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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眼幽灵】下部山庄飘摇 二、鹤步山庄

    夜深,天上星月明!明如灯,普照着天下万物。

    这个时候,星在月旁才闪了几下,陆地上就忽然起风了,是晚风。

    晚风使劲吹在一个人的身上,令这个人感觉好冷!他穿着一身紫色衣服,正缓步而行。

    在黑暗中瞧着他的身子,便似乎在看一个幽灵遨游人间。

    “咳咳咳。”忽听这人咳嗽了几声,依稀见得他弓着身体,用一只手在怀里掏什么,一会已掏出一条丝巾来。

    这人用丝巾搽了搽口鼻,紧接着,就一直弓着身不动了。

    他的双眼瞪着,大如铜铃,似乎看到了一个怪物,也似乎发现了一件怪事。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皎洁的月色下,但见一丛白花,静悄悄的绽放在路旁。

    白亮的花,夺人双目。

    花有香,花香扑鼻,花香得使这个人忍不住要打个喷嚏!

    花是如此美好,是否有人在赏花?

    正有人赏花,咳嗽过后拿着丝巾的那个人,看到有一人在赏花。

    这个赏花的人却居然爬在地上,谁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即使他恋花成癖,也不会痴狂到“五体投地”这一地步吧?

    他好像是在查看埋在地下的花根,一动不动。由于他的身躯一点也不动弹,所以看上去,就好像死了。

    “呓!死了?”

    ——咳嗽拿丝巾的那人,用一只手探了探地上这个赏花人的鼻息,在低声惊呼。

    “哈,你说谁死了?”地上的人竟又动起来,爬起身子。

    先前咳嗽的人吃惊,地上的人已站起身子,突然就给了他一个猛拳!

    咳嗽的人吃着惊往后飞掠,后面有风吹,风中有杀气!发出杀气来的人立在风中,一共好几个。

    咳嗽的人已发现,在自己的身体四周都有敌手包围,便伸右手往腰间摸去。

    他腰间有武器,是剑!

    一把好剑,剑才出鞘,寒光便四溅,欲与星月争辉。

    好剑,使剑的更是好手。咳嗽的人在空中,看也不看后面到底几个人,便使出一招“观音拂柳”,把剑身向后扫荡!

    他身后的杀气忽淡,那几个人已被剑锋逼退,退出两三丈。

    说时迟那时快,咳嗽的人在挥剑后斩同时,双腿又横空踢向了那个赏花装死的人。

    装死的人,眼看着对方的两腿攻向自己面门,突然一仰首,头上的下巴部位,便飞出了一样黑糊糊的东西来。

    这东西是什么?

    月光下,咳嗽的人睁大眼瞧清楚,那竟然是胡子。

    ——老长的胡子,长如拂尘。如此胡子,在江湖中只有少数几个人才会拥有。

    这时,他终于想到眼前这几个人的来历,缓缓道:“太行山下的长须三客,在下与你们好像没有过节吧?”

    “哈哈哈!”几丈外,刚才被剑逼开的人,又走了回来正大笑。

    太行山长须客之一,灰须人道:“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不过,却知道阁下跟谁有过节!”

    “哼!我丁小蓬个人的恩怨,用不着你们来插手。”咳嗽的人,他的名字原来叫丁小蓬。

    这时,丁小蓬又道:“我有我的剑,去解决一切!”

    丁小蓬有剑,刚已使过剑,剑已入鞘。

    灰须人望着丁小蓬,拍手大笑道:“好好!果然是一条好汉子。”

    丁小蓬手握着剑柄,说话的口气斩钉截铁:“好狗不挡路,让开些!可不想跟你们打什么交道。”

    说完,他的双脚便动起来,走了开去,不想再理会人。长须三客却从来都不是省油的灯,既然碰了一个钉子,他们便决定撕破脸皮来说话。

    发话拦阻丁小蓬去路的,是黑须人:“如果我们是挡路狗,那么‘千手屠夫’岂非便是咬人虎?”

    丁小蓬的脸色变了,变得很快很难看。

    “千手屠夫”这四个字,竟然会引起他如此反应,“千手屠夫”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武林传闻,千手屠夫生性残忍,若要杀一人即杀这人全家。这样滥杀无辜的一个人,如果你得罪了他,头又怎么会不大起来呢?

    ——好汉虽然从来都把自己的命当成草,但是对自己家人的性命,却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得多。

    现在丁小蓬的脸色那么难看,莫非他得罪过这个千手屠夫?

    “我和千手屠夫之间的事,旁人也是管不着的!”丁小蓬如此说,证明确实得罪过千手屠夫。

    灰须人笑道:“不过,如果我们帮你解决掉千手屠夫,又如何?”

    丁小蓬终于还是有一些心动,忍不住在问:“如何解决?”

    灰须人一字一顿道:“合我们之力。”

    一根筷子是最容易折断的,丁小蓬确实已经心动,并在点头。

    但他又问:“合作的条件是什么?”

    灰须人答道:“去‘鹤步山庄’……”后面的话,已被晚风吹得根本听不见。

    森林,是老大一座森林。还有,望不到尽头的大道。

    森林,在大道旁边。大道上,有四匹快马。

    此时快马飞奔,惊起了森林中的鸟!

    大鸟、小鸟,振翅啼叫。是惨叫,一声又一声。

    惨叫后,是死寂。只见那四匹快马,已纷纷被骑者勒住缰绳,停住不跑,四周便再无声。

    却不知鸟为什么惨叫,马上的一个人手上持着剑,在剑上有血花。

    谁的血?不是人血,在鸟身上流出来的血。

    马上这个人刚刚用剑斩鸟,于是鸟死。

    另一匹马上,一个长须人大笑着道:“哈哈!好剑法,丁小蓬,我对你真是越来越有信心了。”

    刺鸟练剑的人,是丁小蓬。那么在一起的其他三人,自然便是三个长须客了。

    丁小蓬向灰须人问:“鹤步庄到底快到了没,还剩多少路程?”

