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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第 13 章

    谷翘反问赵钺:“你不会认为表哥不善良吧。”

    这个人可真会抓重点,赵钺笑道:“我是说你表哥还有其他许多美好的品质,你可以挖掘一下。听你这么看重善良,我倒想介绍肖珈给你认识一下。这个人连你表哥都不得不承认他善良。”可是肖珈喜欢的那个女贝斯手可没因为他善良喜欢他,而是瞄上了骆培因。后来骆培因退出了乐队,肖珈还特真诚地以为是自己的问题,他悲壮地请骆培因勇敢去追求他的爱情,不要碍于友情选择放弃。

    “肖珈当时都已经读大学了,还会为他喜欢的女孩子叠千纸鹤。”赵钺想起肖珈叠的那一大瓶子千纸鹤,当时简直狂笑不能自己,心想这哥们脑子确实和一般人不一样。自己天真纯良,偏偏喜欢狂放不羁的女孩子。

    谷翘以为赵钺是当作一件很好的例子来叙述的:“那他很细心啊。”

    赵钺看着骆培因笑:“我没说错吧,璞玉总会有识货的人欣赏。”

    骆培因的手指在赵钺杯前敲了两下:“说了这么多,喝口水吧。”

    沉默间,骆老四听出餐厅里演奏的德彪西,马上报出了曲名,等着人来表扬。

    谷翘很配合地为他竖起大拇指:“你耳朵真灵。”

    其他两个人无动于衷,骆老四心想,还得是自家表姐。想到表姐是第一次来这儿,骆老四决定对其进行一下指导,他很认真地跟谷翘解说西餐礼仪,并且指导表姐用刀叉拿杯子的姿势,他的姿势是母亲按标准指正过的,据说是传说中最符合礼仪的姿势,母亲这样做,理由当然是为他好。如今他为了表姐好,也不辞辛苦一丝不苟地纠正她。

    谷翘近日来在厨房里一直操练,小小一把西餐刀自然不在话下,切牛排也稳准狠。但是骆老四在旁边一板一眼地指导她,她简直不知道手该放哪儿了,她也听不出骆老四嘴里说的和自己的手法到底有什么不一样。任何刀本质都是一样的,都能熟练使用菜刀的人,难道不知道怎么用一副西餐刀叉吗?知道表弟不是坏心,谷翘正准备说“别为难表姐了,表姐就这样用,好好吃你的吧。”

    这话还没出口,就听见骆培因对弟弟说:“我倒没听说过你这个公认的标准。让你表姐按她习惯吧。这个本来就是怎么顺手怎么来。”

    赵钺很少为别人尴尬,但今天他有点儿同情谷翘。照老四那种教的架势,好像是谷翘是今生第一次吃饭似的,还得用他这个小孩子手把手教。他也没看出谷翘用的有什么毛病。他也做过小孩子,知道小孩子在人前都有点表演欲,但是借着教谷翘,一次次表现自己多熟知西餐礼仪,多少有点过分了,完全不给人面子,谷翘不红脸也算是难得。要是他自己表弟,他马上给丫一脚叫他马上闭嘴。但到底是别人的家事,他也不好插嘴。他听出骆培因对于老四喋喋不休的厌烦大过于对谷翘的维护,到底不是亲弟弟,不好把话说得太难听。

    不过赵钺有新发现。他发现骆培因确实对这丫头没有他之前猜测的那种意思。谷翘是谷家这边的亲戚,她表弟这样对她,她在这个家恐怕很难,怪不得要巴着骆培因这个没血缘关系的表哥了,谷翘倒是机灵,开口闭口表哥多善良,故意把骆培因架得很高,让他不得不对自己善良。但是她这招用错人了,骆培因平常都被人恭维出茧子了,对于这一类的话早已是左耳进右耳出。那封感谢信恐怕也是为了讨好骆培因。可惜她弄巧成拙,她整出那封感谢信,别人也许会买账,骆培因本人只会因为言过其实觉得可笑。

    倒是有一点赵钺实在疑惑,骆培因并没追究那封感谢信,也没用冷脸把这个没半点血缘关系的亲戚拒之千里,还把谷翘带出来一起吃饭。莫非半月没见,骆培因的境界已经提高到了他不能猜测的地步?

