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言慎不大喜欢旁的女子接近,好在春祺很快便意识到她的动作太逾矩了些,忙白着小脸儿往后退了退。
谢言慎黑眸深邃,缓缓开口,“怎的在这儿等?”
春祺皱着眉头,急道,“少夫人听说世子今儿要来府上,从中午便开始在小厨房忙碌了,奴婢今儿本来在赵姨娘房里伺候,等到下午,便想去厨房瞧瞧,可原本在厨房的少夫人和冬宁都不在……奴婢找了许久也没见人,一时心急,怕少夫人出了什么事儿,才慌张地到门外来等世子。”
谢言慎脸色微变,眉头登时一紧,“进府。”
春祺忙紧跟在谢言慎身后,心头说不出的不安。
到了栖云馆,赵氏脸上也挂满了泪,凄楚无助地瞧着谢言慎。
家里没了男人,她便没了主心骨,沈栗突然失踪,她又不敢大张旗鼓地让府上人知晓,免得坏了她的名声,可眼看天色便要暗下来了,若还找不到沈栗……她心神一凝,不敢往下想,只觉眼前黑压压一片,脑子里也嗡嗡作响,可人好好的在家里,怎么就不见了呢。
谢言慎安抚好赵氏,先是去小厨房查看了一圈,灶上的神仙羹已经煮干了,炉子里熄了火,黑漆漆的冷炭散落在地上,厨房是人忙碌过的痕迹……看起来,沈栗像是突然离开的,以至于她连炉子上的羹汤都忘了端走。
他沉声问,“沈灿在何处?”
春祺忙道,“二公子一早便出门了,奴婢也不知他要去做什么,只说要晚上才回。”
谢言慎眉心皱成个山字,“冬宁一直在栗儿身边?”
春祺回答得有条不紊,条理清晰,“是,不过冬宁此刻也不在伯府内,奴婢也不清楚少夫人与冬宁之后有没有去别的地方,只是如今,奴婢私底下将府上都寻遍了……都未见到少夫人的身影。”
谢言慎指尖扫过那已经半冷的红炉小火炉,沉酽的黑眸微微眯起,“去松鹤堂。”
一行人朝松鹤堂走去,还没到院门口,便听见里头传来一阵欢快的谈笑声。
“世子,您怎么突然过来了?”
守在廊下的丫头乍然看见谢言慎冷峻的脸,惊讶得瞪大了眼。
不等那丫头进去通禀,谢言慎皱了皱眉,便直接进了堂内。
梁老夫人急急起身,“世子怎么来了?”
谢言慎环顾堂中,梁老夫人的左手边坐着杨氏和沈芸,刚刚的笑声应当就是沈芸发出来的。
这会儿,沈芸红着脸站起来,朝谢言慎行了个礼,一双含着春情的眼眸,不停地往男人脸上张望,“谢世子可是有什么事儿要寻祖母?”
谢言慎按下心头不喜,长眉深敛,“我来看栗儿,栗儿人在何处?”
梁老夫人一听,眼神冷下来,“栗儿不在府上?”
杨氏倒是没说话,只是安静地搀扶着梁老夫人的手立在一旁。
只有沈芸轻轻“啊”了一声,欲言又止道,“我下午好似见过三妹妹。”
谢言慎转头看向她,声线微冷,“她人呢?”
沈芸无辜道,“我见她带着冬宁急匆匆往外走,便叫住了她,问她要去做什么,三妹妹神色紧张,只说有事儿,要去一趟玉庭轩,别的便没多说了。”
说完,又恐谢言慎不信,微微抬起眼睫,“二哥时常与他的好兄弟们在玉庭轩出入,想来三妹妹应当是突然有急事要寻二哥去?”
谢言慎嘴角微抿,冲梁老夫人恭敬地拱了拱手,转身离开松鹤堂。
沈芸一脸担忧,“祖母,是不是三妹妹出了什么事儿,世子才会这般紧张?”
梁老夫人总感觉事情有些不大对劲儿,可瞧着沈芸不像说假话的模样,沉吟一声,道,“叫上你爹,跟去看看,别叫沈栗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做出什么荒唐事儿来惹恼了谢世子。”
沈芸肃然道,“芸儿这就去。”
大家闺秀不常出门,更何况还是已经成了婚的女子,哪怕是为了避嫌,也不该趁夫君不在,自己一个人只领着一个小丫头独自出去,谁知道她是不是去做什么不要脸的勾当了?
梁老夫人眼尾往下沉了沉,又道,“让碧远低调些,别坏了伯府的名声。”
沈芸领了命,转过身,嘴角微微勾起,眼底却无半点儿笑意。
玉庭轩起初乃三教九流出入的场所,后来有一位酷爱读书的大老板将其买下来做了文人士子附庸风雅的酒楼,说是酒楼,其实,里面汇聚的几乎都是一些还未考上功名的文人之辈,沈灿没考进万松书院,又因作弊被其他书院所弃,国子监更是想都不敢想,因而这些年时常流连在玉庭轩内,与其他清贫士子饮酒作赋。
他有一个从前的同窗好友姜云祈,家徒四壁,两袖清风,在酒楼里打小工度日,却一直心仪沈栗,爱而不得。
今日,便是姜云祈能得手的最佳时机。
她早早便命谷雨将媚骨香的药粉一点一点儿下进沈栗的饭食里。
这种药,无色无味,不易被人察觉出,就算用银针也探不出来。
日积月累的效果比一次性服用更为强大,会令一个冰清玉洁的女子变成一个浑身媚骨的妖精,任由男人对她为所欲为。
她嘴角笑意更深了些,提起裙摆踏上马车。
这一次,她定要让沈栗,彻底的身败名裂!
沈碧远怕沈栗当真在外与人私会,找了辆低调的马车,跟在谢言慎马车之后。
不过半炷香的功夫,众人便到了玉庭轩门口。
翻了年便是即将到来的三月春闱,因而汴京聚集了不少外地来的读书人。
最近的玉庭轩格外热闹,住满了赶考的士子,可谁也没在这酒楼门口看见过侯爵府的马车,“这是武安侯府的马车?武安侯府乃武将辈出之高门,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还有那跟在身后的马车,你可识得?”
“咦,那不是永宁伯府的车马么?”
事情有些不大对劲儿,众人的议论声逐渐小了下去,却还是故意围在四周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