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想之中,应辰能够感到神念凝炼。
正统的道家修士,都是精气神并重的,只是修为浅薄之时,很难做到有效的利用。
炼气修士的神念,甚至不能离体,也没有传说中的一般玄妙,但这不代表着神念无用。
神念凝炼,对于法力的操控,法术的施展,甚至对肉身的掌控,都有着数不尽的好处。
应辰发觉观想法,竟能够使神念凝炼,心中自是欣喜非常,但当他想再接再厉之时,这种感觉却又很快消失了。
初时,应辰只道火候未至,但到最后,他都已经收束不住神思,无心观想了,还是没有再次感到这种感觉。
从定境中自然退转,应辰不禁沉思缘由,终于忽有所悟。
“原来神念凝炼,并不是因为观想,而是因为我借观想法,斩除了杂念、妄念,神念自然便得到了凝炼……”
这在佛门有个说法,叫做降伏其心,而在道门中,则称之为破虚妄。
应辰自不知晓,只是想清此节,便没再无谓的坚持观想,而是把眼一睁,却发现都已近黎明了。
“卓清还未来么?”
他沉吟片息,起身开了院门一看,却是发觉门前地上,正有一个油纸小包静静躺着。
应辰若有所思,他很确定夜里无人叩门,显然这是刻意放在此处的了。
“此女倒是谨慎。”他张手虚虚一抓,把油纸包摄入了手,便又回到院中。
门户自动掩起,应辰已把油纸拆开,内里叠着的正是一张画皮,捻起一角轻轻抖开,便会发觉这画皮薄如蝉翼,不似人皮,倒更似是一张薄纱。
“这就是画皮……”应辰也是首次见到此物,翻来覆去瞧了几遍,才提着画皮进了房间,再现身时,便已完全换了一幅模样。
他取了一面银镜一照,映入眼帘的,是个相貌平平的青年,似乎害了痨病,没有半点血色,面颊还隐隐凹陷下去,哪里还有原有的英挺?
应辰指尖落在面上轻按,传来的也是实实在在的肌肤触感。
若不是他能感受得到,这一层画皮与他的肌肤,是以法力作为媒介,才能牢牢贴合在了一处,定要以为自己是真变了模样。
当然,落在外人眼中便是如此了。
应辰暗暗点了点头,又把法力运起,身躯便猛地窜高了两寸,也变得消瘦了些。
这样一来,他与披上画皮之前,已再看不出分毫相似之处。
见状,应辰不再拖沓,收拾齐了的东西,换了一身朴素的黑衣,又把带有赤水崖符纹的纳物袋藏入袖中,总算准备齐全,当即开了院门闪入墨竹林里。
左转右转,他已从一条不常走的路,下了赤水崖去,跨过了赤水上的悬桥,便把鬼驹驾起,风驰电掣。
下山之时,已是曦微,但天光还未大亮,他就已经见到了坊市所在。
那是座不高的青山,勉强可算触及了云,但仍能够望见山顶之景。其上,有座宝船悠然悬停,船身里外,可见不少光华起起落落。
应辰听说过,那是天宝云舟,是一个名唤天宝阁的庞大商会麾下,周游四方做生意的宝船。
而这一处坊市,就是因为天宝云舟常常在此停泊,才会渐渐有了修行人汇集,形成了今日模样,所以这处坊市又叫云舟坊市。
不过应辰却觉得,天宝云舟之所以常常在此停泊,也是因为这里临近赤水崖,甚至可以说临近先天道,他就曾经听人说,见过不少内门弟子出现在天宝云舟上。
……
应辰在离山脚颇远的地方,便已收起鬼驹,所谓财不露白,他不想引来些不必要的麻烦,左右也费不了几分气力。
轻身纵跃上了山顶,才能发觉天宝云舟的壮观,离得近了,抬首竟不能望见船身全貌,只能见到宝光闪烁。
应辰知道,这艘宝船,只接待有身家的客人,不是他现在能去得起的,但他不觉得永远如此,很快便把眼光收回,在云舟下的坊市闲逛起来。
这一逛,大开眼界,坊市中的生意来往,虽没宝船之上那么高端,但也可说应有尽有。
符器,丹药,傀儡,生灵,精魄……这都随处可见,稍微稀罕些的,还能看见买卖功法,法术,修炼心得的,应辰甚至还在一处店面中,瞧见了挂出来的法器!
他禁不住,就进去看了一眼,这是一件法袍,名唤呈光云气袍,有灵光护体的妙用不说,还有裹身飞遁之能,瞧得应辰实在眼热。
要知道炼气修士,只有借助法术,才能短暂飞行,但也不可能做到筑基修士一般自如。
更不要说,应辰都未学过飞行用的法术,对这样的法器自然更是心喜。
可惜,法器的价格显然不在应辰的承受范围之内,他瞧了一眼标有要价的牌子,便识趣的转身离开,省得瞧多了心痒难耐。
应辰收拾起了心思,专心找起买卖药材的地方但是逛了一整日,也未开始采买。
夜里,坊市稍稍冷清了些,应辰便寻了个僻静之处,打坐养神,等到再次天明,才又起身直奔坊市一角而去。
昨日一天,他已经把云舟坊市所有买卖药材的店铺、档口,乃至摊位,统统走了一遍,胸中也算有了成数。
这坊市中的药材,也不是全无保障,稍微有些规模的丹房、药铺,虽不能与赤水崖的丹房相比,但是买卖的药材,显然也都有一定质量。
自然,这些丹房、药铺的价格也低不到哪去,想要买到便宜的药材,还是只能到小的摊档上去寻。
不过这就必须考验应辰鉴别药材的能力了。
昨日一天,他便发现了许多摊档上的药材,都有做过手脚,有以次充好的,有以手段做了年份的,有真的假的混着卖的……
若不是将古长老的一十二本药书,翻来覆去读了个遍,他还真就未必能够察觉。
而即使如此,应辰也不愿意考验眼力,凡是能瞧出来问题的摊档,哪怕只是真假掺杂着卖,他也一概不去,瞧着似有问题,却又拿捏不定的,更没必要去赌运气——
挑挑拣拣下来,能做买卖的便已经去了大半。
“人心不古啊。”应辰不禁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