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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 我装的

    果然,温老爹面色好转许多,“不妨事的。”

    大姑母又转头看向温婉,拉着温婉的手,犹如家中和蔼的长辈,“婉娘,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温婉适时露出羞赧的笑,“不辛苦。都是我该做的。”

    大姑母的长媳李氏上前来见礼,又道:“贵客临门,站在门口作甚?二舅和妹子一路奔波,怕是没吃晚饭吧。正好,我去厨房赶紧炒几个菜,一家人坐在一起好好热闹热闹。”

    大姑母便将温婉和温老爹左右相携入了主屋。

    乡下人家吃饭没那么多讲究,也没有男女分席,七八个人往正屋围圆一坐,温婉四下瞧着,不见那位大姑父和齐贵立。

    许是看穿温婉所想,李氏一边张罗布菜一边解释道:“前几日下大雨冲破了河堤,公爹担心水漫到田地里来,带着你大表兄和村里人去修河堤。这几日都住在那边,招待不周,还望二舅见谅。”

    温维明连忙道:“他们既有正事,便不必惊扰。这次来,本也是听说贵立病得厉害,我这当舅舅的来瞧瞧。”

    温婉一边夹菜,一边竖着耳朵听。

    大姑母拿帕子抹眼泪,“你是长辈,你也病着,怎么劳烦你来探病。阿弟这样说,倒叫我无地自容。”

    温婉继续吃菜。

    “刚开春那会儿,听闻你病重,我们全家都急得不行。也怪我,非要夜里赶路,老三一脚滑到河里,得了风寒,现下病得起不来床,半点离不开人。”

    多感人啊。

    外甥着急看舅,失足落水生病。

    作为当事人的温老爹,怎么可能不感动?

    果然,温维明面色好转,就在温婉以为温老爹已经忘记此行目的,完全沉浸在姐弟温情的时候,温维明却道:“竟病得如此严重?婉娘,你快去瞧瞧你三表兄——”

    说罢,温老爹颓唐着脸,“我就不去了,别给贵立过了病气。”

    温婉立刻起身,温月一个眼色,李氏连忙跟上,亲热的挽着温婉的手,“我给妹妹带路。”

    温维明朝严大夫努努嘴,严大夫立刻跟上温婉的步子。

    齐家宅院并不大,从正堂到齐三住的偏院大约百步路程。温婉来过齐家几次,熟门熟路,并用不着李氏带路。

    几步路,李氏便被甩在了后面。

    李氏和温婉并不亲厚。

    齐家在乡野算上富户,却和做生意的温家没办法比。

    因此李氏也没办法和温婉亲厚。

    李氏看着走在前面的温婉,穿一身时下城里姑娘们流行的窄袖交领衫,外搭一条樱黛粉薄纱帔帛,梳着俏皮的双垂髻,缀以一根碧玉镶嵌的金簪,行走之间,金簪上的蝴蝶振翅,活灵活现。

    整个人说不出的俏皮灵动。

    李氏觉得自己这一身打扮,跟温婉身边那个叫红梅的丫鬟无甚两样。

    唉。

    同人不同命啊。

    不过若是温婉能带一车丰厚的嫁妆嫁到齐家来,她也能跟着沾沾光。这样的衣裳和首饰,以后也是用得起的。

    李氏瞧着那根金簪,嫉妒的眼睛充血,语气也难免弯酸:“妹妹这身装扮可真好看。尤其是这根簪子,看着值不少钱吧。”

    温婉笑笑,没说话。

    却惹恼了李氏。

    这是看不起她吗?

    李氏家境寻常,嫁到齐家都算是攀高枝。

    李氏知道公爹和婆母的盘算,因此她早就认定温婉将来要嫁进齐家和她做妯娌。

    以温家的财力,若真进了这门子,全家都少不得要看温婉的脸色过日子。

    李氏心中又酸又涩,难免自怨自艾,“唉,我和妹妹可没法比,妹妹这簪子,我是万万没资格戴的。”

    她又笑着望向温婉,语气若有所指,“若是能戴一回这样漂亮的簪子,真是死了也甘愿。”

    温婉听闻这话,脸上终于有了一丝丝裂缝。

    大姐,你没事吧?

    讨饭讨到她头上了?

    算了,她说话难听,不说了。

    温婉秉持着“只要我没有道德,别人就道德绑架不了我”的美德,继续保持沉默往前走。

    看谁先破防。

    李氏确实破防了。

    从前若是温婉听见这话,无论多贵重的东西,只要她开口,温婉都无有不应。

    温婉对三郎有情,自然不惜下血本讨好她这位长嫂。

    可如今人还是那人,态度却明显变得疏离,李氏觉得不是滋味。

    她抿抿唇,许是因为无人搭理而太过尴尬,因此又开了话头,“妹妹今晚怎的不说话?”

    温婉笑着扭头对她说了今晚第一句话,“嫂嫂,到了。”

    齐三的院子,眨眼便到,李氏不好再说簪子的事情,只在外间喊了两声“三弟,温表妹来看你了”。

    屋内迟迟没有动静。

    温婉面露焦急,对身后的严大夫说道:“严叔,你是男子,快进去看看我三表兄。”

    严大夫便率先钻进屋内。

    温婉又问李氏:“三表兄当真病得这样厉害?”

    李氏目光躲闪,也露出一副揪心的模样,“时好时坏。”

    “那大夫怎么说?”

    “说是风寒,药也喝了,却不见好!”

    很快,屋内传来一声咳嗽,李氏喜道:“三弟醒了。”

    屋内有严大夫,两妇人才方便进屋,温婉一入屋子便眼观鼻鼻观心。

    李氏说齐贵立病得厉害,可屋内却没有药味。

    温老爹的房间,药味浓郁,浸染地板,挥之不去。

    而齐贵立的房间只有墨香。

    窗台书桌上有散乱的宣纸,字迹力透纸背,墨迹却未干透。

    整个房间都传递着一个信号:嘿嘿,我病了,我装的。

    温婉望着满是破绽的房间,没忍住暗中翻了个白眼。

    大哥。

    能不能有一点职业精神。

    你是在装病唉——

    咱就是说,不整个粉将脸涂得苍白如鬼,也不能面色红润的躺在床上吧?

    李氏搬来了杌凳。

    温婉坐下,脸上却已经换上一副焦急模样,“三表兄,怎的病得如此厉害?”

    别是要死了吧。

    我还指望借你老二用用呢。

    齐贵立今年刚满十七,皮肤白皙,双眼清亮,体型文弱,是后世的清秀初恋学长类型,难怪原主对他动心。

    齐贵立半躺着,说话有气无力,“让表妹挂心了。本该我去看望二舅的,不曾想发生这样的事情…舅舅今日也来了?他身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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