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远扬其后每隔三日便会来王府一趟给薛芳意复诊,调整药方。
直到十日后,方远扬向众人宣告薛芳意的病情得到了控制,邪气已经清了大半,可以外出走动。
又过了大约两日,连绵一周的雨后难得出了太阳,平王府的仆人早起打扫庭院,看到一仙鹤落在了东院的一棵枫树藤下,上前细看,竟然发现了树藤之下生出了一株血红的灵芝。
此事很快传遍了城中,直达宫中,皆言这是邪祟即将被清出北国的祥兆,皇上下旨在平王府举办一场共赏祥瑞的盛宴。
芳意园中因为薛芳意的病情好转,也解了封禁,园中众人都忙碌着为即将开设的盛宴做准备。
“幺儿,你这两日是怎么了,打扮得这么娇艳。”
“你没听说吗?这次两位皇子,还有不少皇亲国戚都会来到我们平王府参加宴会。
怕是幺儿和其他房的丫鬟一样,想着趁着这宴会,攀个高枝呢。”
秋荷走到门厅处,便听到了几个丫鬟在互相打趣逗笑的画面。
“你们都忘了府里的规矩了是吗?不该有的念头,最好别有。
你们以为高枝是这么好攀附的?若是嫌命长的就去试试,但去之前先辞了这园中的职务,免得连累了我们。”
听了这话,其中叫幺儿的丫鬟,慌忙将头上的珠钗摘了下来,低头不敢言语。
春烟走到了秋荷的身边,用手肘戳了戳对方,低声笑道:
“秋荷你发起威来越来越像主子了,瞧你把她们吓得一个个像鹌鹑似的。”
“小姐事务繁忙,我们能帮的只有将这园子一群人看好,让小姐能够专心做自己想做的事。”
春烟认同的点了点头,看了下四周无人,压低了声音。
“小姐真的决定不做皇子妃了吗?到时候四个人,只有小姐一人落下,怕是要成为京都的笑柄了。”
“小姐自有她的主张,我们哪里能干预得了,再说这平王府都不少是非了,真要是进了皇城,怕是以后小姐日子会比现在还要辛苦。”
“说的是。到时候若是有人笑话小姐,我便拿沙包大的拳头捶死他们!”
“你要用拳头捶死谁?谁还敢欺负我们芳意园的小霸王不成。”
薛芳意靠在门厅的门廊柱子旁,笑眼看着说悄悄话的二人问道。
随着药效的不断减弱,和经过方远扬之手的调理,病中未愈的薛芳意失了平时的清冷疏离之姿,多了几分因病而生出的娇弱怜人。
看着未穿披风就跑了出来的主子,秋荷一边招呼着人去屋里拿披风,一边倒了杯热茶递到了对方手中。
“春烟她是在吹牛呢,说自己拳头比沙包还大。
明日宴会就要举行了,在这之前,小姐应该好生在房里休息,要是再着凉生病了,那岂不是得不偿失了。”
“怪不得春烟背后说你是我们芳意园里的荷嬷嬷,你是越来越有管家婆的样子了。”
“小姐,你怎么出卖我呢!
哎呀,好秋荷,我是在夸你呢,你别发火嘛。”
看着秋荷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就要作势骂她,朝着薛芳意快速地行了个礼,就向园外逃窜。
薛芳意捧着手中的茶盏,看着水中起起伏伏的茶叶,嘴角不易察觉地勾了起来,等待着方远扬今日将她需要的东西送来,就可以开始一出好戏了。
晚膳的时间刚过,三小姐薛怜翘就带着上次从薛芳意这里借走的舞谱来到了芳意园。
秋荷等人虽然对其上次来芳意园惹事的行为,然后怒气未消,但毕竟人家是平王府的三小姐,是主子,也只能压着情绪,恭敬地奉茶伺候。
“姐姐就是比我强多了,哪怕是在病中,这芳意园内的下人丫鬟们也都个个进退有度,礼数周全。”
这句话,薛怜翘倒是出自真心的,她虽然在才艺和待人接物的手段上,颇为自傲,可是如何挑选和调教下人却是外行。
直到现在,她都还没抓出到底是谁害她,也没有一个亲信可用,要不也不用她今晚冒险亲自来芳意园取东西。
“妹妹贵人事忙,精力都用在了刀尖上,如今身子又有不便,自然分身乏术。
等到妹妹得偿所愿,诞下麟儿,这些小事,怕是到时候自然有人替妹妹处理得妥妥当当。”
薛怜笑着颔首不语,端起桌上的茶,低头慢品,遮掩住她脸上僵硬和哀怨的神情。
她的神情和收敛的态度,都让薛芳意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薛怜翘,你的噩梦从这一刻才慢慢拉开帷幕了,本来还在纠结是否该为了自己的私仇剥夺一个鲜活生命来到这个世界的机会,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
也许从你做坏事开始,就也同时注定了你想要的都是黄粱一梦。
“妹妹若是喜欢这茶,我便让秋荷包一些送到你那里去,但要等你肚中的孩子降生以后,现在饮茶可对胎儿不利。”
薛怜翘干笑了两声,并未接薛芳意的话茬,而是着急地询问自己想要的东西,对方是否已经拿到。
“我听下人说,傍晚时分,方太医身边的医士来给姐姐送了庆贺平王府喜降祥瑞的贺礼,怕出自方太医之手,肯定是不一般的东西吧。”
薛芳意放下手中的茶盏,看向对方时眼神中的冷意毫不掩饰。
“妹妹是对我的行踪倒是了解得很,不知道的还以为妹妹在监视芳意园的动向呢。”
被薛芳意的眼神看得浑身一怔的薛怜翘,刚想要解释,就被对方拦下了话头。
“我是开玩笑的,我知道定是妹妹关心我的病情,才对太医院来人的事,稍有关注。”
薛怜翘看着上一刻还眼神冷冽,这一刻又恢复温婉的薛芳意,差点以为自己刚刚只是错觉。
“方太医为人迂腐耿直,我刚提及那物一句便被呵斥了一顿,还责问我闺中女子是如何知道此物的。”
薛芳意顿了顿,带着好奇和单纯的神色看向了对方。
“我被方太医话倒是提醒了,不知妹妹整日待在这王府中,出门也是与姐妹或者侧王妃一起,是如何得知此物可以笼络夫君之心的?”
薛怜翘眼睛眨了眨,脸上透出了羞怯的红晕。
“妹妹都是从画本中看到的,妹妹私想这东西本身没有邪正,全看用的人而已。”
看来她对此早就想好了托词,怕是即便我揭穿她使用此物,也会被归于小女子的无知痴心。
那既然如此,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心,让她也感受下被人唾弃的滋味。
薛芳意含招了招手让秋荷将一个碧色白玉瓷瓶放到了薛怜翘的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