再拖,她的性格,是容不得那些脏东西的。”
“老夫人,若是我有朝一日辜负她,那一定不是我,我宁愿她当机立断,该打该杀不必犹豫。”
慕时安轻笑一声,
“不过,我永远不会将她一个人丢下的。”
虞疏晚的心跳在此刻忽地跳动起来,院子里的风似乎也开始温柔下来,柔弱含羞地轻扯着树枝摇动。
那珠帘微微碰撞在一起,发出了微弱却悦耳的声音。
那一刻,心跳声宛如万物复苏,一切都活了一般,生机勃勃。
一边的可心轻轻地扯了扯她的袖子,对着虞疏晚露出一个笑来。
小姐能够有一个这么疼爱她的人,当真算得上是一句否极泰来。
虞疏晚回过神,深吸了口气,穿过弄堂来到了虞老夫人的房中,
“祖母在说什么呢?”
两个人还是方才自己离开时候的姿势坐着,可看见虞疏晚回来,慕时安显然松了口气。
虞老夫人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不过是说说话罢了。
方才多亏了慕世子,你不在,我得感谢他才是。”
虞疏晚没有揭穿。
慕时安亦是闭口不提方才的事情,不过三言两语,便就将气氛给变得热闹起来,只是那双眼睛一直不曾离开过虞疏晚的身上。
知秋来添茶,退出房后跟春婵冬雪调笑,
“世子方才都紧张极了,看见小姐来,就像是找到了撑腰的,不像是想做咱们侯府的姑爷,更像是要嫁给咱们小姐似的。”
春婵冬雪二人笑的合不拢嘴,眼中却是泪光涌动。
“往后有人疼着小姐,你们哭什么呀?”
知秋嗔怪开口,可说完,自己的眼睛也是一片酸涩。
一摸,亦是一片的濡湿。
“小姐这一路走来,实在是辛苦。”
春婵哽咽,
“我还记得小姐才回来的时候,私底下还在偷偷练习那些旁的贵女做的事情。
她那么又天赋,又那么好学勤奋,若是真的好好养着,必然能够一飞冲天。
可偏偏当初的夫人跟侯爷,没有一个肯对她好……
如今小姐也算是苦尽甘来,好歹凭借自己的本事,让自己走到了如今的地位……”
“今日我虽然没看见,可听着表小姐的讲述都只觉得心惊担颤。”
冬雪亦是含着热泪,
“上次在虞府的时候也是。
夫人已经动手要杀小姐一次,这一回更是……
小姐的心里该多么难受啊。”
“小姐往后是走康庄大道的,哭什么,都笑笑!”
知秋擦去眼角的泪安抚着二人。
冬雪拭去泪水后,有些迟疑地问道:
“那夫人往后……就留在侯府了?”
苏锦棠,要不要留在侯府?
虞方屹看着床上面色憔悴,就连昏过去也是紧紧蹙眉的苏锦棠,只觉得自己的心窝就像是被针扎一样,细密地泛着痛。
常慎走进来,见虞方屹坐在那里宛如一尊雕塑,心下不忍,上前道:
“侯爷,公子来了。”
虞方屹涣散的目光逐渐凝聚起来,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站了起来,声音更是冷得宛如河中冰块,
“他还敢来。”
“公子定然是知道错了的。”
常慎虽然也觉得今日的事情虞景洲错的离谱,可到底虞景洲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虞方屹将人给打死吧?
他苦口婆心地劝着,
“好歹是侯府的公子,也是您跟夫人捧着手心长大的孩子。
如今犯了这个错,谁知道是谁给出的主意?
您就收收力道,别出了什么事。”
也不知道虞方屹有没有听进去,只是站起身来就往外走去。
常慎一个脑袋两个大,赶紧跟一边打着瞌睡的柳婉儿交代着看顾好苏锦棠。
柳婉儿断然拒绝,
“我也能帮着拉架的!”
姑奶奶唉,那是会帮着拉架吗,他总觉得柳婉儿会顺便把虞景洲给一顿打!
常慎年近四十的人,双手合十的求着她,
“姑奶奶,您还是别捣乱了成吗,要是他真死了,往后对小姐的名声也不好,你说是不是?”
好像是……
柳婉儿还是想着理由,就被常慎塞了一兜子的点心,
“就劳烦你在这儿看着夫人了,我去去就回,啊!”
说完,他就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还没到门口就听见了有荆条抽打在身上的声音。
常慎身子一颤,跑得更快了。
刚跨出门,常慎便就看见了光着上半身背着一捆荆条跪在地上的虞景洲。
他的背脊已经纵横交错着血痕,甚至有几处翻飞起来的伤痕,可见虞方屹是真没有半点心疼。
常慎心头一惊,连忙上前,
“侯爷,侯爷!
公子要被您给打死了!”
“打死?”
虞方屹根本不回头,手上的荆条再次狠狠地落在了虞景洲的背上,抽得虞景洲咬紧了牙关,可血肉却不可避免地再次出现一条深深的印记!
“今日我就是要打死这个逆子!”
说话间又是一荆条落下。
虞景洲死死地咬住牙关,身子微微颤抖着,趁着虞方屹喘气的间隙,忍痛道:
“只要是父亲能消气,儿子就算是死也无谓!
只是请父亲能够收回成命,不要休弃母亲,能将母亲留在侯府好好养病!
母亲如今若是离开侯府,定然是会没命的!
求求父亲就看在这么多年母亲跟您恩爱的份儿上,能够留下母亲!”
他重重的磕头在地上,只一下,就已经出了血。
虞方屹根本不为之所动,手上的动作没有半点停歇。
常慎倒吸一口冷气,连忙上前去拦住虞方屹,
“公子如今也是在服软,侯爷还是手下留情吧!”
虞方屹红着眼睛想要将常慎给推开,常慎怎么也不肯让步半点。
虞景洲趁着时间砰砰磕头,
“父亲,求求您看在母亲侍奉您多年的份儿上原谅她吧!”
虞方屹手臂上还有伤,此刻已经快要好了的伤口再次迸裂。
他直接丢掉了荆条冷笑,
“你心疼你的母亲,难道我不心疼我的妻子?!
虞景洲,我早就同你说过,在军营待着别惹事儿,趁着我不知道的时候回来逼疏晚嫁人,又去将你母亲私自接回……
你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今日的事情你可看清楚了,若是疏晚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能担责否!”
虞景洲低着头不敢吭声,任由虞方屹劈头盖脸的骂。
他背脊上血痕斑驳,因着冷,在空气中微微地颤抖。
常慎看得心疼,
“公子也不是不知事的人,是不是谁跟您说了什么,才让您做了这样的事情?”
常慎拼命地暗示着虞景洲,只要是虞景洲说个谁出来,他肯定能够让虞景洲免受皮肉之苦。
虞景洲不傻,可是不知道为何,他一想到虞疏晚那双冷静到了极致的眼睛看着自己,说自己是个废材的时候,他的心里就升起来一股不甘。
虞疏晚尚且都敢作敢当,自己若是在这个时候还将事情往别人的身上推,越发地印证了虞疏晚说的话。
他……
不想如此!
虞景洲鼓起勇气,抬起头来,
“父亲,这一次的事情跟别人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