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耀苦笑道：
“我的手下，那些家伙们砍人还行，追踪这种事情当真不在行。”
“尤其对方还是政治部的高级警司，反侦察能力太强大。”
“如果被他发现，咱们就麻烦了。”
蒋天生微微点头：
“说得也是。”
站起身来，抱臂道，
“私人俱乐部，这特么的可是个麻烦。”
“不过，理查德好歹也是鬼佬的高级警司，他进入私家俱乐部干嘛？”
陈耀连忙道：
“那私家侦探虽然没有得到允许进入，但他拍摄了相当多的照片……只是拍摄了一会儿就不敢拍了。”
蒋天生豁然抬头：
“有惹不起的大人物？”
陈耀连连点头：
“对！”
“非但如此，这些人物的来头很大很大。”
蒋天生微微摇头：
“很大很大是什么狗屁的形容词？”
陈耀连忙解释：
“那家私人俱乐部里面出来的成员几乎都是香江的名人。”
“银行大班、区议员之类的。”
蒋天生沉默了好一会儿，
“理查德有什么资格进入这个俱乐部的？”
“他还能领着阿添这个古惑仔进入？”
在香江，警察的地位着实不怎么高，比古惑仔高点也有限。
面对有钱人，人家说不让你进屋就不让你进屋，你也只能干瞪眼。
古惑仔好歹有点暗黑属性加成，惹急了他们给你来点小破坏。相比来说，警察就委屈多了，人家开口闭口就是法律如何……
哪怕理查德是鬼佬，哪怕他是高级警司，他都没有资格进入有钱人的世界。
《龙过鸡年》有着详细的描述，林大岳在面对梁警司的高傲态度，就是管中窥豹。
“事有反常必有妖。”
蒋天生摸着下巴说道：
“这个俱乐部，也不是什么正经的东西。”
陈耀赞同他的话：
“我也是这么想的。”
“我询问了一下私家侦探，他给我的情报是，这些有钱人，金融家并不是香江最为顶尖的那一波。”
“可就算这样，也不是社团能够攀附上的。”
“当然，警察也同样不可能。”
蒋天生嘿嘿冷笑：
“我闻到了令人作呕的味道。”
“搞不好新联盛要遇到大麻烦了。”
陈耀好奇问道：
“蒋生要提醒林耀昌么？”
蒋天生微微点头：
“当然，好人做到底么！”
陈耀笑道：
“那您得快点，咱们的人在跟踪的时候发现了有另外的人在跟着阿添他们。”
蒋天生不觉得这有什么意外的：
“罗宗伦死了，林耀昌要是不赶紧查出来跟警方一个交代，新联盛离倒也不远了。”
针对整个江湖，警队没有这个能力彻底消灭他们。
针对一个特定的社团，那就完全没有问题。
只是没有这个必要。
对于警方来说，既然不能一下子清除社团这样的老大难，那么，保持社团江湖的多样性和稳定性是最好的。
可要是动了警察，那就彻底违反了黑白森林协议，影响了自身的安全，说不得就要雷霆一击展示下威慑力了。
新联盛现在进入到一个十字路口，存亡只在一念之间。
林耀昌要是不在乎新联盛的话，他也就不可能欠下偌大的人情，跑到洪兴接林枫了！
当下，蒋天生不管时间有多晚，径直拨打了林耀昌的电话：
“昌哥，是我。”
“今天晚上我的人查到理查德跟阿添去了一家极为高档的私人俱乐部。”
“还是会员制的，我手下进不去。”
“不过，根据拍摄的照片已经确定了一件事情，那是一个富豪俱乐部。”
“理查德和阿添做的谋划有点大……罗sir的事情，可能不是出自他们自身的意愿。”
林耀昌连连点头：
“感谢蒋生的提醒。”
蒋天生问道：
“需要我帮忙么？”
林耀昌笑着婉拒：
“我们已经提前说好了，这事情交给阿枫来办。”
“一切等他明天睡醒之后再说吧。”
蒋天生哈哈大笑。
林枫爱睡懒觉的事情，看样子跟洪兴关系密切的社团都知道了。
挂断了电话，陈耀问道：
“蒋生，我们已经找出了新联盛的内鬼是阿添，还需要继续跟么？”
蒋天生断然道：
“当然要跟。”
“你敢保证跟理查德联系的内鬼一定只有阿添一人？”
陈耀不解道：
“不会还有人吧？”
蒋天生冷笑道：
“不会？”
“龙头虽然是三煞位，但有一说一，做话事人的感觉真的很棒。”
“新联盛的制度不是咱们洪兴，那些堂主们哪怕有自主权，但说到底，都得看林耀昌做事。”
“换成谁会开心？”
“继续盯着！”
陈耀郑重点头：
“是，蒋生。”
明着实说新联盛，实际上说的是洪兴。
陈耀多精明的一个人，自然知道蒋天生的言外之意。
蒋天生又想了想道：
“阿枫已经去查案了，理查德和阿添的事情可以放一放。”
陈耀不解道：
“那我们盯什么？”
不盯着理查德和阿添，难道要盯着那个私人俱乐部？
哪知道蒋天生真就这么吩咐了：
