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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万象伊始(五)

    虞菀菀梦见自己点了男模。

    男人宽肩窄腰,八块腹肌,腰际两侧还有人鱼线,随意一动便性感得要命。

    但这位男模在说什么,听不清,闹得人头疼。虞菀菀知道自己在梦里,叫他安静点,顺带动了点手。

    手感挺真实,她干脆再捏一捏,醒来时还挺意犹未尽。

    罪过罪过。

    虞菀菀在心里责备自己,她现在是有攻略对象的人,应该收心。

    坐直身,她抬眸就看见坐在窗边的白衣少年,手搭窗沿,侧脸眺望远山青黛,乌发卷着茶色发带恣意飞扬。

    窗外天地朗朗,清风摇曳,他似是蓊然枝叶间闯入的一抹游云。

    那种做梦点男模的愧疚愈发强烈。

    “早上好。”她快步从床榻跳下来,熟练扒拉着扎头发,弥补似地热情笑问,“你伤好点没?”

    对方立刻后退十米。

    “师姐,请你离我远点。”

    他以为梦是托词,结果她是真梦了?

    少年神情说不出的复杂怪异:“我觉得你脑子有点问题。”

    怔愣片刻。

    虞菀菀颤声问:“他是不是ooc了?他在骂我对吧,对吧?”

    系统在虞菀菀睡着后会强制性休眠,并不知道那时发生什么。

    它想了想说:【其实宿主,有没有可能他只是实话实说呢?】

    深思熟虑会儿。

    虞菀菀:“也是哦。”

    又学习又打工又负债哪有不疯的呢?这都被他看出来了?

    “善解人意的你真得好懂脆弱的我。”她突然激动上前,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

    薛祈安:“……”

    他塞个什么进她嘴里,由衷好奇问:“师姐你平日都吃什么啊?有没有不小心把脑子也吃了?”

    “当然没有。”虞菀菀晃晃脑袋,吃着东西含糊不清说,“我像是那么愚蠢的人吗?”

    “像。”

    似乎听见少年这么说。

    她抬眸,又看见他面上无懈可击的笑容,霎时确认自己听错了。

    路上,虞菀菀抱着那堆馒头嚼嚼嚼。天气正好,她舒适哼唧说:“你真能干。”

    “……我只是炸了个馒头。”

    炸了她今早买给他的那些给她吃。

    “但你长得好看啊,”虞菀菀理直气壮,“炸得馒头都更好吃。”

    “……”

    “不过你真不吃吗?”她很大方把馒头分过去,今早他就煮了碗白粥喝。

    “不吃。”少年垂眸看她,眉眼被风吹拂得分外柔和。

    他矜贵吐出字句:“那是鳖爱吃的,我不吃。”

    怪不得早上看鳖捧堆金黄在啃。

    他甚至不愿意和鳖抢食物,真人美心善啊。虞菀菀由衷想。

    她百妖志的作业评了个最高级的“甲”,看他就更顺眼了。

    今日还测了灵根,虞菀菀是冰灵根。薛祈安的话……

    “那个,”她凑过去拍拍他的肩,斟酌语言小心翼翼说,“合欢宗的夫子昨日说这世上并非所有功法都需要灵根。”

    “道心在,则大道无阻。你这么厉害道心肯定没有问题,等会儿上课我正好有相关问题,问问这类功法。”

    攻略者还能放任他有道心呢?

    薛祈安啼笑皆非,躲开她下一次的触碰。

    “师姐,操心操心你的脑子吧。”他随意说。

    心里那点异样像石子在湖面打了个水漂,一圈涟漪后杳无痕迹。

    “我脑子怎么了?”虞菀菀不解看他,进教室坐在昨日位置。

    “没。”薛祈安漫笑。

    今日他笑起来那股假人感好像少了点儿,更漂亮啦。

    虞菀菀托腮大方欣赏他,笑眯眯的,像只翻肚皮的小金毛。

    上午最后两节连堂是术法课。

    合欢宗术法……出于某些原因,虞菀菀还挺好奇的,正襟危坐。

    等上课铃响后,门外走来名身材火辣、高挑貌美的红衣女子,她眼睛立刻舍不得眨。

    薛祈安对站前面的是个美人还是条狗兴趣不大,倒是看她还有趣点儿。

    瞧她这神情变化,却倏忽间拧眉。

    她为什么看别人也是这神情?

