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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桑文学 > 牛顿降生大明朝 > 040 京城里个个都是人才

040 京城里个个都是人才

    只要是牛顿说出来的话,蓝道行就没有不相信的道理。

    当他反复咀嚼过,这两个落差极大的数字,然后把它吞到胃袋里,融进血肉,他作为一个人,最朴素的冲动,就是感激。

    他用一种怪异地姿势,跪倒下来,不是任何现存成体系的礼仪,显得拙笨。

    倒让人觉得莫名地熟悉。

    似乎千万年前,还穿着兽皮,住在山洞里的人类,就是这么崇拜,第一个尝试驯化野稻的先贤。

    蓝道行的声音几乎哽咽:

    “古有神农氏,天雨粟,耕而种之,始教民相土地燥湿、肥硗、高下,此其大者也。又有后稷,教民稼穑,树艺五谷。人皆祀之。”

    “千年万岁,百代圣人,独出李公一人。”

    “功烈赫然,泽被动天,无远弗届。”

    “公若脱却凡尘、遨游九霄,当以仙姿玉质,凌驾旧神。”

    李时珍俯视着蓝道行的后脑,异常震动。

    他喃喃道:

    “牛徐行,我可知道你为什么,要收他为徒了……”

    蓝道行这也太熟练了。

    难道,他在显灵宫的工龄,并不是靠烧炉子混上,而是天天练这些口条吗?

    李时珍这么多年走南闯北,一个人说的是不是假话,他品几个字的语调,就能够听出来。

    蓝道行的真诚,几乎快溢出来了,可以装满一个求神的祭器。

    但是,这个小道童张口,就能说出这么长一串官话。

    还这么热忱,完全说到他的心里去了。

    知己啊……

    谁不喜欢听顺耳的话?

    谁听了不迷糊啊?

    李时珍要是年轻几岁,估计都要当场抓住蓝道行,跟他结拜成为异父异母的好兄弟。

    如果不是他实在是耳聪目明,还以为是一个小号的牛顿托梦,给他制造了一场幻觉。

    李时珍赶紧摇摇头,把自己恐怖的联想甩出脑袋。

    这个世界上要是再多一个牛顿,那也太可怕了一点。

    他已经跟牛顿混得很熟了,这小子不用这一套,就已经能够支使他了。

    李时珍不自在地搓了搓自己的手臂。

    试图缓解掉,心里面过电一般的爽利。

    听蓝道行夸自己,那简直就是夏天吃冰饮,冬天窝棉被的舒坦。

    他差点就被腐蚀了。

    李时珍扫了一眼牛顿,脑中冒出一个猜想:

    “牛徐行,你说,当今圣上是不是天天都在听这种话?”

    “论起谄媚来,定然有人功力在你之上。”

    “京城里个个都是这种人才,说话又好听。”

    “你把握不住的!”

    “要不你还是跟我回去做郎中,实验可以慢慢做。”

    李时珍替牛顿,升腾起一股危机感。

    他虽然是被牛顿骗到京城里来的。

    到底也是真的担心着牛顿,才会愿者上钩。

    李时珍的语气,又开始又急又密起来:

    “这没考过科举的小娃子,都有这种水平,那些中进士的人,脑子里面转着什么妖怪,我都不敢想!”

    “你连考场都没摸过,不晓得那些人的厉害。”

    “你一面圣,就得了二品,别个怎么嫉妒,你怎么猜,都会比他人之心浅一点。”

    李时珍的年纪比牛顿大些,在接受牛顿那套理论体系之前,试图走入科举,还中过秀才。

    但是,李时珍的科学之路,称得上是极其坎坷,达成三连败,还把身体学坏了一阵。

    他没有张孚敬那种,复读八届也要上岸的执着。

    转头就重新回到了医学的怀抱。

    考考考,考个屁。

    还是修仙更适合他。

    发现自己不是这块料以后,李时珍火速重新回到道家的怀抱。

    但是,还是对读书人存有一点敬意。

    能考中进士,在京城当官的人,做什么事情都会成功的。

    牛顿笑了。

    纯气笑的。

    李时珍居然敢质疑他的斗争水平。

    对于他来说,不好好的思考世间大道,去搞什么科举,完全就是浪费时间。

    牛顿冷哼一声,朝蓝道行凉飕飕道:

    “道行,你起来罢,高兴得还是太早了。”

    “你先别用你的口舌,帮李东璧封圣成仙,他要真到神农氏的地步,建成生祠,还差得远。”

    牛顿居高临下地教育自己的弟子。

    要让他明白理论落地到现实,绝对不能靠短日之功。

    稳定。

    才是整个大明朝需要的稻种性质。

    蓝道行愣愣地站起身,一时不知道怎么回话。

    牛顿对李时珍科研进度的关注,称得上是监控的程度。

    就算他与李时珍偶尔分开几月,各自采选下一个实验项目的材料,也是会通过洞窟中积攒的功德,兑换李时珍远在千里之外的实验记录。

    牛顿的语气忍不住有些阴阳怪气:

    “你还没听明白【一穗传】。”

    “高产的稻苗,遗传变异偶得之,性状并不稳定,须得选择具有优良性状的单穗单株,连续育种,只有选育八代乃至十代往上。”

    “他李东璧,还要再等几代,才能够告诉社稷君师——”

    “他的李稻,岁稔年丰……”

    牛顿转过头,盯着李时珍的眼睛,语气不容置疑:

    “李东璧,而要真的让百姓家家户户,种你的李稻,把陈年旧种,下定决心煮在锅里,吃进肚子……”

    “大明朝一万万人的生活,要想骤变其微小之处,亦是要死人的。”

    “何况,生存之要尔?”

    牛顿很不高兴。

    李时珍明明也很有修仙天赋,居然不注重论文数量。

    把高产稻培育出来是一回事,观察大明社会的变动规律,又是另外性质上的研究。

    也可以写好几篇文章了!

    牛顿理直气壮:

    “李东璧,你不要把我跟那些,没有丝毫修仙天赋的蠢货相比较。”

    “每届科举,录取之数何其多。”

    “天地之间,牛徐行只我一个!”

    牛顿的脸被灯光与黑暗切成两半,眼睛没入沉沉的阴影里,让李时珍看不清他的神色:

    “而且,你别以为自己名气不大,陛下可是听闻了你的名字,三日之后,已设部议,六部尚书、侍郎,皆来参与。”

    牛顿一字一顿,说出的话像一颗钉子,把李时珍钉死在京城。

    “你、我都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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