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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桑文学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124.人

124.人

    曹阔回到主位,冯黛青便坐了过来,面无表情的喝了一口酒低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曹阔知道她是听到有人在叫自己金玉良,而她一直以为自己叫龚潮生,这事情没什么好解释的,曹阔也不想解释,微有尴尬道:“我就是我,活生生的坐在你面前,凡人一个,名字只是个标记,别太在意。”

    冯黛青没有得到答案,冷着一张脸不说话,现场的温度开始下降。

    可想而知,宁山卫八百官军进山几乎全军覆没,六个百户尽皆战死,冯慎至今不见好转,为的还不是配合他剿匪,若没宁山卫帮助,曹阔是胜是败亦未可知,结果现在连个真名字都不知道,冯黛青怎能有好脸色。

    蓝夜不愿这个场合二人闹别扭,起身道:“哥,我已到了及冠之年,借今日之酒请哥哥赐字。”

    及冠之礼?这个曹阔有印象,好像需要一套很繁复的礼节,自己兄弟的事情可不能草草了之,于是问道:“礼法的事为兄略知一二,但都是一知半解,老九去请八荒前辈过来。”

    “他不来,请了几遍了,那老头儿觉得咱们乌烟瘴气,在冯指挥使那瞧病呢。”洪九道。

    其实曹阔并不是矫情,而是文化底子有限,名和字都是有说道儿的,他哪里懂这个。

    再者就是,这个名字一说出来,蓝夜的本名就暴露了,不过看蓝夜的样子他似是有意为之。

    曹阔几次推脱不过,只好答应,看着他脖子上挂的细绳,想起他一直带着六道鬼诀的骨牌,试探道:“你看‘道生’二字,可好?”

    “道生,为道而生,蓝道生谢兄长赐字。”蓝夜行礼。

    “蓝道生?你不是姓胡吗?”在场知道蓝夜底细的老兄弟都感到意外,纷纷问道。

    蓝夜饮尽杯中酒,看着冯黛青道:“家父蓝玉。”

    “什么!”冯黛青被惊的脱口而出。

    “啊?”在场所有人傻眼,不少人也在偷看曹阔,答案是他早就知道。

    “各位不要惊讶,道生以前为避祸从母姓,即使躲在百丈崖也不敢以蓝姓视人,因为那个小寨子护不住我。可今日不同,自兄长建立呼啸山庄,众兄弟所向披靡,连太行三匪也杀得。此次进山,宁山卫八百众比之我呼啸山庄四百儿郎如何?若不是撞了七杀门,柳鸿文焉有幸理。我想说的是,不管我姓蓝还是姓胡,都是那个和你们同生共死的胡老二。”蓝夜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

    “皇帝来了亦照杀。”薛岩枝虽小,但说起话来毫不含糊。

    提起这场厮杀,在座的都有些眼红,高潮突然离座来到曹阔近前拜下道:“弟子高潮,今年亦是及冠之年,请教官赐字。”

    “弟子风绍崖,今年亦是及冠之年,请教官赐字。”

    “弟子岳敬,今年亦是及冠之年,请教官赐字。”

    曹阔知道他们都是血性少年,赐字之说即是因缘际会,也有给冯黛青看的成分,既然大家如此帮衬着自己,那就豁出去了,端起酒杯踱步而行,把弟子们的名字在脑海里一过:石飞文(是绯闻),石飞武(是废物),高潮(……),南怀运(难怀孕),岳敬(大姨妈),封剑(封建),风绍崖(风骚呀),瞬间感觉好有难度,喃喃道:“太行七子啊太行七子,高潮,潮,起伏之水也,拍岸有声,男儿当有海纳百川之豪情,大千世界芸芸众生不过沧海一笑,你以后就叫高海笑。”

    “高海笑谢教官赐字。”高潮很满意。

    曹阔也很满意,他觉得自己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能东拼西凑出一个有点寓意的名字着实不易。

    “风绍崖,风,无形、无色、无味,抓不到,困不住,天下间尽可去得,为师愿你更上一层楼,风在天。”曹阔说着抬手朝天一指。

    “风在天谢教官赐字。”风绍崖满面红光,这名字有些狂。

    “岳敬。”曹阔额头见汗,他的那点墨水已经干了,但是绝不能停,拉着语调慢慢道:“你们师兄弟里属你平时话最少,为人面冷心热,做起事来又一板一眼,颇有些卓尔不群的意思,不群二字倒是比较贴切……”

    “岳不群谢教官赐字。”岳敬恭恭敬敬行上一礼。

    咱叫岳卓尔行吗?曹阔发现不对已经晚了,但又收不回来,正自苦恼的时候黑执事闯了进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便匆匆告退。

    “赖义来了。”

