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燕芸闭着嘴炒了两盘菜，又不甘心地道：“再说这次我看好的是个农村出身的干部，有野心，有本事，有城府，但很不喜欢玩儿，没情趣，你肯定不喜欢。”
李亭妮：“……”
你都把话砸在我连上了我还不明白？
饭菜上桌，毛燕芸给覃文斌打过去电话。
覃文斌正在吃饭，还是牛肉面。
“毛局你说。”一看是毛燕芸的电话，覃文斌连忙放下筷子拿出笔记本。
毛燕芸打开免提问道：“我刚到家，有件事我想不明白。你说教工委和教育局合并的话以谁为主？”
“教育局。”覃文斌毫不迟疑。
他估计毛燕芸的家属来了。
所以这回答必须干净利索不拖泥带水。
毛燕芸不解：“为什么这么肯定？”
“教工委之所以现在合并不过来就是人太老，那是市委王书记给一部分临近退休的老干部安排的一个地方。如果要合并，教工委的一把手跟王书记关系非常密切，他有可能会获得市委常委会上相当一部分领导同意，晋升副厅级退休，或者转岗二级巡视员退休。”
“他一高升，位置就空出来一部分，那些等待晋升退休的老干部就有了进步的余地，这样一来，教工委领导最多剩下两三个，他们撑不起合并后支撑全市教育事业的大局。”
“我举一个简单的例子，市教工委从政策下来之后有几个人去切实落实‘中小学陪餐制’？让他们当家，王书记不会同意。”
听到这番话，李亭妮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
这个人难不成是王凤陵的人，要不然他为什么给王凤陵说好话？
毛燕芸秒懂她的意思，便拐弯抹角说道：“你的意思是说，王书记这个人在改革上还是有想法的？这可和大部分人的认识不一样啊。”
“我不太了解王书记，但我知道他现在最大的心愿是平稳熬到资历晋升副部。”覃文斌一笑，“只要对他这个目标有利的事情他就会全力以赴支持。”
李亭妮一怔，轻轻拍手叫好。
这话可算是点破了她的一个迷津了。
可具体怎么操作呢？
毛燕芸询问：“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说，其实王书记反对改革的立场是灵活的，是这个意思不？”
“我也就是这么一猜测，我什么水平啊还能领会市领导的心思不成。”覃文斌笑道，“不过就是觉着王书记对仕途还是有想法的，我听人说，这位领导一辈子不吃不拿不办事，自认为这已经超过九成的干部了，所以他觉着自己有资格比别人获得更大的机会。”
李亭妮再次轻轻拍了一下双手。
完全明白了。
覃文斌不是在说王凤陵是个什么人，他不信外面说的关于一个领导的描述。
他看的是这个人在利益方面的想法。
很显然，王凤陵现在最大的目标，几乎唯一的目标，就是在退休之前晋升副部。
那么问题就很明确了，省委省政府三令五申责令江海市在教工委和教育局合并的问题上尽快决断。
王凤陵要想晋升副部，他难道还能和省委省政府的意图对着干不成？
所以，王凤陵拖着这件事的原因，就只能是一个了。
那就是教工委的那些老干部晋升的问题。
作为市委书记，作为对晋升副部几乎有魔障一般的执念的市委书记，王凤陵怕的不是自己的老部下没有退休前得到晋升而埋怨他，他不会在乎别人的死活。
但他忌惮这些人得不到想要的，在他王凤陵“进部”的问题上给他制造麻烦。
可是……
不等她催问，毛燕芸会意问道：“按照这么说的话好像说得通哈，但是王凤陵是一把手，他要晋升几个老部下好像不存在太大的问题吧？”
“这个人太过于爱惜羽毛，在没有取得超过三分之二甚至全部的市委常委，尤其是几位主要领导的一致认可之前，他不会贸然给自己找不痛快。”覃文斌一针见血地戳破王凤陵的心思，“他不敢动用一把手的决定权强行通过，这会是一个很大的减分项。”
顿了顿覃文斌又补充：“何况这个时候如果市委常委们反对声太大而搁置突击提拔这批老干部，王书记又不好动用自己的权威，那就会造成两个后果，全都是负面的。”
“明白了，一个是他的老部下对他离心离德甚至投靠别人。他王凤陵急着晋升可以不作为，别人也可以为了晋升投靠别人。”毛燕芸疑惑，“另一个呢？”
覃文斌道：“市委常委会上的格局基本上是确定的，如果趁着这一次机会撕破一条口子，不利于王书记驾驭市委常委会议。”
毛燕芸恍然大悟。
李亭妮眼里闪烁着惊喜。
她一直在想怎么通过斗争逼迫王凤陵低头，至少在改革的问题上必须支持她这个市长的决策。
可现在看来，王凤陵要进部，他不可能在改革的问题上轻易动摇他的决定。
这是利益决定的，只能通过利益去影响干涉。
“这个人还真有点心思。”李亭妮心中笑道。
毛燕芸看了看外甥女，深入到具体的事情上请教：“在对这些人的了解上我是不如你的，你经常跑教工委送文件，你认为那边的几个领导，要是提拔的话，都会有哪方面的问题？”
覃文斌翻开笔记本找了找到：“没一个是省油的灯，老局长跟王书记关系比较近，但他的路子在市人大常委会，我可以确定这个人跟那边至少两个副主任关系非常好。”
等了半晌没听到别的，毛燕芸没好气道：“你还怕我把你的小本本给你泄露出去？”
“那倒不是，我只是在想，如果毛局有办法推动两个单位合并的话，帮老局长办了好事也就是了，其他人他们跟毛局有什么关系，凭什么帮他们啊。”覃文斌笑道。
毛燕芸将信将疑，这样也成？
“就调走一个老局长局面就打开了？那要是人家得寸进尺要求更多怎么办？”毛燕芸质疑道，“要是这个人不好，提名晋升的领导要附带责任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