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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我叔父恐怕要轻生啦!

    苏轼虽然白天不出门,就晚上出门逛逛,但诗词却是写了不少。

    什么(《二月二十六日,雨中熟睡,至晚强起出门,还作此诗,意思殊昏昏也》、(《定惠院寓居月夜偶出》、《寓居定惠院之东,杂花满山,有海棠一株,土人不知贵也》等等,都是一些自怜遭遇的诗作。

    苏允倒是一一品鉴过,写得很是不错,但与苏轼那些传世的诗作来说,还是逊色了许多。

    然则苏允在看到苏轼的一首《卜算子·定惠院寓居作》之后,苏允便欣然笑了起来:契机这不就来了么?

    有了这阙词后,你陈轼难道还不能拿着去堵住朝廷诸公的嘴巴?

    你看看苏轼是怎么写的: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

    谁见幽人独往来,飘渺孤鸿影。

    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

    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苏轼已经苦闷与凄凉到了这种境地,都拣尽寒枝不肯栖了,现在先要一个基本废弃的水上驿站借助都不肯?

    你陈轼的心肠是冷硬到什么程度?

    朝廷诸公的心肠又是冷硬到了什么程度?

    谁再拿这个来抨击苏轼,恐怕连皇帝的名声都要受到影响的啊!

    苏允将这阙词抄了抄,第二日便悄悄来到了州衙求见陈轼。

    陈轼听说苏轼家人求见,心里有些嘀咕,不知道苏轼这边出了什么幺蛾子,想要不见,但终究是不敢,毕竟苏轼虽然是犯官,但真要出了什么事,谁知道官家会不会记恨于他?

    是,新党是恨不得将苏轼给杀了,但那又如何?

    苏轼在御史台受审那么久,新党罗织的罪名是一个接着一个。

    任何一个罪名都够其他的官员死一百遍了,但苏轼却是完好无损的出来了。

    既没有被削职为民,还继续挂着官职,虽然其他收入是没有了,但俸禄依然还是照常发的。

    这就说明了,苏轼在官家那里还是挂着号的,这里待个几年时间,到时候官家想起来了,说不定又被起复,然后在官场上继续风生水起的。

    谁说的定呢?

    宋朝官场起起落落的人多了去了,何况是苏轼这样才名满朝野的人。

    但凡是个好名的君王,谁愿意让这样的人遗落荒野,以至于让史书上记载某君王眼不识珠,苛待上天赐予他的最好礼物之类的话。

    那可真是骂得很难听了。

    所以,自己这里面的尺度可得拿捏好了,既不要让新党记恨自己,也不能让苏轼在这里出事。

    所以,陈轼很快便让求见的人进来了。

    衙役将人领了进来,陈轼一见却是眼前一亮,赞道:“这个少年郎,难道是苏员外的麒麟儿?”

    眼前的少年郎身量大约都有六尺高了(将近一米九),若是按照春秋时候的尺度来算,这不得有九尺了,孔夫子也不过是如此了。

    这少年不仅身量颇高,而且不是瘦弱的高,而是蜂腰猿臂的好身材,关键是一张脸更是长得极为英俊。

    如此美貌风姿,让人一见便油然生出一种想法:人样子也不过如此了吧?

    所谓人样子,是宋仁宗称赞狄咏的用词,因其美貌和丰姿被称作“人样子“。

    苏允听得陈轼的话,先是行礼,随后才笑道:“陈使君,小子乃是苏员外族侄,此次前来,乃是有求于使君。”

    陈轼见苏允不仅人才出众,面对自己一州太守,竟也是坦荡自然,丝毫没有拘束之意,又赞道:“眉山苏氏果然不愧是家学渊源,人才辈出啊,不仅三代之内,竟然连着出现人才,了不得了不得。”

    苏允:“……”

    苏允倒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这陈轼这是什么情况,这高帽子是一个接着一个,是要将我打发走,不让我开口么?

    这可不行!

    苏允此时笑容一垮,神色有悲伤之意,口中亦有哽咽之意,往地上便是一跪,道:“陈使君,请救我叔父一命啊!”

    陈轼被苏允这么一跪,心中顿时大惊,脸色都有些发白了,赶紧搀扶着苏允,叠声道:“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苏员外……苏员外他发生了什么事情?”

    苏允两行清泪潸然而下,道:“我叔父恐有轻生之念矣!”

    陈轼闻言心下稍微松了松,不是患了什么绝症便好,若只是有轻生之念,那倒是可以挽救挽救。

    陈轼赶紧道:“何出此言?苏员外此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以后必定有起复之日,怎么这个时候反而有轻生之念呢?”

    苏允叹了一声道:“其实这也是我的猜测,这几日叔父做了几首诗词,陈使君帮小子看看,是不是叔父已经有了轻生之念。”

    随即苏允将《二月二十六日,雨中熟睡,至晚强起出门,还作此诗,意思殊昏昏也》、(《定惠院寓居月夜偶出》、《寓居定惠院之东,杂花满山,有海棠一株,土人不知贵也》等诗词一一吟诵。

    陈轼很认真的听着,神色亦是越听越是钦佩,然后与苏允道:“这不过是苏员外在排遣心中苦闷而已,不至于此,不至于此。”

    苏允摇摇头道:“还有一首……”

    苏允将寂寞沙洲冷这一阙词缓缓念来,这会儿陈轼亦是神情凝重起来,这阙词的确是苦闷凄凉到了极致,说不好啊,说不好啊。

    陈轼皱起了眉头,道:“这阙词苦闷凄凉到了极致,但未必就有轻生之念了吧?”

    苏允闻言,脸色顿时轻松了些,松了一口气,道:“陈使君觉得我叔父没有轻生之念是么?

    那就好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这几夜我老看着叔父在江边走来走去,就怕他想不开纵身一跃,那就惨了!”

    陈氏嘴角抽了抽,道:“你说有事相求,便是此事么?”

    苏允摇摇头道:“我叔父寄居在定惠院,现在倒是还好,但五月我叔父家人便要前来。

    唉,一个家庭顶梁柱,连妻小都安置不了,有时候我代入进去想了想,简直是羞愧难当,甚至也有轻生之念啊。”

    “嗯?”

    陈轼顿时意识到了不对劲,猛地看向苏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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