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明明并没有到情蛊发作的日子,他却还是强硬的将她困在了榻上,整整困了她三日。
那就是那时,他忽然明白,区区一个情蛊而已,哪怕再如何影响,也绝不可能影响他的心。
是他自己,他喜欢上她。
他的情丝因为她长出来了。
哪怕一开始他并不喜欢她,可在渐渐相处过程中,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让他为之动容。
他是世人口中不染半分世俗的衍之道君又如何?
人非草木,岂能无情,在爱人这件事上,他亦不能免俗。
但他不能爱她,他肩上的担子注定他不能被那所谓的儿女情长所困。
于是,那情丝长出来一次,他便拔出来一次……
一次又一次……
如何也拔不完……
那全身的剧痛袭来,紧闭双眼的谢珩玉猛吐出一口鲜血,温热的鲜血滴落在凝结成冰的灵泉上,剧烈的痛楚压迫着他全身骨骼。
他自万般痛楚间缓缓睁开眼睛,入眼那幽暗寂静的密室,告诉他方才他所见的一切不过是一场荒唐的梦。
可真的是梦吗?
还有先前在轮回盘中见过的那荒唐的一幕幕的,真的也是梦吗?
谢珩玉缓缓抬起手,目光落在一旁刚拔出来的几根情丝上,他擦了擦唇边的血迹,幽暗深寒的眼眸之中闪过复杂神色。
*
胸口处传来灼热感,阿商不由伸出手抚摸上自己的胸口,那里是情蛊的位置。
在一道滚烫的灼热感过后,情蛊的位置也渐渐恢复正常,在那一刻,某样一直牵扯着她和谢珩玉的东西忽然断裂。
原本刻印在阿商胸口处的情蛊,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一刻阿商知道了,她和谢珩玉的情蛊解了。
她终于得到了真正的自由。
“咳咳……”一道轻咳声唤醒了阿商的思绪。
闻言,阿商回过神,目光落在榻上浑身是血昏迷不醒的巫烛身上,
下一瞬,阿商视线下移,落在站在榻边,同样浑身是血有些狼狈的黑发少年身上:“你还没有告诉我巫烛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还有你叫什么?”
九阴对上面前少女那探究的双眸,他完全没有想到巫烛这家伙找的契主居然是个毛还没长齐的少女,而且这个少女居然还是个半妖。
若是放在万年前,像她这样的,连给他塞牙都不够。
“我是巫烛的朋友,他为了救我而受伤。”九阴说完顿了顿,“我叫……阿九。”
九阴没敢告诉阿商他的真实姓名,在万年前他九阴这个恶名,可是整个三界都知晓的存在。
他们这群修士一向都喜欢编排,还不知道在万年之后的现在,他九阴的恶名会被他们如何编排。
若非是巫烛这家伙在昏迷之后死死抓着他的手,让他来找他这个名义上的契主,名为阿商的女人,他压根就不想来。
居然让堂堂凶兽的巫烛如今作为她的契灵活着,可见这个女人的城府有多么可怕。
他封印之地的上面就是风清门,有风清门的结界在,他和巫烛还受了伤,他们逃不出去。
更何况巫烛和这个女人结了契,她若是想要让巫烛死,动动手指头便可。
他没有办法,只能听巫烛的话来找她。
可俗话说得好,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在九阴说完自己随口编造的假名字过后,就听见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巫烛忽然呢喃道:“九阴……九阴你先走……先走!”
九阴:“!!!”
那一瞬间,九阴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倒流,就在他以为那个少女会知晓他在说谎,然后对他动手时,她却看都没有看他一眼,而是走到巫烛身边碰了一下他的额头,拿出一个药瓶,往巫烛的嘴里倒了几颗药丸。
九阴看着少女的背影,心中有些惊讶,她没听出来吗?
还是说……她并不知道他的身份。
九阴发愣间,一个拿着药瓶的手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听见阿商说:“这是凝血丹。”
九阴盯着少女的手看了看,她这是让他吃?
“阿九?”见少年似乎是在发呆,阿商下意识喊了他一声。
听着阿商这句阿九,九阴猛地抬起眸子,用一种极其古怪的眼神看着她:“你就不怕我是坏人吗?”
阿商:“你不是巫烛的朋友吗?”
九阴:“……”
就因为他是巫烛的朋友,所以她并不担心他是坏人了?
阿商将药瓶塞进了他的手中,也并非是她信任他,而是以眼前这个少年现在身上这可怜的微弱的妖力,阿商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若是他想要对她做什么,无霜一点微弱的刀气,就能送他归西。
阿商闻着他身上那浓重的血腥味,开口道:“后殿有一处洗浴的地方,你先去那边洗洗,你身上的血腥味太重了,巫烛的衣服那边柜子里有,你自己拿吧。”
巫烛一直到了第二天正午才醒了。
他缓缓睁开眼睛之后,在看见坐在一旁的熟悉身影,眼睛不由亮了亮,“九阴!”
因为妖力还没有恢复,如今的九阴只能维持少年模样。
见巫烛醒来,他转过身来看着他,语气听不出意味道:“嗯,你醒了。”
巫烛坐起身,看着四周熟悉的装潢,意识到他已经身在流云殿。
他左右看了看,并未看见阿商的身影。
“你在找什么?”九阴问。
“商商呢?”巫烛说:“她是不是生气了?我没跟她说就出去找你,还去了那么久,她一定是生气了。”
九阴指了指后面,说:“她在后院练刀。”
睡了整整一宿过后,巫烛如今这时候早已经恢复了大半,听见阿商在后院,他急忙走到后院,果真是瞧见阿商在那边练刀。
“商商!”
阿商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不远处对着她招手的巫烛。
阿商放下手中的无霜,走到巫烛的面前,抬手直接给了他一个大脑嘣:
“巫烛,我这次真的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