    好像还更热烈点儿。

    薛祈安唇边笑意莫名其妙淡了。

    那是合欢宗颇负盛名的邬绮长老,拢着赤红鲛纱披帛,自我介绍都省了直接说:“??诸位皆知,合欢宗功法注重男女房事,通过阴阳采补之法来提升修为。”

    “突破修为瓶颈时,我们合欢宗弟子可以与双修伴侣携手共度难关,从而提高进阶成功率。”

    这些小说里都知道嘛。

    再说现实不能,虚拟世界还不能听了乐一乐吗?

    虞菀菀频频点头。

    浑然未觉除她之外,大家均不大好意思地低头。

    邬绮长老同她对视时,话语都一顿,微不可见一笑接着说:“但我们合欢宗功法有个特点,不可操之过急。”

    “女阴男阳,合欢宗的功法也因此分为??阳脉和阴脉。阳脉修炼九阳诀,阴脉主修炼姹女诀——当然能者多劳,诸位愿意学别的长老们也会鼎力相助。”

    “还有时代变了,”她目光锐利,一一扫过底下弟子告诫,“我们合欢宗也不兴强抢民男民女以及多人运动。每回新生入门我都要告诫诸位,秉持一人一伴侣原则,提防染病。”

    “在座都是阴脉弟子和带入门的搭档,修习以阴脉为主。部分课合班上,其余课分小班进修,还望诸位平日勤加修炼。”

    邬绮长老带着他们引气入体。

    很像闭眼静坐冥想,时间长短全看个人定力和悟性。

    【环境嘈杂,原主天赋也不高,宿主引气入体失败不必伤心。】系统宽慰她。

    虞菀菀迷迷糊糊点头。

    体内忽地涌入股暖流,像空调房里盖被子,她都快睡着了。

    冷不丁听见声叫好:“这么嘈杂的环境还能如此快入定,你果然有天赋!”

    “啊?”

    虞菀菀被惊醒了。

    睁眼就看见邬绮长老欣喜的面庞:“你是我见过引气入体最快的学生,定性不错。”

    周围人投来艳羡目光。

    虞菀菀立刻反应过来她引气入体快的原因,慌张摆手:“没有没有,侥幸而已,在座诸位很多都比我强。”

    她只是掌握了每一个九年义务教育学生必掌握的基本技能——在嘈杂环境入睡,比如上课时。

    邬绮长老却只当她在谦虚。

    下课后,她给引气入体成功的学生都赠了套相关知识的A3双面习题。全填空和大题,让他们写完明日交上来。

    虞菀菀:“……”

    可恶,早知道不睡了,作业轻松翻倍,还又难又多字又小。

    虞菀菀写点儿就忍不住趴下,从桌里掏出班级公共借阅的话本子。

    “师姐你这就学完了?这么快?”听见少年困惑不解的嗓音。

    他没有灵根,不需要引气入体,自然也没作业。

    “怎么可能。”

    虞菀菀应得很快,理直气壮说:“只是我学五分钟了,冷落话本子。它吃醋,我得宠幸它一会儿我们才能勉强重归于好。”

    吃醋?什么意思?

    好有趣的词,她这么说话也很有趣。薛祈安于是轻声问:

    “可是师姐一直不和我说话,我也吃醋,我们要怎么重归于好?”

    虞菀菀头都不抬:“贴贴吗?”

    “贴贴?”薛祈安听不懂,歪歪脑袋就好奇道,“行啊。”

    啪。

    笔掉在桌面。

    手维持方才写字的姿势,虞菀菀震惊看他。还有这等好事呢?

