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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八、金丹总算有变化了

    一个高冠博带、器宇轩昂的中年男子缓步走进庭院之中,他满脸胡须,身穿一袭肃穆黑袍,背负双手,下颌微微扬起,以一种睥睨天下的姿态审视着小院的废墟,高傲之情溢于言表。

    他确实有高傲的资本,因为那深不可测的气息和超凡脱俗的气度,无一不彰显着他的与众不同。

    大胡子先是冷漠地扫视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三人,鼻孔中发出一声恨铁不成钢的“哼”,眼中闪过一丝恼怒的火花。

    随后,他的目光又转向远处的负伤少年,这一次,“哼”声更加沉重有力,脸上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对少年的鄙视与轻蔑。

    看着远处顾盼自雄、气质中带着几分深邃与沉稳的尹康大叔,再瞧瞧旁边那个得意洋洋、受伤仿佛立功一样、满脸自豪喜悦的未晞。姬南不禁暗自思量,除了揣摩细节、用心表演和深刻刻画人物之外,装腔作势、故作高深是否已经成为禹云道宫众人一种几乎融入血脉的第二生存技能,自己要学习的还有很多啊。

    “你……是……什么人?”少年问道,然后是越来越乱的呼吸声,他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此刻,他体内有无数道剑意狂风骤雨般的肆虐,摧毁着他的经脉,即便是简单的言语,对他来说也已成了沉重的负担。

    “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你打了我的子侄这事很重要。朗朗乾坤,日月朝朝,你偷练邪门歪道,敢打我的人,草菅人命,看把他们打成什么样,天理不容,天道难容……”尹康挺腰而立,双手叉腰,言辞铿锵有力,正气凛然地怒斥道。

    微风轻拂,庭院之外的山坡上,一位身着耀眼绸缎锦袍的老者现身。鹤发童颜,气质超凡脱俗,宛如仙人下凡,正是昭礼宫东宫宫主姬荣

    原本,姬荣今天正邀请尹康喝茶对弈,一封突如其来的飞剑传书打破了这份宁静。接到剑书的尹康暴跳如雷,撸胳膊挽袖子赶了过来,他也急忙跟了过来。

    俩人几乎同时起步,尹康却早到了半天,还飞剑击伤了这邪恶少年,这场小小的比试,姬荣是输了。

    “……你伤害无辜、以人炼丹、假鬼长生、丧尽天良、违背人伦,简直是罪大恶极,罪该万死……”尹康站在那里越说越来劲,吐沫四溅。

    未晞最为敏锐,当那道飞剑距离这里还有几里地的时候,他便招呼姬南和贡布退到了一边。尹康到了这里后,三兄弟心下大定,吞服了丹药后看着师叔(师父)的精彩表演。

    说实话,若非实力悬殊,姬南有时都有一股冲动,想给尹康师叔几记耳光,毕竟,时常聆听这位长辈的谆谆教导,着实让人道心不稳。

    少年眼见敌人越来越多,再不逃就没机会了。猛得抬头,一股漆黑如深渊、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尸臭之气,犹如地狱之门被暴力推开,汹涌澎湃,瞬间将四周吞噬,半个天空亦被染成深邃的墨色,连一丝光明都无法逃脱这股力量吞噬。

    一股更加诡异妖艳、赤红如烈焰的火焰猛然爆发,携带着毁天灭地的意志,直指尹康而来。这火焰不仅色泽令人心悸,更蕴藏着焚烧万物的恐怖威能,仿佛要将世间一切化为虚无。

    尹康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隔着那赤红如血、漆黑如渊的火焰与尸气,尹康与少年的目光在虚空中交汇。他清晰地捕捉到了少年眼中的变化,那双刚才还清澈明亮的眼睛,此刻已被惨白与疯狂所占据,白中交织着血丝,诡异至极。

    “铮铮铮铮!”一连串清脆的剑鸣之声骤然响起,小院中的废墟与石砾在这连绵不绝的剑鸣中被切割成最细微的颗粒,而那汹涌的尸气与烈焰也被这股力量分割成无数细小的片段,随风飘散。

    少年本来清秀俊逸的面容,此刻却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紧接着,这道裂痕迅速蔓延至他的眉毛、鼻梁,甚至能够隐约窥见里面灰白色的血肉,宛如干尸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少年的脸色苍白如纸,显然已经遭受了难以逆转的重创。

    尹康郑重说道:“你修炼的噬精真经不得其法,吸人精血反噬太大,天怒人怨,得不偿失。”

    少年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你连这个……也了解?”

