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兴楼里异常安静,只有被打到的常家护院偶尔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酒桌之上的众富户都听傻了,他们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会有这种事发生。
开原县原本就有商会,这在大乾朝并不稀奇。
可就算商会是民间组织,会长也不是随便谁都能当的,更不可能当上会长就肆意妄为。
而现在唐志远不但要重新建一个商会,还要其他人强行入会,甚至要让他们强行缴纳三万两白银的会费。
这种行为已经不是掀桌子了,而是要让同行们连饭都吃不上。
这件事震撼到已经让人感觉荒诞的程度,以至于陈三玄说完之后竟没有一人出来反驳。
许久之后,酒桌上终于有人开口骂道:“唐志远那老王八蛋是不是害了大病,什么话都敢往外说吗?”
这一句骂如同惊雷,瞬间炸出了更多的声音。
“这是想赚钱想疯了吧,把脑子给想坏掉了?”
“三万两白银?他怎么敢想的!”
“简直目无王法!”
“需要王法来治他吗,爷爷我就不入会,他唐家能把爷爷怎么样?”
一时间,酒桌周围全是对唐志远的咒骂之声,更有甚者干脆指着陈三玄的鼻子直接骂了起来。
陈三玄摩挲着自己的光头,面对众人的责骂脸上没有半点火气。
在场之人并非全都在发泄情绪,有人眼尖,已经渐渐意识到情况不对。
自打这个大光头带人进场,就再没有其他人走进过这个宴客厅。
可是今日赴宴之人哪个不是身价不菲,谁出门不带几个护院和家丁。
为什么这里出了这么大动静,他们带来的下人却无一人赶来救场?
意识到情况不对的人试图悄悄离场,却在起身不久之后就被强行逼了回去。
他们不敢不回,因为拦他们的人已经亮了刀。
当刀光闪现后,前一刻还在叫骂的人瞬间没了动静,哑口无言地看着挡在门前的几个持刀壮汉。
随后他们都看向常坤,此时此刻没人敢轻易拿主意。
可常坤终究也只是个商人,看到这些人竟然敢在这里亮刀,他也早就慌了心神。
如果他不是这场宴会的发起者,他早就躲在一旁明哲保身了。
只是迎着众人或渴望或犀利的眼神,常坤只能咬牙看向陈三玄问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陈三玄皱了皱眉,声音有些冷:“我不想再重复一遍了。”
说罢,他看向一旁的三狗:“三狗兄弟,还是你来吧,我感觉他们听不懂人话。”
“好,辛苦了。”
三狗越众而出,来到常坤身前。
跟在薛长山身边的时间久了,他身上也隐隐有了几分薛长山那种冷酷的气质。
他明明没有拿刀,但他这个人却给人一种利刃出鞘的锐利感。
常坤下意识退了几步,却被三狗一把擒住手腕。
他很想喊人,可惜常家的护院早已经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嘭!”
三狗抓着常坤的手腕狠狠摔在桌子上,这一下特别狠,常坤哀嚎了一声,身子很快佝偻下去。
“加入商会,交三万两银子,行不行?”三狗低头问道。
常坤佝偻着身子,硬着头皮问道:“你们是山贼?”
到了这一步若是还想不到这些人是亡命徒,那脑子就可以不要了。
不等三狗回答,常坤又鼓足勇气说道:“你们把事情闹得这么大,最后也别想收场。”
“想求财的话,凡事都好商量,我们也不是要钱不要命的人。”
“可是三万两银子太多了,谁都不可能一下子拿出来。”
“就算要置卖产业,也得有人能接手才能拿到银子。”
“匪爷你不妨诚心开个价,能凑出来我们肯定不会犹豫,就当交个朋友如何?”
关键时刻,常坤也终于被逼出了几分胆气,他的话也得到其他人的响应。
虽然谁都没遇到过山贼敢直接进城打劫的事情,但既然已经发生了,去琢磨这些人是怎么来的已经毫无意义。
舍财保命是最明智的选择,但前提是这个财他们拿得出。
再者说,只要他们可以暂时脱身,想对付这几个不要命的小毛贼简直易如反掌。
可就在人们以为事情能谈的时候,一声刺耳到极点的凄厉惨叫声把所有人的思绪都拉回现实。
再看向常坤所在的方向,人们看到常坤正痛苦地在地上不断打滚,哀嚎一声高过一声。
酒桌之上,一只血淋淋的手掌赫然留在上面。
这一幕彻底吓傻了周围众人。
这些贼人到底是什么来历,竟然真的敢在县城里伤人?
“麻子,快去请个郎中过来,可不能让常少爷死在这,留着活口才好跟常家要银子嘛。”
三狗笑呵呵的说道,语气轻松到就好像他只是伤了一条狗。
看着惨叫的常坤,他的眼睛里没有半点怜悯,更没有丝毫负罪感。
他不是仇富,只是看不惯这些为富不仁的家伙。
常家经营着城中最大的赌坊,私下里也在城外各村之间放高利贷。
通过巧取豪夺的手段,不知道吃掉了多少贫农的田地,害了多少人家破人亡。
赌狗确实不值得同情,欠债还钱也是天经地义的事。
可他们放的是高利贷,那些拼命种地却越种越穷的百姓,谁替他们做过主?
既然大家都不是什么好人,那就比谁的拳头更硬,谁的刀更锋利吧。
任由常坤在地上哀嚎,三狗慢慢走到一个富商的身前。
对方一脸惊恐地把手缩了回去,却还是被三狗蛮横的拽了出来。
三狗把那只手按在桌子上,长刀直接压在了上面。
这次不等三狗说话,那人主动开口:“我入会,三万两白银我也拿,银子不够我就拿田契地契给你。”
“很好。”三狗满意地点点头,问道:“你叫什么?”
“我叫宋玉,是宋家家主。”那人惊慌道。
三狗抽回刀,朝楼下喊道:“把宋玉家的下人叫上来,宋老板有事吩咐。”
很快就有两个穿着护院衣服的人被推了上来,他们全身颤抖,看起来比宋玉还要恐惧。
宋玉也没心思去骂这两个下人没出息,急急忙忙地吩咐他们回家筹集银两。
“老爷,这事实在太大,我们回去怎么跟夫人说呀。”一个护院哆哆嗦嗦地问道。
他不是不知道现在不该多嘴,可他更知道如果就这么回去要银子,就算他们说破嘴皮也不可能拿回来三万两银子。
那可是真得卖房卖地才能凑出来的巨款,甚至可能就算宋玉亲自回家都很难轻易促成此事。
就连下人都懂的道理,宋玉又岂能不知。
可是三狗的刀都已经架到他脖子上,他又怎么敢再多说一句废话。
“混账东西,让你回去取就回去取!”他急忙催促着,眼睛已经快要眨飞了。
要不是被人挟持着,他恨不得狠狠抽下人几个大嘴巴。
让你们回去取银子还真去取银子啊,不知道去报官吗?
只可惜他现在不敢给任何暗示,生怕这些贼人起疑心。
可就在此时,楼下却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官兵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