    骆老四倒没觉得他二哥境界提高了。他嘴上说好,但是心里却讨厌起二哥来。谷翘是他的表姐,他指导她,关二哥什么事。还说根本没听过他这套标准,好像他刚才的指导是个笑话。他侧眼看表姐,发现表姐又回到了她原来的用法,他刚才的指导没在她手上留下一点儿痕迹。表姐恐怕觉得二哥的话更权威。二哥真讨厌,在家里独占爸爸的重视就算了,连奶奶做饭只照顾他的口味也算了。但是表姐是他的亲戚,表哥也要把目光都吸过去,真是过分!

    这样想着,虽然骆老四吃到了他喜欢的甜品,但这顿饭他吃得并不怎么开心。

    此时赵钺的呼机响了,他低头看了下号码,对着旁边的骆培因说,“你们先吃着,老曹呼我,我去回个电话。”起身时目光转向其他桌正手拿大哥大的男人,“赶明儿我也整个这玩意儿用用。”

    过了会儿赵钺回来,对骆培因说:“他们知道我跟你在一起,非要来找你,我就约在了一楼的咖啡厅。”

    一餐饭吃完,骆培因结了账,赵钺笑着问谷翘:“要不要一起下去喝杯咖啡。”

    “谢谢,不用了。”谷翘刚才听到赵钺说他们和别人约在了咖啡厅,她当然不方便去凑热闹。

    骆培因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票子递给谷翘:“你打车带老四回去吧。”

    他因为现金不多,也就把钱夹子扔在了一边。母亲送他的钱夹子据说要几百美刀,这钱包大材小用,里面装的远不如它本身的价值。

    “表哥,不用了,我有钱,我们俩坐地铁回家。你放心,我来这么多天了,绝不会迷路,保证把老四安全送到家。”她来这些天,还一次地铁都没坐过呢。最近有张报纸上说马上就九十年代了,现在的地铁票价还是多少年前定下来的,和现在的运营费用很不匹配,是时候该考虑涨价了。不过对谷翘来说,两毛钱一张的地铁票也算不上便宜。她准备在地铁涨价前,坐一次地铁。

    “好吧。你晚上不用像以前一样做那么多菜了,我从馆子里带几个菜回去,你随便做两个就好。”

    谷翘想,大概是表哥很重视今天的客人,特意从外面叫菜。几十年的大厨肯定比自己这个新手做得好。她说了好,等电梯下到一楼,她对着骆培因和赵钺说了再见,就牵着骆老四的手往外走。

    走到酒店门口,她让骆老四在原地等她,她马上就回。她风风火火地又跑了进去,走近骆培因的时候,整个人差点儿滑倒在地上,骆培因扶住了她。谷翘站定了不好意思地笑笑。

    对方还没问她有什么事这么急,谷翘嘴里的字儿已经往外蹦了一串:“表哥,你准备在馆子里点什么菜?我别做重复了。还有你有什么想吃的,又不准备在馆子里点,我可以给你做。”这顿饭很不便宜,为感谢表哥请她一起吃饭,谷翘觉得自己也应该有点小小的表示。怕骆培因不好意思说,谷翘直接给了他五个选择,让他从里面选。

    等谷翘走了,赵钺在骆培因旁边乐:“你这表妹有点儿意思啊,在你家里有点儿大材小用了。”

    “你要真这么觉得,有什么工作你觉得不错可以介绍给她。”

    谷翘第一次坐地铁,但是她没费什么功夫,就把自己和骆老四带进了车厢,奔着目的地奔去。来到这个城市,经历了许多第一次,都被她很快地适应了。谷翘对自己的好感又多了一分,自己果然有预想得那么能干,将来不愁赚不到钱。

    地铁里比外面凉快,这列地铁是从国外进口的,座位上方有行李架。有一白发老奶奶进来,车上没座,谷翘马上把座位让给了她。她站在骆老四旁边,时不时看他一眼,怕他找不见了。

    骆老四越想越不开心,表姐是自己的,二哥怎么也要来跟他抢?他自己的姐姐妹妹还不够多吗?

    他盯着谷翘问:“表姐,我是不是这个家里你最喜欢的人?”