    虞菀菀没有和碳基男人贴贴过。但是和纸片的、3D的、2D的疯狂贴贴过。

    薛祈安在她这儿就约等于这样。

    她没太犹豫地就抱了抱,少年霎时浑身紧绷,僵如石头,抿紧唇下颌也成了凌厉锐线。

    “贴完了。”虞菀菀抱抱就松手。

    蓦地捕捉到少年耳朵窜起的火烧云,他乌睫也飞颤,半晌不说话。

    ……老天爷,不是吧,这么纯情害羞一男的吗?她真是有罪。

    虞菀菀愧疚极去扯他袖子。

    桌面那抹茶白色霎时抽走了,薛祈安抿紧唇,罕有半点笑意也无的面无表情看她。

    抛开事实不谈,他长这么漂亮自己难道没错吗?

    瞎想归瞎想,虞菀菀还是向他道歉说:“不好意思哦,在我故乡‘贴贴’是表示友好和喜欢的意思,没要冒犯你。”

    “啊不,我好像是冒犯到你了,对不起。”虞菀菀很诚恳,食指中指并拢在桌面跪下说,“给您磕一个。”

    又“咚咚咚”再跪几次说:“多给您磕几个,您别生气。”

    薛祈安静静看她会儿。

    和脑子不正常的人待一起,他脑子也会不正常吗?

    他扯了扯唇角,没太想笑,也莫名没什么杀她的雅致。恹恹移开视线,应了声“喔”。

    喔是个什么意思啊?

    回去时虞菀菀试探地往他那迈一步。少年立刻避她如避洪水猛兽往旁边移。

    “怎么了师姐?”他弯弯眉眼,又和之前别无二致地温和笑。

    虞菀菀猜不透他还有没有生气,试探问:“中午吃什么呀?”

    “师姐不是想让我做?”薛祈安双眸像两轮雾蓝色月牙,笑吟吟的,“吃水煮菠菜、凉拌生菜、腌青瓜呗。”

    鳖就不爱吃这些。

    虞菀菀不懂他心思,不太爱吃却也没太多意见,弥补般吹彩虹屁:

    “不愧是你,贤惠又好看,连水煮凉拌腌制都会,这世上还有你做不到的吗?可恶,我真羡慕你这种多才多艺的大美人。”

    薛祈安:“……”

    回去后虞菀菀主打一个陪伴。他洗菜,她搬个小板凳坐在旁边,预习下午的课。

    其实是想帮忙洗菜啦。

    但薛祈安笑得很礼貌说:“师姐,请你不要给我添乱。”

    然后他就成为她学习路上巨大绊脚石。

    密密麻麻似蚂蚁的字,和一张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盛世美颜,傻子都知道看谁吧?

    对着她的那只耳朵从乌发间露出来,被衬得白皙如玉,耳垂圆润无瑕。

    虞菀菀“咦”一声,记起书里的设定,困惑问:“你两只耳朵都不打耳洞吗?”

    他抬眸不解看她:“我为什么要打耳洞?”

    “因为好看。”虞菀菀接得很快。

    薛祈安都懒得给眼神了。

    见她手指比划似在结印,蓝光隐绰,随意看眼就晓得是哪种术法。

    出乎意料,她学得竟然很快。

    薛祈安难得好心地提醒说:“师姐,这个不能——”

    话音未落,那团冰棱已经炸裂开。薛祈安下意识挡了一下。

    “……不能这么做。”

    鲜红液滴坠落,“啪嗒”一声晕开在清水里,空中有股异香弥散。

    被剜心头血时也能看到血液滴滴坠落。

    薛祈安垂睫平静地看会儿,血液从掌心难止地渗出也不管。

    耳边少女惊慌失措:“对不起啊啊啊,你怎么样?手给我看看。”

    她已经上手来扒拉他,薛祈安却忽地打断:“师姐,”

    想起方才她说的话,他侧过脸,满不在乎地一扬下颌笑说:“那你来帮我打个耳洞?”

    她带来的疼痛至少不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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