    尹康摇了摇头,正色道:“我并不了解噬精真经的具体细节,但道理相通,噬精真经乃上古邪功,而非魔功,其本质在于吸取他人真元,而非精血,你从开始就错了。”

    少年思索道:“我们得到的只是半部残卷,只能自行摸索。吸取真元会毁人道基,而吸取精血则直接夺人性命,难道毁人道基就比夺人性命更高尚吗?”

    尹康解释道:“修行可以只论阴阳,不拘善恶,但天劫有轻重之分,人道亦有轮回。神魂、白骨、噬精,三经并称上古三大邪功,得其一可称霸天下,得其三可入天魔境。天魔虽以嗜杀残忍著称,尚留一念仁慈、一线生机。你没有总纲与基础,强行修炼,欲速成而炼人丹,如此修行如同空中楼阁,稍有风吹草动便能崩塌。”

    少年感叹道:“确实如此,噬精真经太过逆天,我宫家耗尽百年财力心力也只推演出了三成。若再给我三十年,或许能有小成。”

    尹康叹道:“你天资聪颖,性情坚韧,只可惜走错了路。”

    说话间,少年脸颊上有一片皮肉缓缓飘落,紧接着,一缕发丝也随风而散,随后,一颗眼球竟从眼眶中滚落而出。

    此时,天际之上,雷声轰鸣,隐约间似乎有一道细微的破裂之声传来。

    一道耀眼的剑光划破长空,直接贯穿了少年的胸膛,鲜血喷涌而出。

    姬荣目光闪烁,似乎在推算着什么。

    少年睁大了剩下的眼睛凝视着自己胸口,然后无力的倒在地上。他的身体皮囊化成齑粉,体内喷出滚滚黑气,阴气森森,无尽狂暴而凶残的气息四溢开来,无数鬼魂冤孽满面怨毒不甘伸出爪子,要将周围的一切吞噬。

    蹲在宫家庄子外人群中的老汉也听到了这道碎裂声,他知道这声音来自何处。他的脸上充满了快意,欣慰此事有了一个圆满的了解,他抬头看看宫家,长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离开了这里。

    “哎呀”一声,本来躺在地上的姬南猛地蹦了起来,太商剑出现在左手,右手抓起躺在角落里的鬼将,一个健步冲入了滚滚黑气中。

    百年时间,少年以吸食无数生灵精血为生,其中不乏修为深厚的修行者,后期更是专门培育少年修士为炉鼎,以人为丹日日汲取那最为纯净的精血,由此累积了难以估量的神魂怨力。

    滚滚黑气感知到活人的逼近,如同饿狼嗅到了生肉的气息,瞬间席卷而来,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刹那间,姬南仿佛感受到了一座巍峨巨山猛然撞击在自身的每一寸肌肤之上,那股磅礴无比、难以名状的神魂怨力,如潮水般汹涌而至,猛烈地冲击着他的神魂,几乎要将他的身躯撕扯成碎片。

    姬南心中思绪电转,随后猛地捏起一个法印,双目微闭,任由那些汹涌而来的神魂怨力包裹住自己。全力运转“神魂真经”和“白骨真经”,引导着那些黑色的气息,如涓涓细流般涌入体内。

    太商剑剑身绽放出耀眼的灰光,剑吟之声清脆悦耳,犹如欢快的乐章,如同鲸鱼吸水般,将那些无情无尽的血煞之气疯狂地吸入剑身之中,剑身的光芒愈发璀璨夺目。

    而那鬼将蒙午竟是忽然张开骷髅大口,将一只只阴魂毫不留情地吞噬进去,咀嚼之声清晰可闻,嘴边挂着颤动的残肢断臂。鬼魂邪祟们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发疯般地聚拢过来,却又在惊恐中四散奔逃。这反而激起了鬼将的凶性,它放开手脚,一把一把地将那些鬼魂邪祟抓起,毫不留情地塞进口中。

    这一片小院,瞬间变得犹如人间地狱,阴森恐怖,令人胆寒。

    尹康和姬荣目瞪口呆的瞅着翻滚的黑色雾团好一阵,才对视一眼,向着院子中间的小塔走去。

    步入小塔那残破不堪的遗迹之中,不难发现此处平日维护得异常整洁。在小塔的下面一层,青玉石搭建的一座宽敞坚固石室。墙壁上纹刻着繁复的阵法。

    一尊古老的丹炉静静伫立,其上镂空的炉罩散发着金属特有的寒冽气息,而最为触目惊心的,是丹炉旁近百名少年男女,依照一种诡谲的阵法跪坐于地,头顶飘出丝丝气血融入正中的丹炉中。