    曹阔面色微变,这么长时间没冻死他,看来是得去问问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让七个弟子作陪,他带着蓝夜和小妹岩枝入了山洞,这里面除了五十名连弩手,二十四星宿大部分人都驻守在这里,以防楼海山、鬼婆婆突袭,就住在山洞的二层小屋里。

    山洞内,有人已经给曹阔备下了桌案和椅子,赖义就站在对面,往日风光的惊涛楼大统领现在跟个要饭的似的,从上到下没有一点体面,见曹阔到来赶紧三跪九叩拜神一样道:“问金爷的安。”

    “说吧。”曹阔直截了当。

    赖义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人,见曹阔干脆,赶紧把那个大木箱子搬到桌子上,又把地上的刀佩华拉起来靠在桌案上道:“无思寨的老鬼让小的给您带句话儿,她说成王败寇愿赌服输,她愿意自毙于您面前谢罪,只希望您能给刀家留个香火,特地给您送来一只暖枕,希望您用了能称心遂意。”

    “哥,有血气。”薛岩枝快一步上前按住箱子,见曹阔点头,用刀子挑开了箱盖,往里一看眉头就是一皱,然后道:“是人。”

    曹阔看到箱子夹缝里露出来的一缕青丝就已经有了猜测,起身一看,里面居然是刀清蝉,一个没了四肢双眼空洞的刀清蝉,鬼婆婆果然够狠,自己孙女也能下得去手。

    为了不露怯,他微笑道:“婆婆知我啊,这丫头当初放言断我手脚喂狼,今日算是报应在她自己身上了,那个是做什么的?”

    赖义赶紧把刀佩华的脸仰起来,说道:“刀万林的长女,也算是貌美如花了,这女子从未有过武功在身,您用着放心。鬼婆婆的意思是,您若喜欢枕头,平日里可让她来打理,若觉得一个不美,也可将她们做成一对儿,若都不喜欢,丢了就是。”

    赖义话都没说完,刀佩华就晕过去了,曹阔心里就纳闷,刀万林死了吗?就这么亲眼看着两个闺女被糟践,这得多狠的心?对一旁的黑执事道:“奎狼,收了吧。”

    奎狼是黑执事的新代号,二十八星宿之一,西方白虎第一宿。

    有人赶紧上前抱起盒子,架起刀佩华就往高塔里去。

    “你自己有没有什么要说的?”曹阔问道。

    赖义赶忙一五一十的把进山之后的事情交代了一遍,然后赌咒发誓希望效忠新主子,盯着曹阔双眼乞求获得新生。

    曹阔没有躲避,直视他道:“你的事不是没有商量,但我先要看到楼海山。回去告诉鬼婆婆,礼物还行,可以给刀家留根苗儿,让她快点,天黑之后这话可不作数了。”

    命人给赖义弄只鸡,便赶他回去。

    回到塔里,石飞文赶忙上前道:“教官,刚才奎狼上楼了,冯姑娘与李姑娘还有梅姐都上去了。”

    “知道,鬼婆婆降了,傍晚之前有结果。”

    曹阔说完,众人一阵沉默,鬼婆婆降了,楼海山应该也不会远,前前后后死了那么多人,终于要有个结果了,正在大家举杯庆祝胜利的时候,赵力回来了。

    这小子进屋后说话有些不利索,满屋子看了一遍后道:“大玉,柳鸿文来了。”

    谁?屋子里瞬间响起抽刀拔剑的声音,大家尽皆离座准备出去拼命,曹阔赶紧安抚住众人,问道:“多少人?”

    “两个,带着儿子来的。”赵力道。

    原来赵力这些日子探查鸿文洞早被柳鸿文察觉了,再三考虑之后他要求面见曹阔。

    既然来的是两个人,那就没什么好紧张的,曹阔亲自去见,山门大开,众人跟在曹阔身后看看他们父子到底要干什么。

    柳鸿文比曹阔还不像土匪头子,没有一点山大王的架子,见了面客气的像是来串门子的邻居,倒是他的小儿子看起来挺混账,一张嘴就是:“嗨,你那连弩拿来看看,让爷瞧瞧到底是个什么物件杀的兄弟们胆寒。”

    “啪!”后脑勺挨了他老爹一巴掌。

    “又当着外人面儿削我。”这混小子连他爹的面子都不给。

    曹阔的眼睛有些湿润,这混小子长的太像自己儿子了,无论是眉眼还是个头儿,连一举一动都像,他甚至怀疑这个是不是就是自己远在六百年后的儿子,因为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孩子到底什么样了,无形中两个身影就重合在了一起,让他有冲上去抱一下的冲动。

    把柳鸿文请进楼,拉过混小子到身边问道:“叫什么名字?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爷叫柳毛毛,太行山里小霸王,你别吓唬我,我知道你叫金玉良,楼海山那老家伙你杀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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