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文斌说实话惊呆了。
他怎么想都想不出人还能无迟到这种地步。
什么叫力主把他调到基层？
但如果这个电话是几个月前打来，覃文斌知道自己回忍不住骂回去。
但如今他心平气和。
这些天他反复想过，如果自己留在省发改委，到今天最多不过定级三级主任科员，绝不可能上二级的。
这样的话，像他这样毫无背景的人，在到处都是高学历人才和过硬的背景的人员当中根本没有出头之日。
这辈子熬到死也就能下放到某个市发改委或发改局甚至更低一级地单位当个科长准备退休。
但下放到江海市，他反而比同龄人、比和自己一起考上的博士生都早一步拿到一级主任科员和基层正科级领导岗位的资历。
这叫因祸得福。
但问题是这是这个领导的功劳？
覃文斌心情十分平静，打了个哈哈说：“组织怎么用我我都是感激组织的。”
副处长道：“听听，现在当了基层领导了说话都有水平了，看来基层的岗位很锻炼人啊。”
覃文斌本想说那你把你儿子调到基层去，可这话到了嘴边也被他忍住了。
这女人今天打来电话应该是有用意的，不能把自己对他们的真实想法透露出一丝一毫。
他不说话，女处长只好自己说：“我听说，你这次的文章写的不错嘛，有没有想过调回来？”
这话要是在以前覃文斌听到了一定认为这是领导要让他回省发改委去写文章。
可如今听到他绝不会这么想。
他猜不到这女人的用意，也就继续打了个哈哈：“我个人对于前途是没有规划的，组织替我考虑得很周到。”
女处长这下就有点惊讶了。
他是官场老油条，太习惯踩地捧高阳奉阴违了。
谁跟她打哈哈她一听就知。
这覃文斌明白这是在不接她的话装糊涂呢啊。
沉吟着，女处长道：“现在是有这么一个机会，我们这个处呢，是比较需要一个能写一手好文章的干部的。我的意思是这样的，本来呢，处长考虑着从基层或者别的单位借调，我忽然想起来，你不是我下放下去的吗，这一次你的文章写的就不错。”
覃文斌不接。
女处长只好明说：“所以呢，你可以打个报告，我相信……”
“这个就不用了，我在江海工作的很好，领导也比较关心，工作也十分踏实，省城生活成本实在太高了，这个报告就不打了。”覃文斌立马拒绝。
这个时候他表态必须坚决。
女处长威胁道：“再想想，你多考虑考虑，调回省城，虽然离你家更远了，但你一个外地人在省城也比较方便，你总得为自己将来成家立业考虑吧？”
覃文斌笑道：“领导替我考虑的实在太多了，我思维能力都跟不上。我呢，就是个没背景没能力，也就学习的本事还算可以的小人物，去年中在省城也吃了不少亏，也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省城什么都好，但不是我能呆的地方，领导考虑其他人吧。”
说完还加了一句“实在太感谢领导，我在江海挺开心”。
说完就挂电话。
可没想到美国十分钟，处长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覃文斌对这个人没有任何好感。
如果是那女人是个徇私枉法的人，那么这个处长就是一个冷血的人。
被发配江海市之前，得到通知覃文斌去找过处长。
处长当时满嘴的官腔，一口一句“去基层锻炼人”，回过头在他的实习期评定意见上就写了“享受主义作风强烈，不愿吃苦耐劳”。
这要不是党组副书记认为不合适打了回去，覃文斌搞不好得背着处分被发配。
处长的电话还是那个意思，而且他还以为秦文斌好欺负。
一接起电话，处长很生气地道：“覃文斌，你是干什么吃的？对组织的要求你是充耳不闻，你把自己当什么呢？”
“领导有什么事直说，我这开着录音呢。”覃文斌淡淡道。
处长当时被噎住，半晌悻悻地道：“打报告，明天就调回来吧，下去镀金也够了……”
“请领导直接找我单位领导谈，我只听组织的话。”覃文斌立即拒绝。
处长淡淡道：“看来江海市我们发改委是管不了了？”
“能和省发改委对接的要么是我们市政府，要么是我们市发改委，我一不是市政府专项对接人员，二不是市发改委及下属单位的干部，领导如果对我有意见，或者对我的定级定岗有看法可以找我们领导，也可以找纪委反应。”覃文斌当场怼了回去。
然后又反将一军：“我记得当初处里调人的时候，你这个处长是认为办公室文秘工作有别人做得更好，想来我的水平是够不上单位的用人要求的。”
正好毛燕芸进来，听他说的阴阳怪气，顿时奇道：“你小子又得罪什么人呢？”
“实习单位的一位领导，毛局别问了，搞不好我来‘镀金’的罪名还得你帮忙承担一部分。”覃文斌笑道。
毛燕芸耻笑：“哦，眼看着你有点用了，现在他们拿不出拍马屁的文章了，就想把你‘借调’回去利用几天再踢走？”
“你是哪个岗位的？”处长大怒。
毛燕芸点开免提开大：“我叫毛燕芸，你让你们主任来跟我讲话，在我们家汇报工作的时候他跟个三孙子似的，一口一个领导放心，发改委的人就没有个政治思想水平不过硬的，合着就培养出你这么个玩意儿？”
处长吃了一惊：“您是？”
“行了行了，有什么话回家两口子被窝里说去，当我这什么地方呢？”覃文斌立马挥挥手掐断电话。
毛燕芸惊奇：“你怎么知道我要回省城？”
“都打扮起来了这还用猜？”覃文斌无奈，“大姐，有些话不能在电话里说，你也不怕人家给你剪辑成另一个意思啊？”
“也是，不过你不是作证么，我怕什么啊。”毛燕芸笑道。
她是来让覃文斌帮她看着办公室几天的，她得回省城准备一下陪她家属回老家给老人贺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