    谷翘听到“这个家里最喜欢的人”,竟没有一个答案。以她的身份,她应该也必须最喜欢堂姨,因为堂姨帮了她,她能感觉到堂姨对自己好,但这好有一点不得不的成分,她甚至能感觉到堂姨一直在掂量,她到底值不值得这份付出。最喜欢表哥?她知道表哥对自己好,除了他善良,还因为她是堂姨的亲戚。说最喜欢表哥,不光其他人有想法,就连表哥自己也未必开心。

    但她没有对骆老四说谎,她笑着对他说:“在这个家,咱们俩最熟啦。”这是真的,骆家和她交流最多的就是骆老四,骆老四经常围绕菜谱和她进行交流。她对这个家的许多了解还是从骆老四那里得来的。

    骆老四又开心了。他以为乡下人比较保守矜持,是不会像他这样把喜欢挂在嘴边的。表姐说和他最熟,跟最喜欢他也没什么分别。

    这样开心着,骆老四便对谷翘说:“咱们两个才是真亲戚,要没我妈妈这层关系,二哥跟你和陌生人没什么不一样。如果不是我,他也不会带你来吃西餐。”

    从地铁到家,谷翘进门就看到了小姨坐在客厅里。

    骆老四跟他妈妈讲了二哥带他去吃西餐,又让他们两个人自己回来,“我和表姐是坐地铁回来的,地铁上还挺挤,到了夏天有一股味。”

    骆太太听了,便问谷翘:“你表哥怎么没把你们送回来?”

    “表哥有事儿,他本来要给我钱让我打车回的。是我没要,决定带表弟坐地铁回家。”

    骆太太觉得谷翘没要骆培因的钱是对的,倒也没怎么怪谷翘,只是说:“你下次别带他坐地铁了。地铁里这几年人太多,又挤,小孩子免疫力低,传染上什么病就麻烦了。我之前给你的钱,你没必要只买菜时花,出门打车有什么需要都可以用。没了再管我要。自家人,不必在这方面客气。”骆太太觉得骆培因应该打个车,把谷翘和儿子送上车再去忙他的事,酒店门口车很好打,这也不费什么事,而不是给张票子让谷翘自己打车。弟弟还小,谷翘刚从乡下来这里没多少天,让他俩从酒店里自己出来,多少有点不负责任。她这样想,却没说出来。

    骆老四自己嘀咕:“我倒没那么脆弱。”听说妈妈给表姐钱,照这意思肯定是工钱之外的,也不知道给了多少。表姐还有工钱。下次让表姐请自己吃肯德基。大姐二哥都请过自己,也该轮到翘表姐了。

    骆太太又问谷翘今晚准备了什么菜,等听到骆培因要从馆子里带几个菜回来,她心里纳闷,这老二怎么今天突然关心起厨房的事情来。以前也没见骆培因对周家来客有什么特别的表示。骆太太没把疑惑显出来,只让谷翘按骆培因的做,又让老钱开车特意去周家女孩儿爱吃的蛋糕店买提拉米苏。

    “快去练琴!”骆太太把儿子赶到楼上,进到谷翘的小房间,关上门对谷翘说,“之前你不是一直担心工作的事情吗?这件事你周瓒叔叔一个电话打过去就替你解决了,等过两天开了学就去Z大总务处工作。工作还算轻松,你有时间可以复习一下文化课。以后有了夜大文凭,以后也好有更好的工作。到时候你妈妈也放心了。”

    给谷翘解决工作的事,找别人当然也可以;但谁都没周瓒方便,只有他,她不用解释这是她的哪门子乡下亲戚。和以前不一样了,现在也有周瓒请她帮忙的时候。骆太太不认为周瓒帮忙是对自己的姐姐旧情未了,她是谷静淑的妹妹这件事现在对周瓒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骆伯桉的妻子。

    “谢谢小姨。”谷翘说这话的时候眼圈有点儿发红,堂姨为了让妈妈放心,这么快就帮她找到了工作。她有点儿不好意思,之前她低估了堂姨对妈妈的情谊。

    “一会儿你周叔叔一家过来,对人家热情一些。”骆太太怕谷翘不周到,提前跟她说起这家人,“周叔叔的妻子姓宁,你叫她宁阿姨就好。他们的女儿比你大一岁,在Z大读新闻,很爱跟人聊天。她要跟你聊,这个度你要掌握好,不要什么事都跟外人说。”

    “我知道了。”

    “对了,周叔叔的女儿叫周知宁。”最开始知道周瓒的女儿叫这个名字时,骆太太心里微微有些不快,不过这点不快就像多年前下的一场雪,现在了无踪迹。

    谷翘听到这个名字,第一反应是:“那周叔叔和宁阿姨的感情应该很好了。”

    骆太太迟疑了下:“你猜得对,他们感情确实很好。”看来堂姐确实没跟谷翘说她过去的事,否则谷翘说到这句话时不是这个语气。

    也好,过去的事提他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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