    石室内半是冰冷的金属,半是温热的气血,两者竟如此和谐地交织在一起。

    当尹康与姬荣靠近时,一抹淡淡的黑色小人自丹炉内部袅袅升起,若隐若现。

    两人被这骇人听闻的血肉丹炉深深震撼,久久无法移开。终于,他们的视线缓缓转向墙角的书架,那里悬挂着一幅幅详尽的人皮绘画,从经络图谱,从骨架到经络,从血脉到三魂七魄,甚至还有数具被剖成不同层面的人体。

    姬荣猛地一颤,瞬间洞悉了这一切背后的真相:“造孽啊!这等恶行,简直天理难容,宫家即便灭族也难以洗清其罪孽……”

    “……这宫家策划如此逆天大局,怕是从几十年前便已悄然布局……”

    姬荣随手甩出两柄飞剑,飞剑在空中灵活的转了个弯消失在晨光中。

    ……

    一种由内而外的彻底蜕变,仿佛脱胎换骨一般。姬南内视自己的身体,发现体内的金丹——那个原本晶莹剔透、宛如琉璃般璀璨的丹体,此刻正展现出前所未有的变化。

    这个金丹,一直以来都像是个貔貅,每次都将天伤殿内殿主专用练功房中的海量灵气吞噬一空,却似乎永远都吃不饱,修炼这么久也没有明显的变化。

    然而,就在此刻,随着姬南吸入了少年庞大的神魂怨力,金丹仿佛遇到了久旱之后的甘霖,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渴望。那无尽的怨力,在一瞬间如潮水般涌入他的琉璃金丹,金丹疯狂地吸取着这些怨力,然后将其转化成神魂和白骨两道真元。

    两道真元随着经脉的运行不断融合,当两股真元回流到金丹的一刹那,它们完全融合成一柱,一生二,二合一,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琉璃金丹逐渐长大,颜色变得更加流云溢彩,品质也更加晶莹剔透……

    姬南再次睁开眼,已是第二天中午时分。

    天气很好,蓝天白云,清风徐徐。

    太商剑悬浮在他的身边雀跃飞舞,鬼将军蒙午吃饱了鬼魂回到了姬南胸前的阴阳炼魂镜中。

    未晞躺在远处的一个木床上呼呼大睡,贡布在另一边盘坐修炼。

    如果没有地上大战后的碎石、树木和废墟,姬南会以为这是个悠闲的一天。

    听见姬南站起,贡布也睁开眼睛,眼见姬南无事,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俩人招呼起未晞,收拾了一下,三兄弟向着外面走去。

    “就等你醒来呢,你要不是再不醒,我还得叫师叔来……”。

    “未晞,你的那口大钟厉害啊,砸的老妖都迷糊了,叫什么名字啊……”

    “远古时期妖皇有件神器叫做‘太一钟’,据说威力无可匹敌,我就给我的钟起名叫‘太二钟’,意思就是只比太一稍差一点……”

    “哈哈,太二钟?我看你有点‘太二’……”

    “兄弟归兄弟,你这么嘲笑我,我一会让你尝尝太二钟的厉害……”

    “小南的那个鬼将也挺厉害啊,这会吃饱了不知道什么变化没……”

    走过宅院的大门口,几名昭礼宫的红衣长老看见他们三个出来,一挥手,无数面色严峻的昭礼宫执事们冲进了宅院。

    他们奉命彻底铲除宫家老祖的修炼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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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究殿是昭礼东宫的外殿之一,总殿虽然设立在洛邑附近,但是那里只有很少的一些留守人员。

    天究殿是由八个诸侯国境内的几家山上仙家组成,无心山城是其中最大的仙门,门内强者多、弟子多,城主弧余自然也就成为了天究殿的殿主,无心山城也自然成为了天究殿的办事所在。

    无心山城坐落在无心山上,山上“造起馆舍,凡有万数,楼阁连接,丹青素垩,雕刻之饰,不可单言”,城内修士如云,便是金丹强者,都随处可见。山下矗立着一座凡人大城,放眼看去,一片片民居和商铺犹如在画中,街道中人员来往,车水马龙,如此场景一望无际,颇令人心旷神怡。

    一辆外地来拉货的马车来到了这座大城,白白胖胖的褒五笑眯眯地坐在马车里,一个精灵可爱的小女孩趴着车窗往外好奇地看着,驾车的是一个病得很重的汉子,偶尔还咳嗽几声,车辕上一个木讷的农妇拘谨呆板地坐着。小女孩惊喜地看着外面,“阿爷,这次我们要在这里呆多长时间啊?”

    褒五慈爱地看着小女孩,“有信啊,咱们得在这住一段时间了,只是你最近好像有点胖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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