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二是一个,生活在京畿地区的普通农民。
京畿的意思,就是国都及其附近地区,生活在帝都附近的百姓,绝对可以最先得到来自朝廷的各种恩惠。
比如说今年年初,朝廷颁发新的历法,规定什么时候育苗、耕种、收成等,耕种是按照朝廷历法进行,才能做到不违农时,统一春耕,这种历法会颁发全国,京畿地区的农民可以首先得到。
朝廷最新的高产作物的种子,红薯土豆等,刘老二都吃过了。
还有那些最新的,更加好用的农具,刘老二他们也是第一时间能用上。
眼看着祭天的时间到了,耕种的种子也准备好了,土地早就开垦完毕,刘老二今天带上朝廷颁发的那些新农具,准备前去种地,希望那些作物的种子真的能特别高产,未来的一两年都不会再缺粮。
之前赵国围城,他们拖家带口地跑路。
等到洪水淹没赵军,他们得到朝廷的号召又跑回来,好不容易熬过了那一段艰苦日子,现在的朝廷对他们特别好,给种子给农具,未来的生活似乎越来越有盼头。
刘老二一家子对未来,还是特别期待,都愿意卖力种地,确保一家子不会挨饿。
现在唯一的可惜,就是现在耕种的田地,不是自己的。
整个村子,能真正拥有田地的人不多,都是租用那些地主世家的田地来耕种。
他们的田地在好多年之前,出于各种原因,早就被抢走或者卖了,若是风调雨顺也还好,有粮交田租,还可以好好活下去,但天气不好的话,问题就要严重了。
比如说去年,天气不好。
他们很多人没有粮,交不起租,后来赵军杀过来,交租这事似乎不了了之,今年好像还能正常地播种干活。
“村长,这是怎么了?”
刘老二带上一家人,刚走到村口,准备往地里去,就看到一大群人围在村口,吵吵闹闹,不知道在做什么。
“老二来了。”
村长正在焦头烂额,看了他一眼,道:“我们村里的地,都是杨家的,现在杨家的人说,我们去年没有粮交租,今年就不给我们种地,想要去种也行,必须把去年的租补上,否则今天谁也别想靠近杨家的地。”
刘老二一下子明白了,连忙道:“去年下半年大旱,又有赵军打进来破坏,我们哪来的粮食交租啊?”
“可不是呢!”
村长心急道:“我们的种子都培育好了,杨家就说不给我们种地,这怎么行?就算要交租,也得种出来才能交,但杨家不管那么多,大家都围在这里闹呢!”
“不行,我们不能不种地!”
刘老二这就急了。
如果不种地,他们一家子吃土吗?
就算朝廷能够派粮救济,但是可以救济多少?
到时候把朝廷拖垮了,他们更别说吃饭,连家都有可能要没了,现在的朝廷做得已经特别好,大宁正处在最艰难的时候,去年还愿意救济他们那么多。
“我们不种地,哪来的粮食,补交去年的租?”
刘老二一下子冲出去,大喝道:“让我们去种地,让我们种地。”
“让我们种地!”
其他村民听了刘老二的话,一起跟随叫喊起来,直接就要往田地冲去。
“做什么的?”
杨家的一个管事看到这里,怒吼一声道:“全部给我停下来,都停下,再不停下,直接打!”
言毕,一大群杨家的家丁、护院等人,瞬间涌了上来。
他们手里,有的拿着棍棒,有的拿着明晃晃的砍刀,凶狠地往前一站,那些普通的农民直接被吓到了,再也不敢往前半步。
生怕杨家的人,把他们砍了。
并且,他们都是世家地主的人,就算真的把他们给砍了,官府也不敢和那些世家计较太多。
“你们……”
刘老二大怒,咬牙道:“进京,我们去告御状,我就不相信,没有人能治得了你们。”
“跟老二去告御状,他娘的,没地种粮就要饿死,快进京。”
“告状!我也去。”
“我们都跟上,我们人多,告状才有用。”
……
其他的农民听了刘老二的话,纷纷叫嚷起来,再一起往帝都赶去。
这一次,杨家那个管事不拦了,冷笑道:“告御状?呵……你们就看看朝廷敢不敢,管我们杨家的事情,都让开,任由他们去告。”
看到这个管事那么嚣张,刘老二更加忍不住。
这个御状,他告定了。
带着一大群人,气冲冲地往帝都赶去。
至于种地?现在连地都下不了,要种地基本不可能,必须告完了再说。
刘老二大喝道:“大家跟我来,我就不相信,朝廷会不管我们。”
一大群人,乌泱泱地走了。
杨家的管事只是冷笑,懒得理睬他们,但是盯着所有田地,不给那些农民下地。
这是一场,世家和朝廷的博弈,这些普通的农民,不过是博弈中的牺牲品,类似的一幕,在京畿地区都在发生,但现在也只是在京畿,很快整个宁国都是如此。
——
皇宫,偏殿内。
宁无双脸色阴沉,手里抓住一份奏章,指甲把奏章上面的纸给抓破了。
六部尚书,还有余文瑞等军中大将,都站在大殿上。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第一时间传了回来,那些世家纷纷把土地收回来,不给百姓租赁,今年准备了那么久的春耕,就要没了,宁无双现在的眼神很可怕,一个要杀人的模样。
朝中其他官员,脸色也是阴沉的,都想不到世家还要做到这个地步。
“没想到,我们宁国的土地兼并,已经严重到这个程度。”
“京畿地区内,九成的百姓,都没有自己的土地,不得不租赁世家地主的田地,才能种地存活。”
“现在只需要世家一句话,百姓们连种地都种不了。”
宁无双杀气腾腾地说道。
对于此事,她真的很生气。
在眼皮底下,那些世家把土地兼并到这个严重的程度,要不是他们主动闹事,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想来就挺可笑的,也觉得自己很可悲。
作为大宁皇帝,把大宁治理到这个程度,连百姓能有多少土地都不知道。
又觉得宋翊说的很对,一个王朝的衰落,伴随发生的,就是土地兼并的严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