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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36章 衔月散人

    柔妃沉默了许久,才硬着头皮说了一句:“恩华公主,慎言。”

    现如今,宫里头的妃子只有柔妃是当初孟府出来的。

    那年殷帝下令屠孟府时,盛武帝的几个小妾只剩柔妃一个人躲过一劫,孟何君则是靠舅舅的孩子替她去死,才幸免于难。

    没人知道柔妃躲在什么地方,城破的时候,柔妃宛若疯魔般跌跌撞撞地一路跟着大军朝着皇宫跑,晕倒在宫门口,是福满眼尖看见了她。

    念着昔日旧情,盛武帝虽不宠她,却也一直善待柔妃。

    在柔妃提出要为孟祈修建水云台时,也是一口答应下来。

    动乱平定,柔妃便诊出有孕在身。

    以至于孟祈出生之后身子不好,柔妃也是怪她自己,认为是她当年跌跌撞撞影响到了孟祈。

    “柔妃娘娘说的难道不是这个意思吗?”孟何君冷眼看着她。

    当时她的确是怀疑黑衣人是孟祈的人,试探了一下,不过并没有害孟祈的意思。

    在看到黑衣人真的不留手时,也立马制止了。

    柔妃缓和了语气:“本宫并无此意,只是平安自幼身子骨弱,早早离宫,与圣上、一众兄弟也疏远。

    此次新酒宴,平安只邀请了公主,足以见得他想与公主亲近,他并无争储之心,只盼公主能维护一二。”

    真要让她和孟何君硬碰硬,她可不敢。

    孟祈和盛武帝并不亲近,孟何君恰恰相反,如今皇子们都大了,柔妃就怕殃及到孟祈。

    昨夜之事也是她没有考虑周到,更没想到孟何君大清早为了这事儿就跑来质问她。

    孟何君起身抚了抚裙摆上细小的褶皱:“柔妃娘娘,这些事我管不着,将来无论谁坐上那个位子,我都是长公主。”

    “从古至今哪儿有握着兵权的长公主?恐怕那些兄弟之中,除了平安,没人想与你亲近。”

    柔妃在宫里这么些年,隐藏在平静之下的波涛,她看得一清二楚。

    如柔妃所说,孟何君回皇城这么久了,除了孟祈,还没有其他皇子邀请她同聚,或是前来拜访。

    孟何君却不在意,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抬步离开了柔妃的宫殿。

    没有去见盛武帝,直接出宫了。

    反倒是在宫门口遇上了气喘吁吁的福满:“恩华公主,公主留步!”

    “福满公公这么着急,是要去哪儿?”

    福满行礼道:“圣上得知您入宫,请您过去用早膳。”

    “劳公公转告父皇,我还要回府继续学礼仪,怕是没空陪他老人家用膳了。”

    孟何君说完就走,她这是对盛武帝有怨气的,林兰不是她杀的,那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陷阱。

    可盛武帝因此罚了她,就算这个惩罚形同虚设,她也不满。

    “哎呦,公主啊,父女哪儿有隔夜仇呢?您怎么还和圣上犟。”福满直叹气。

    奈何无论他说什么,孟何君都不管,就这么出了宫。

    孟何君到府里时,简鹤正站在门口等着。

    显然是有事,孟何君下马车便问:“怎么了?”

    简鹤快走几步迎了上来:“府里来了一位老者,说是公主的夫子,我请他在前厅喝茶,公主去瞧瞧吧。”

    孟何君闻言,加快了脚步。

    果然在前厅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老者以衔月散人自居,在大盛开国之后便游历四方,盛武帝特意请他教导孟何君。

    小时候娘亲去世,盛武帝征战,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衔月散人为父为母为师的陪伴孟何君。

    衔月散人一身白袍,头发花白,留着长长的白胡子,不紧不慢的喝着茶。

    “先生。”孟何君抬步入内,朝衔月见礼。

    衔月笑眯了眼,起身去扶孟何君:“恩华公主,许久不见,这些年可还安好?”

    上了年纪之后,衔月的背脊已经开始佝偻,不如从前那般笔直了。

    孟何君反手扶着衔月去坐:“我这些年过得都好,先生呢,可有收获?”

    衔月坐下示意她也坐:“收获谈不到,倒是遇到了一个人,我想你会想见她。”

    话落,清秋立马会意,去把衔月带来的人叫进来。

    一个妇人进门就跪,低着头不敢抬:“拜见恩华公主。”

    孟何君依稀辨认出此人是她一直在找的产婆,虽然那时候年纪小,不过产婆一直在孟府,还算面熟。

    难怪金刃去的时候晚了,原来是被衔月带走了。

    孟何君一下子站了起来,把产婆吓得抖了一下。

    衔月抬手往下压:“公主,不可急躁。”

    忍着心中的疑问,孟何君依言坐下,迫不及待发问:“你是不是孟府的产婆?”

    “是。”产婆唯唯诺诺的回答。

    衔月却叹了口气:“公主,老夫当初是如何教你审问的?”

    孟何君深吸一口气,缓了缓才答:“不问先听,不驳寻证。”

    不问先听,是要先听犯人自己交代的罪行,这样可以得到一些查不到的细节。

    不驳寻证,是不反驳犯人说的话,就算明知是错的,也要列举证据来反驳,击破对方的心理最后的防备。

    以此得到想要的结果。

    产婆不敢说话,还保持着跪拜的姿势。

    清秋奉上茶水,孟何君没有喝,盯着产婆:“抬起头来。”

    产婆这才直起上身跪好。

    孟何君端起茶盏,用茶盖拨弄里头的茶水,发出细碎的声音:“说说当年的事情吧,你知道我想听什么,说点该说的。”

    产婆哭丧着脸:“当年孟夫人难产,而后又大出血,其他的老奴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不知道你跑什么?”孟何君垂眸直勾勾看着产婆:“东躲西藏这么多年,真是让我好找啊。”

    这眼神太有压迫感了,压得产婆抬不起头来:“孟夫人生下孩子没多久就不行了,那孩子也虚得很,老奴怕,怕被牵连,这才连夜搬走......”

    孟何君在听到孩子时,心里咯噔了一下:“孩子虚?不是说生下来就是死胎吗?”

    那时候孟何君还小,得了消息见娘亲最后一面,旁人都说孩子是死胎,生下来就没气儿,所以直接葬了。

    “啊?这,这,可不是死胎啊!有气儿的。”产婆连连摆手:“真的,我还抱了,只是虚,没多久丫鬟就说孩子断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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