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皇帝的御驾离开显灵宫,这座牛顿刚来时还烛火通明的建筑,就注定要黯淡下去。
牛顿自己都穿着破麻布做的衣服,哪里容得下无谓的浪费行为。
蠢货也配?
这些香火烧的再多神仙吃得到吗?
神仙吃得到,前朝的宗庙就不会被烧掉啦。
牛顿再次点头确认——
修仙真不是这么修的。
多亏有他力挽狂澜,现在,显灵宫的天,已经姓牛了。
新天地哪里容得下旧格局。
牛爵爷一声令下,一切都要变革。
仓库需要按照他的思维来整理,那些容器和材料,也要分门别类地摆放。
这种枯燥的体力活动,对于牛顿来说,还不如动动脑子,自己出几道微积分的难题,自己解决。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时候。
牛顿换上一身厚实的衣裳,带着蓝道行往京城更西面走去。
“道行,随我去拜见同道中人。”
蓝道行囫囵地点点头,师父叫他做任何事情,他都没有异议。
京城里高官贵胄的房子有奇观,贫民百姓的院子却一如各省朴实,只是根据地理气候,有些许变化。
李时珍与牛顿租的宅院偏僻简陋,按照常理来说,连盗匪都不会光顾。
蓝道行却瞪大了眼睛,摇摇头确定自己是否在幻觉中。
不然,他怎么会看见——
一个精瘦的青年,此刻正提着一盏灯笼,踩在房顶的瓦片之上,眼睛之中透露着愤怒的红光。
气势锋利得像把大刀!
他手上拿着一只铁制的火器,不停地变换着自己的头脸朝向。
好似一只正在捕猎的猫头鹰。
蓝道行欲言又止,怎么这个李时珍,跟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他实在不确定,按捺不住开口提问:
“师父,这可是李先生?”
牛顿平静地点了点头,仿佛对眼前的一切早已习惯,甚至连半点波澜都没有:
“啊……是他。”
“他总是这么有激情与创造力。”
蓝道行顿觉师父高山仰止。
泰山崩于眼前,亦不改其容色。
毕竟,小小道童一直见的都是些装王懂王,穷尽想象也描摹不出这么一个野性医生。
他曾经真切地以为,是一个如师父牛顿一样,端的一派淡然仙风道骨的样子。
这哥哥……
看起来战斗力很高啊。
李时珍一直警惕着周围,他当然率先发现了牛顿,顿时火气直冒,抱着枪怒吼道:
“哈皮牛徐行!”
“你出切面圣,面到沟子里头了哇,辣么久都不回来!”
“你娃也不晓得我一个人好老火!”
显然,他已经气到一种地步,张口飙的就是西南官话。
牛顿皱眉,显然不接受别人无端的指责,哪怕是李时珍都不行。
他立即反驳:
“李东璧,大晚上的,你不睡觉养生,怎么跑到屋顶上去站着?”
“邻居没叫锦衣卫来捉你?”
久等牛顿不归,老实说李时珍心底里还是真的担心。
一入皇宫深似海。
牛顿的游泳水平,虽然高,但李时珍还没有探到底,不确定他在漩涡之中,能否独善其身。
李时珍终于是舒了一口气,从房顶上跳下来,继续骂骂咧咧:
“你以为我是谁?”
“我在你走之后,诊脉开方,已经把周围老弱妇孺、贩夫走卒、胥吏官绅的脉案记了个遍。”
“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个郎中。”
提起自己在百姓之中的受欢迎程度,李时珍心里又感动又骄傲,情绪稍微稳定了下。
但他还是憋着一股火气,只能从牛顿头上发泄:
“你咋子不早点说,京城头的耗子,又小又精安?”
仔细一看,墙根之下,的的确确堆叠着一些可以的小东西。
牛顿垂眸一瞥。
是死状凄惨的鼠鼠啊……
李时珍咬牙切齿:
“啥颜色的东西都敢啃!”
李时珍几乎是要把自己的肺也呕出来,他挥舞着手中的枪,仰天长啸:
“老子嘞菜!”
对于一个科研人员来说,自己的论文被吃了,那可是真的要老命了。
在大明朝,能体验到这种切肤之痛的人,少之又少。
这耗子啃哪儿都好,啃他的头发都行,把他的心肝都吃了,也不能够动他的宝贝!
李时珍真的愿意以身代之。
情绪是能够共振感染的。
哪怕语言不通。
李时珍说西南官话,蓝道行是个山东小汉,也是心中震颤。
蓝道行听着李时珍凄惨的叫喊,顿时心生怜悯。
他在自己的袖子里面掏了掏,想要摸出一点银子,给这位眼睛充血的可怜人一点安慰。
大明朝从来没绝过饿殍。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
想必李时珍是饿极了,师父刚掌管了显灵宫,也封了爵,古旧交情都该照顾到。
明早去市场上换些钱粮吧……
蓝道行绝对体贴牛顿。
山东小汉,从娘胎里就会敬酒,而且敬得体面。
不等蓝道行想出一点体面委婉的说辞,照顾自己师父的脸面。
牛顿却先点点头,认真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很抱歉,是我考虑不周。”
“我离开之前,应该给你配一点老鼠药的。”
牛顿的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杀气。
损坏修仙材料的东西。
都该死!
牛顿极其认真:
“咱们接下来的重点攻坚项目,就是高效杀鼠药。”
他甚至开始构想实验目标:
“我们需要共同研究出一种,只杀老鼠,不伤人身的东西。”
蓝道行眉毛抖动。
师父这样冷酷,不多多讲几句安抚之言,能让眼前这个武德充沛的郎中,稳定情绪吗?
要不说,有人能尿到一个壶里,脾气相投。
朱厚熜的脾气牛顿都能拿捏,何况他的好友李时珍。
耿直小伙,不玩脑筋。
李时珍连犹豫都没有,直接被牛顿代入到科研思路里去。
他沉默了一会,认可地点头分析道:
“果然还得是你能想,没错……我们从前只着眼药材与粮食的丰产问题,需得知开源节流的道理,谷仓鼠患,应当重视。”
“牛徐行,就这么办。”
牛顿向李时珍介绍:
“这是我新收的弟子——蓝道行。”
“非常非常有修仙天赋。”
李时珍医者仁心,见不得百姓体饿,他很快收敛了自己的不爽,注意到跟着牛顿一同回来的小道童。
他豪爽地笑了笑,把枪丢到一边,以免走火伤及无辜:
“牛徐行,我看这小娃脑门儿大,肯定是一顶一的聪明。你的东西深奥,有个传承人教着,很不错。”
“看来你进宫面圣,收获挺多。”
牛顿点头。
为了证明自己真的得到了很多资源,他从袖子里面,掏出从邵元节那里,直接继承来的印章。
朱厚熜一口气赐了好几枚。
绳索一牵,提溜出一长串小方块,不同贵重材质、精工巧匠制作的,李时珍只是眼看着,就感到一股权势压人之气。
霸气外露!
李时珍抽了一口气,顿时神色紧张起来,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重新把枪装配好,低声道:
“你又杀人越货了?做得干净不?”
他东张西望,确定没有任何人看见牛顿手里的东西,以免口舌生起是非。
李时珍急得汗都冒出来了:
“你离开之前半管强酸都没带,告诉我你把尸体埋在了哪里?我们赶紧去把它处理掉!”
“锦衣卫找尸体的水平,比猪还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