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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牌坊

    何泌昌皱眉低声道:“明理,这会外面肯定有徐阶的探子,冒然出去,这不是找死吗?”

    刚才三人走进来时候,应该就已经被徐阶的眼线看到了。

    用不了一个时辰,徐阶那边就能收到消息。

    赵诺哥仨就这么离开保国观,必死无疑。

    “这不是还有我吗?”李昰咧嘴笑了笑,心里也跟着乐开了花,对对对,就这么说,会说你就多说点。

    不这么说怎么显得我舍己为人?

    何泌昌有些无语。

    “明理,他们现在大案在身,你跟他们一起现身,徐阶会手软?”

    虽然李昰也觉得就这么出去有些风险,但他知道,赵诺肯定没死在倒徐风波之中,现在的他们连登台亮相都算不上。

    再退一万步讲,现在他已经跟严家绑死了,如果赵诺哥仨就这么死了,即便是强行把严世蕃捞出来,后面的走向也会发生巨大震荡。

    没有后面的工业革命,严世蕃不过就是个权倾朝野的奸臣罢了,用不了几天就会倒台被清算。

    我穿越过来,是来享福的,即便是享不了福,最起码不能受苦啊!

    “要杀就杀,好歹也是个正七品的朝廷命官,我死了,总能掀起点浪花吧?”

    李昰很是淡然,俨然一副准备从容赴死的模样,赵诺三人自然感动的一塌糊涂。

    “李官人……您把地方告诉我们就成了,我们不能连累您受难。”

    “行了,不用说那么多,明天我陪你们出城,但愿咱们都能平安。”

    何泌昌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看向李昰道:“明理,我也同去!我也是朝廷命官,咱俩捆一堆,俩总归是比一个值钱!”

    李昰张了张嘴,刚想同意,很快便反应过来。

    我在迟飞甲那边,还顶着你的马甲呢。

    李昰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仍旧坦然笑道:“死我一个就行了,你上有二老,不能去。”

    一死一生,乃见交情,何泌昌也有些感动了。

    他自生来就胆小,本来还担心李昰会不会真的让他去,没想到李昰对他这么掏心掏肺。

    “明理!你让我无地自容啊!”

    何泌昌红了眼,十分懊恼自己刚才的行为。

    “昨晚刚闹了那么大的动静,今晚徐阶应该还腾不出手,你们先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明日城门一开,我就来接你们出城去见迟飞甲。”

    “最后一晚,有劳胡真人了。”

    李昰连自己的小命都豁出去了,胡大顺也不好再说什么。

    “待会贫道会给净扫校尉每人五两银子,让今晚他们在观中披甲当值,撑一晚应该没事。”

    及至傍晚,李昰离开保国观时。

    何泌昌终于鼓足勇气。

    “明理,我决定了,明天我同你一起去,咱们哥俩同生共死!”

    “都说了不让你去,你这人犯什么毛病,滚回家伺候爹娘去!”李昰骂骂咧咧的走了。

    望着李昰离去的背影,何泌昌心里更内疚了。

    明理,我真该死啊!

    ……

    “啪~!啪~!啪~!……”

    新任的司礼监秉笔太监陈洪,正跪在无逸殿外自己掌嘴。

    殿内的嘉靖慵懒的斜靠在榻上,神情阴晴不定。

    缇帅朱希孝、刑部尚书黄光升两人跪在御前,不置一言。

    剧本跟他想的不太一样。

    心学门人在追杀迟飞甲这伙人不假,但时至今日,嘉靖都没抓到徐阶参与其中的确凿证据。

    昨晚本是个好机会,徐阶的手令,何心隐、钱行两人也在,人证物证齐备。

    可黄光升、朱希孝两人追了半天才知道这事跟迟飞甲的案子没有半毛钱关系,这完全是另一桩案子。

    上千号人,出城转了一大圈,就只找到几个西城兵马司的兵丁,虽然找到了徐阶的手令,但五城兵马司干的就是缉盗巡贼的差事,阜成门又本就在西城兵马司辖区内,徐阶咬死事发仓促权宜行事,连个罪过都算不上。

    顺天府全都是徐阶的人,炸榻城门跟城隍庙那具尸体,自然而然都被推到了这三个流民身上。

    如此大费周章,却只炸出了一个陈洪。

    况且陈洪至多就是晚到了一会,可朱希孝的行为随随便便就可以被扣上一个谋大逆的帽子。

    被朱希孝这么一搅,朱希孝已经跟陈洪绑在了一起。

    司礼监又称内朝,陈洪的职衔是秉笔太监掌东厂事,大致相当于内阁次辅兼任左都御史,地位非同小可,而陈洪是裕王府出来的人,如果只收拾陈洪,不收拾朱希孝,天下人不会觉得这是徐阶在跟嘉靖斗法,只会认为这是朱家父子失和。

    这可不仅仅是臣下议论几句,非议一旦出现,自然会有苍蝇闻着味飞到裕王那边去。

    裕王若是一时想不开来一次夺门,不论结果如何,他这辈子都算是白忙了。

    他老了,朝廷要安稳的变法,裕王要安稳的继位,他要把大明江山体体面面的交给后世子孙,他可以放弃长生不老,但至少百年之后他要有一方大大的牌坊。

    “陛下,昨晚的事情,非同小可,臣以为,臣以为……”

    黄光升的声音渐小了下去,他总觉得,单凭一个徐阶拦不住陈洪,这里面似乎有裕王的影子。

    但这话他不敢说,因为他也不确定。

    “黄部堂,可还记得上一个间我朱家父子兄弟的人是什么下场?”

    “臣万不敢有此歹念!”

    嘉靖一生所出八子,而裕王、景王,是嘉靖仅剩的两个子嗣。

    三年前,景王已经回安陆老家之国就藩,奉祀嘉靖的生父睿宗皇帝了。

    虽然没有正式册为太子,不管是嘉靖还是满朝文武,在景王离京的那一刻时,便已经认定裕王就是储君。

    大明未来的天子。

    斜靠在蒲团上的嘉靖无力的摇了摇头,轻笑道:“倘若裕王真有此等谋划,朕又何须如此。”

    知子莫若父,裕王的斤两,嘉靖可太清楚了。

    他压根就没这个能力,更没这个胆子。

    “裕王殿下松叶柏身,承祚之材,稍加雕琢,必为一代圣主!”

    “退下吧。”

    及至黄光升走后,嘉靖这才看向了殿外老脸已经肿成猪头的陈洪。

    他不能动陈洪,但裕王可以动陈洪。

    “让那贱婢滚回去给裕王看看,朕等着裕王的答复。”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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