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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三步出狱

    周昭的思绪瞬间回笼,她将那竹简滚成一团抱在怀中,脸色苍白的站了起身。

    “这是一张空白竹简,之前一直放在廷尉寺中,常左平应该看过。”

    先前她看竹简太过震惊,竟是不知晓何时牢房的门前已经站了三个人。

    说话的那位白胡子老者姓常,时任廷尉左平,侧重审讯狱中犯人,在长安城中不少人偷唤他“血手酷吏”。

    四年之前,兄长陡然离世,时任廷尉正的父亲周不害白发人送黑发人,又迟迟找不到凶手便心灰意冷的告病离朝。

    如今四年过去,廷尉寺早已物是人非,一代新人换旧人了。

    在常左平左右两侧的,是周昭先前见过的络腮胡北军领队,同他的狗腿子,那个用剑架着她的祝黎。

    门打开来,常左平缓步走了进来,他整个人身形有些削瘦,尤其是脸看上去像是生着白毛的山羊。

    常左平没有说话,抽出那竹简在手中摊开来。

    周昭呼吸一紧,心跳到了嗓子眼,她抬眸一眼,却见那竹简之上空空如也,什么《告亡妻书》根本一个字也没有!方才的一切,像是她生出的幻觉。

    常左平只看了一眼,便将视线落在了周昭的脸上。

    周昭心头微微一松,用手摸了摸了自己的脖颈,先前被棺材钉划伤流出的血这会儿已经渗透了手帕。

    她弯下腰去,捡起地上的蓝色包袱皮,在站直的时候,像是背部抽痛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待站起身来时,脸色又苍白了几分,随即恶狠狠地白了右侧牢笼里的壮汉一眼。

    常左平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一眼便瞧见了那壮汉被洞穿的手。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那竹简又还给了周昭,随即转身离去。

    周昭心知过了关,立即跟了上去。

    廷尉寺专门用来审讯的屋子,在地牢的另外一侧,刚一迈入那片区域,浓重的血腥味便扑鼻而来,令人作呕。

    一排排还带着残渣的刑具整齐的排列在两侧,若是胆小的人见了,当即都要吓得两股战战。

    周昭目不斜视,跟着常左平越过了这些,在里头的一间屋子门前停了下来。

    门敞开着,屋子里坐着一个穿着粉色花衣衫年轻男子,他生得容貌极盛,自带一股子风流体态,头顶上还插着一朵花儿,身上隐隐带着酒气同脂粉气,一看便知晓被叫来之前正在花间浪荡。

    常左平嫌弃地瞪了他一眼,忍不住出声骂道,“闵藏枝,廷尉寺的脸都叫你丢尽了。”

    那个叫做闵藏枝的人拿着笔,满不在乎的沾了沾墨,“廷尉寺又不是人,哪里有什么脸?常左平,方才你说的这句话我要记录在案吗?”

    常左平一噎,懒得理会他,坐上了正座。

    北军的大胡子同叫祝黎的,像是生了看热闹的心思,在旁侧坐了下来,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周昭什么也没有说,径直的寻到那个空余的蒲团,跪坐了下来。

    常左平眼睛一眯,眼睛愈发的狭长,他直视着周昭的眼睛,径直开始发问。

    “你看上去很淡定,就这么自信可以走出廷尉寺?”

    周昭笑了笑,“我既是没有杀人,大人自会放我出去。”

    常左平冷哼了一声,“你可知晓死的人是谁?”

    “原本不知晓”,周昭顿了顿,“不过那女婢说今日她家姑娘见过我,再结合身形,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那死者应该是有长安城第一美人之称的章若清。”

    常左平像是并不意外周昭能猜出来,他的眼眸睁大了几分,随即哂笑出声。

    “章若清的父亲乃是陛下的义兄,你想要全须全尾的走出去可不容易。可怜周理公,莫不是要再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他说着,认真的观察着周昭的表情,却见她还是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心中顿时不悦起来。

    “传闻皇后有意在你同章若清之间选一人为太子妃,你有杀她的理由。”

    “当时你就在死亡现场,有女婢同诸位北军的兄弟作为人证;我们在院中也发现了你的脚印,你的脚上沾有红色的泥,这是物证。”

    “而在死者章若清手中,还握有你名字的木牌,这是铁证如山。如此,你还有何可辩?”

    周昭心系着那《告亡妻书》的下文,不欲纠缠太久,她眸光一动,抬手指向了门口。

    “从我所在之地,到那门口不过三步距离。我每自证一条,大人认同,我便往前走一步。若是到了门口,大人便还我清白,让我自行出狱可好?”

    那常左平显然没有想到周昭会来这么一回,顿时面露迟疑。

    一旁奋笔疾书的文书闵藏枝,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了出声,“常左平,你还怕一个小姑娘不成?怎地,怕她三步出狱,到时候丢廷尉寺脸的人,就变成你呐?”

    常左平冷哼一声,险些揪掉自己的山羊胡子。

    “年纪不大,口气不小,本官倒是要看你如何狡辩!”

    周昭挑了挑眉,站起身来,冲着一旁的闵藏枝颔了颔首,“传闻大楚兴陈胜旺,这天下如今可是楚陈天下?”

    常左平脸色一变,一句“大胆”已经含在了嘴中。

    一旁的闵藏枝却是已经笑了出声,他冲着周昭竖起了大拇指,果断将这话记录了下来。

    “足见传闻不可取信,不能作为定罪证据”,周昭说着朝着门口行了一步。

    “六月十五日是我兄长忌日,每年今日我都会去乌金巷的山鸣别院祭祀。乌金巷子口卖火烛的陈嫂可以证明我是下雨之前进的巷,长阳公主府的福伯可以证明我同他一直在一起烧金箔。”

    “我同他告别之时,正好听到有人唱傩戏,唱到请伯奇那段。福伯还说最近乌金巷附近很多小儿夜啼。”

    周昭的话说了一半,却是被常左平打断了。

    他摇了摇头,“长阳公主府的老管家不行,满长安谁都知晓,他同你交情颇深。”

    “你可能根本就没有去山鸣别院,而是藏在章若清屋中杀人,然后再恰好出现作为发现人以扫清自己的嫌疑。但是你没有想到,章若清临死之前手中偷偷握了有你名字的铁证。”

    周昭闻言却是笑了,她抬手指向了一旁坐着晃脑袋的闵藏枝,“老管家不行,那闵大人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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