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芳意看了眼窗外的天色,从一个小瓷瓶中把金水倒入碗中,然后掏出锦盒中的蜜蜡放入水中。
片刻后,薛芳意将浸透的蜜蜡从水中拿出,然后轻轻捏碎,里面的一粒红色药丸和纸条便掉落出来。
不得不佩服金尉楼的办事能力和效率,不过是两三个时辰的时间,就将自己所寻之物送了过来。
薛芳意先打开了纸条,上面交代了药丸服用的方法和禁忌。看完纸条的内容,她便将它放在烛火上销毁。
红色药碗只有小拇指甲的三分之一的大小,在烛火的照耀下可以看到它其中含着一些褐色的粉末杂质。
“小姐,药已经熬好了。我们必须要走这一步吗?”
秋荷将下午拿来回来的药熬好后,端了进来,放到了薛芳意面前的桌子上。
薛芳意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眉眼间却透着坚定的神色。
“不管是平王妃还是皇宫里的人,我们面对的敌人都不好对付,如果想要以弱胜强,只能兵行险招,打乱他们的计划。
这次我必须将藏在暗处的人,拉到阳光之下。”
红色药丸被投入了药碗中,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融入如墨汁般的药汁中,不留一点杂质。
“这药到时候会不会被查出来呀?”
“这个药是我在一本医书中查到的,它入水即溶,不留杂质,只会在碗中留下类似夹竹桃的馨甜。”
说完薛芳意端着药碗坐到了床边,然后一饮而尽,将空碗放到了床边的小桌上。
“我下午让你查探关于梨香阁的动静,有结果了吗?”
“我差点忘了向小姐说了,今日大小姐不知是犯了什么傻,竟然去招惹了御风楼的那位。
听说差一点被带到军部关起来,还是平王妃替她说情,罚到了祠堂抄写经文向祖先忏悔,明日抄完后送回梨香阁禁足。”
薛芳意将头上唯一的发带解下,递到了秋荷手中,散开发丝躺下。
“他不会真的将薛清梨带走的。若是我没猜错,怕是当时有不少贵妇人在场吧。”
秋荷讶然一声,用崇拜的眼睛看向主子。
“小姐怎么会知道?的确如此。
世子是领着大小姐从正厅的长廊过来的,不仅是府中做客的各位夫人,连着许多下人都看到了。
听说当时的大小姐路上一直在丫鬟的搀扶下,抖了一路,脸上的妆容都花了呢。
王妃这次的脸,怕是都丢尽了。”
薛芳意的眼中带上了笑意,她想起了那只从她身后扶住的手。
也许他早就认出了她吧,他是在为她解围,也在为她出气。
“小姐,你先休息会,今天也折腾得不轻,养好精神,一会才好给那些人演出好戏。”
不知道是真的有点累了,还是药效的原因,薛芳意在秋荷说完这话后,闭上眼睛没多久便睡了过去。
秋荷见主子睡着,便熄灭了灯,退了出去。
一炷香的时间后,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半闭的窗户中翻了进来,他似乎对屋中的摆设很熟悉,径直走到了内室的床前。
看着床上在睡梦中皱着眉头的薛芳意,来人伸出了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上了她的眉头,将她蹙起的眉头抚平。
然后男子俯身将一颗白色的小药丸,塞入了她的口中,伴随着唇瓣相触,薛芳意的喉内滚动,白色药丸被吞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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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的打更声刚过,芳意园中就闹腾了起来,桃木仗着自己的腿脚快,穿上衣服便跑了出去请府医。
秋荷将浸过冷水的毛巾盖在了薛芳意发烫的额头上,紧张地看着烧得迷迷糊糊的小姐。
她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劝阻主子的计划,如果知道这药会让主子如此难受,她一定想办法阻止。
急得跺脚的春烟,拉扯着秋荷的手臂不停地询问小姐情况。
“你晚上不是服侍小姐服了药了吗?原来小姐患了头疾,也不是这样啊,到底怎么回事啊。”
愧疚的秋荷,已经开始吧嗒吧嗒地掉起了眼泪来。
春烟以为是自己说话急了,吓到了她,忙着道歉和安慰,而秋荷也只是哭着摇头。
半盏茶的功夫后,衣衫不整的府医被桃木拽着胳膊领到了门口。
春烟见到府医后,也顾不得男女之昉,就要去扯府医的袖子,被傅嬷嬷阻拦了下来。
傅嬷嬷看着一脸怒气的府医,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塞到了对方的手中。
“洪大夫,丫鬟下人们太担心主子了,才冒犯了您,您千万别见怪。
毕竟府内府外都知道我家小姐的身份不同往日了,这突发疾病,要是有个差池,哪怕是上面怪罪下来,府里人都要担着的。”
这话把府医吓得一个激灵,他的困意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他瞬间反应过来傅嬷嬷话中的警告。
薛芳意不是从前不得宠的二小姐了,她可是宫里要的人,那未来是要当皇子妃的。
洪大夫前一刻的散漫态度荡然无存,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提着药箱就冲进了内室,打开药箱拿出了诊脉用的方巾盖在了薛芳意的手上。
春烟刚要跟进去,就被傅嬷嬷叫住,她的镇定和春烟她们产生了鲜明的对比。
“里面有秋荷了,你跟进去也帮不到什么忙。
如今小姐生病可不再单单是我们芳意园的事情,你现在马上去禀告了王妃。若是府中的大夫不中用,到时候就要靠王妃去请宫中太医了。”
春烟站在原地未动,犹豫地开口道:
“王妃会为了我们家小姐去请太医吗?那可是要惊动宫中,她哪里会愿意为了我们小姐搞出这么大动静。
倒不如我和桃木出府去寻为小姐诊治过头疾的方神医。”
“我让你去,你便去。我还能故意延误了小姐的病情不成。我既然让你去,那肯定就是这事一定能成!”
春烟被傅嬷嬷大声一吼,哪里再敢多嘴,立马提着裙子,朝王妃住处跑了去。
内室诊脉的洪大夫看着床上人发白的脸色和被高温烧得已裂开的嘴唇,紧紧皱着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