    灰须人答:“还剩下不到半天的路程吧,在晚饭前肯定能赶到!”

    丁小蓬一扬鞭,击在马头上,待要继续赶路。道上猛地窜出一个黑瘦汉子来,拦在路中央。

    丁小蓬皱眉,喝问:“汉子,你想干什么?”

    黑瘦汉子叫道:“各位大爷,请买点梨吃吧,很容易解渴的!”只见路边果然有一大筐雪梨,但是一筐梨已烂了不少,还能入口的没几个。

    灰须人在丁小蓬身后,不耐烦大喝:“不买,我们不买,快快滚开!”

    平民百姓过惯了逆来顺受的日子,如不忍让,少不了大祸临头。

    那卖梨的黑瘦汉子自然也不例外,他忍气吞声道:“各位大爷,是要去鹤步山庄吧?”

    灰须人心里奇怪极了:“你怎知我们去鹤步山庄?”

    黑瘦汉子回答:“只因这一条路,只通向鹤步山庄这一处所在!”

    “原来如此,那告辞了。”灰须人说完,不再理会黑汉子。

    汉子却又道:“小的近来听说鹤步庄的老庄主已染病在床,便想请各位帮忙带上些梨去;因为老庄主平时常给我们这些百姓恩惠,小的现下非常关心他的身体。”

    “好吧!”丁小蓬不待灰须人说什么,连忙答应,去接过黑瘦汉子递来的几只梨。

    快马疾驰!嗒嗒嗒……蹄声中,马上的人在不停对答。

    灰须人:“丁小蓬,你听到了么?刚才那个汉子说老庄主已生病。”

    丁小蓬:“这又怎么?”

    灰须人笑了:“这位老庄主的病,是治不好啦!”

    丁小蓬很奇怪,问:“为什么会治不好呢?莫非得了什么绝症么?”

    灰须人笑得更是奇怪:“如果一个人本来就好好的,却要使他生病,你说还好得了么?”

    丁小蓬:“难道老庄主的病,是给人下药害的?”

    灰须人不笑了:“没错,那个下药使他生病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独生的儿子。”

    丁小蓬在叹气:“好毒的儿子!老庄主这回可有大难了。”

    灰须人听了不悦:“丁小蓬,做大事就要像这个少庄主,无毒不丈夫!而我们此去,就是给少庄主帮忙的。”

    他顿了顿道:“是帮少庄主铲除一个祸害。”

    “什么祸害?”

    “老庄主的至交好友,蛇行客。”

    “……”

    这里,飞檐无数。

    飞檐上有雕花的巨木,雕着龙凤呈祥、龙生九子。

    这里高楼,起码有十丈。

    鹤步山庄,建筑雄伟,风格独特新鲜;看此庄,即可知当年建庄之人,费了很大心思来设计。

    老庄主王鹤,建造此庄已有三十余年。庄中楼房虽未显得古旧,老庄主自己却已年华老去。

    王鹤昔年以一对铁掌横扫天下,大狂叶掌功所向披靡,尤其威风的是那一战——黄河一战。

    王鹤在黄河边上,独斗当时凶名最盛的黄河十蛟,大战了五个白天黑夜,终于赢得对手。此战,王鹤身中十九处伤。

    ——重伤十一处,轻伤八处。他虽然赢了这一战,却也险些伤重而亡。

    如此要强的一个人,今日却逃不过病魔的折磨,王鹤憔悴躺倒在病榻上。

    王鹤已奄奄一息,病魔实在很公平,对待什么人都一样。

    不论你是否本来就体弱多病,也不论你是否曾赤手空拳打死老虎。

    只要病魔一来,一个人要生病,就跟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那么自然。

    病魔到一个人年老的时候,便要特意来光顾这个人。

    ——老庄主王鹤现在感到最痛苦的,却不是病痛。

    “真是不孝……”王鹤在病榻上喃喃着,他好像终于知道了什么。

    “老爹,你也该安心去了!我老早在菜汤里下了‘棉花十八痒’,都快过去一个月了,可你怎么到现在还不死呢?”

    虎毒不食子,虎却有毒子。

    那个毒子两眼发青,说完话,就和一条身子冰冷的蛇一般,阴森森趴在床沿。

    “棉花十八痒”,十八条蛊虫一入血便吞血食肉。好毒的药物,王鹤瞪着眼,躺在那里要挣扎又爬不起来。

    ——他完全知道儿子的狠毒心肺了!

    “有本事,就一个巴掌打死我得了!”他快气炸了。

    “才不干,我一出手就是罪证!反正都死得差不多了,就睁着眼看你慢慢死吧。”

    王鹤“哇”的一声叫,终于气得吐血,随着嘴角的鲜血缓慢流到地上,强人王鹤头靠着枕头总算死了。

    院子里的花坛里面,有大片的牡丹花,开得灿烂极了!

    那个毒子在床沿放着一个酒樽子,里面盛有香喷喷的酒水。床上还躺着老爹的死尸,并未冷透,他却还是举起了樽子来喝酒。

    有一条人影跟箭一般射下来,落在外面花坛上,轻得像是几两棉花。来人一身橙色的衣,鹰鼻阔口,满头白发,口气阴森森在叫:“王风铜!”

    王风铜蹙起了眉,点头道:“铁雨楼主。”

    铁雨楼主道:“蛇行客的死期,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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