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黑色戒尺模样之物,自是与那件特殊真宝并无不同。一面上落无量二字,另一面则是刻着二十四节气。
不过,在野无锋几次将手掠过这东西后,便确定这东西确实是虚幻的。
并不具备实体。
于是,他回转身,将目光远眺向那夜幕裂口下的异象。
此时那里的乌光和亮光,分外显眼。
大赵境内多平原,纵使有山,也大多不怎么高,只有屈指可数的几座山脉,才仿佛拔地而起。而此时,这赵城以北三十五里的岳麋山,往东方向五十二里的大河山,以及西南一侧六十七里的坤宝山,都像是沐浴在这夜幕裂口的亮光之下!
何为真宝?
眼下这一幕,无疑是将此等宝物,给诠释的淋漓尽致。
毕竟,哪怕野无锋以两根带有金属气息的狰木棍异宝作为媒介,引导雷霆之威落下,当时的异象,也不及眼下这般壮观。
野无锋一时间颇有些走不是,不走也不是的踯躅。
于是,他就这么立身在低空中,脚下云气向外张开,也向人展现出其宝物姿态,就像是要和那件真宝争奇斗艳!
七八丈的高度,是不怎么高,因为大多数城池的城墙,就有五六丈高了。
但这样的高度下,有人凭虚而立,无疑就很显眼了。
那河道之中,充作赵城县令居所的河船上,修行上品炼气法门养势功的赵城县令付德展,此时便已经看到了野无锋的身影。
“这位观其气度,似是外天下境,不过大赵何时有如此年轻的大修了?”付德展瞧着半空中的云上身影,心中不免有些惊讶。
因为若只是外物境的炼气士,是不敢如此堂而皇之,将这等云气宝物给当众展现。
杀人夺宝,在修仙界可不是什么稀罕事。
而且,别说是修仙界了,就是在大赵朝廷公开的“珍宝大展会”上,一旦出现了什么重量级的宝物,而持有者又没什么背景来历,那么大赵朝廷会在第一时间让人寻个理由将对方带走。
如果对方肯交出这等宝物,那么随意找个恰当的理由,惩戒一番后,放对方安然离开。
可要是不识时务……那么每年因为持有“违禁物”,而被势坤司、天冰司、青鸾司捉拿的炼气士,可也不在少数!
这就是现实。
规则是弱者遵守的,强者有着对于一切规则都有着解释权。
于是,想了想后,付德展决定结交一番。就算不能结交,也不能少了相应的礼仪,毕竟这可是一位大修。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他想问一下,那边的惊人异象,眼前这位大修到底知不知情。
修炼养势功,付德展纵使法力并不算多出色,但也终究是有一位法力的炼气士,此时只听付德展高声说道:“葵青付家,赵城县令付德展,见过这位大修。”
说着这话,付德展便是抱拳一礼。
一般的县令,少不得礼数要周全一些。但付德展不同,他出生付家,这可是大赵有名的望族,这也是为何他要先报“葵青付家”之名的由来。
野无锋闻声,便微微侧头。
于是想了想后,便降下了云头。
他自云上走下,纵使穿着朴素,仅仅只是一身粗麻之衣,但当他出现在付德展面前,还是给这位赵城县令莫大的压力。
这自然是精深内耗之术,略显神威。
野无锋重回外天下境,虽然走的是不同于上一身之路,重新炼就了神通,但是这此前所会的神通,并不代表他就无法使用了。
此时,在这精深内耗之术下,不明所以的付德展,只觉得眼前之人,给他一种拜见自家老祖之感,没来由地就有些诚惶诚恐。
这等望族子弟,都是不惧怕皇帝的,反而对自家掌权之人最是敬畏。因为他们都很清楚,自己的一切,都是依仗着自己身后的家族。
再者,只要不犯太大的错,皇帝念在他们的家族面上,都是不会与他们多计较的。
这就是县官不如现管的道理。
于是,原本只是简单一礼的付德展,不由就把礼数做周全了。
“付县令不必如此多礼。”野无锋这才开口,然后他抱拳一礼:“鄙人袁承志,见过付县令。”
此时,听到野无锋开口,付德展整个人都有一种如释重负之感,于是慌忙道:“大修客气了,这还是付某应该的。”
“付县令找我,是为了那边的异象吧?那么县令可要失望了,因为我也不知,我也是被这异象引来的。”野无锋这时如此说道。
他留了下来,又被人发现了,那么就换个方式来深藏功与名。
而这也是他早就考虑好的。
毕竟,他就这么立在半空中,想要不被人看到,那是很难的。那边的天光异象,使得这夜里并不昏暗,一扫此前雷霆大作之时的阴暗。
“原来如此,那不知大修是在哪里修行?还请大修恕罪,只因大修实在是太年轻了,看起来似乎还未戴冠。”付德展闻言,虽然心中有点失望,但也没有太失望,于是便干脆套起了交情。
交情这种东西,除非利益来的最真挚外,一般的交情,往往是产生在这一类谈话中。
“我今年应该是有十七岁。”野无锋说道,他其实是清楚的,毕竟骨骼有年龄,但他故意这样说。
“应该?看来大修是修行很刻苦。”付德展不由这样想。
“不,是袁某此前被通缉,一路逃命下修行出了岔子,虽然因祸得福,入了外天下境,但也忘记了一些过往记忆。”野无锋似笑非笑道。
“啊?这……”付德展惊愕。
“我的名字,付县令就不觉得熟悉吗?”野无锋笑问道,葵青付家,那位付青天大人,便也是出自这个家族。
付德展立马仔细思索了起来,但他还是无法记起,好在这时其随从连忙过来在其耳畔说了两句话,付德展顿时眉头一动,脸色也不免有了几分变化。
这是想起来了。
而此时,明明立了功的随从,却是突然跪下:“奴才失了礼数,惊扰了贵客,请大人责罚。”
“嗯,你是该罚,自断一指吧!”付德展闻言也不意外,只是随口说道。
“多谢大人。”那随从连忙道谢,然后由着左右之人,将他带下去,没一会儿,那随从就回来了,其手掌上果真缺了一指,且包扎处血迹未干。
而瞧着这多少有些违和且荒诞的这一幕,野无锋却很是平静,这等望族的训狗之术,就是如此出神入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