“给我盯着那个俱乐部。”
陈耀完完全全的不解。
蒋天生抱臂沉思，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狠戾：
“能够容纳理查德和阿添的富豪俱乐部，我有很大的兴趣。”
“把他的底细给我彻底查清楚了。”
陈耀心头一动……
“那个俱乐部给我的感觉很不好。”
“我闻到了浓浓的阴谋的味道。”
“他们今天能够针对新联盛，难保明天不会针对洪兴。”
“未雨绸缪总是不错的。”
陈耀衷心佩服：
“蒋生高明。”
蒋天生很是得意：
“古惑仔不食脑，一辈子都是小混混。”
“咱们是正经的商人，与一般的人完全不同。”
“我们要用经营生意的目光经营社团。”
陈耀连连点头。
这一刻两人仿佛都忘记了，陈耀是社团的白纸扇，更是有湾仔之虎的称呼。
林耀昌挂断了电话，满脸都是阴霾。
嘴角上的胡须茬子都白了许多。
“阿添么……”
林耀昌想了想还是打了电话过去：
“阿骆，睡没有？”
骆志明接到电话一个激灵：
“昌哥有事情您吩咐。”
林耀昌露出了一丝笑意：
“来我这里，有事情跟你说。”
骆志明不敢怠慢，压根就不管现在是凌晨，起身准备就走。
古惑仔本来就是昼伏夜出的动物。
正经的古惑仔谁白天出门啊。
骆志明临走的时候仔细整理了一下着装，罗宗伦就在他不远处的地方牺牲，给他相当大的打击。
刚刚沉寂在缅怀罗宗伦的思绪中拔不出来，对着镜子一看，满脸的泪痕。
洗了把脸，骆志明才出了门。
二十分钟后，就来到了林耀昌的住所。
林耀昌的住所跟蒋天生比不了，虽然地方也大，虽然也空旷。
但老实讲，这里仅仅是某个废弃的工地改建的。
骆志明诧异的看着林耀昌在弹吉他，是《友情岁月》。
“昌哥……这曲调有些悲……”
《友情岁月》本是慷慨激昂的，然而现在林耀昌谈出来的尽是悲伤。
好一会儿之后，林耀昌微笑问道：
“我这技术还没有忘记吧？”
骆志明故意道：
“我瞧这不是你的技术有多好，纯纯是这把吉他好……要不你送给我吧？”
林耀昌摇摇头：
“不行，这可是你阿梅留给我的念想……”
“阿骆，阿枫查到了凶手么？”
骆志明摇摇头：
“我和他分别的时候，他还没有查到。”
“不过，枫哥跟我说了一下他的思路。”
林耀昌好奇的问道：
“什么思路？”
骆志明叹了口气：
“枫哥要我做鱼饵钓鱼。”
林耀昌一怔：
“什么意思？”
骆志明解释道：
“枫哥说，咱们新联盛的换届选举马上就要来了。”
“我虽然是个闲人，到底也是五虎之一。”
“谁想要坐上龙头，我的支持比较关键。”
林耀昌忽然问道：
“阿骆，你有没有想过要做这个坐馆？”
骆志明吃了一惊，指了指自己：
“我？”
“不可能的事情。”
林耀昌叹道：
“你也是五虎之一，为什么不可能？”
骆志明直白道：
“那不是很明显么，我坐了三年牢，这三年来，半点没有给社团做贡献。”
“阿添、辉煌、算爆才是真正给阿公出力的一方。”
“选他们，这是社团的共识。”
“要是选了我，麻烦就大了。”
林耀昌眼中闪过一阵阵的惋惜。
骆志明可是为他坐牢的！
在他的心里，这功劳比谁都大！
三年前强拆的时候出了篓子，死了一个小女孩，必须有人站出来顶罪。
这个人还不能随便找一个，得是五虎成员才行。
其他三人阿添、辉煌、算爆都没有出头的意思，骆志明不用林耀昌或者金爷动员，直接站出来顶了罪。
生生的在局子里面蹲了三年。
林耀昌压根就不在乎骆志明之前的行为是什么，出来混江湖的，怎么想的不重要，怎么做的非常重要。
骆志明能够毫不犹豫的牺牲了自己三年的自由，换取林耀昌的解脱，这就是他的亲兄弟。
社团换届，林耀昌其实是想要把骆志明给抬上去的。
可惜了……
林耀昌仔细问道：
“阿枫的计划是什么？”
骆志明认真回忆了一番：
“枫哥的意思好像是要给我造势，在对外宣传上，好像要让我成为新联盛的龙头。”
“这样的话，社团的目光都会被我吸引。”
“我与理查德是没有任何交情的，我要是上位不符合理查德的利益。”
“同样也不符合与理查德勾结的内奸的利益。”
“如果五虎中真有人与理查德勾结，那么……他就会忍不住动手。”
林耀昌缓缓的点头：
“说得对！”
骆志明继续道：
“这样，一旦五虎的人或者其他堂口与理查德勾结的内鬼出来……”
“那么……”
“就可以人赃并获。”
林耀昌提醒道：
“这样一来，你可就处于危险当中了。”
骆志明看的很开：
“那没有什么……”
“只要咱们社团好，能够找出内奸，我受点委屈又有什么？”
林耀昌重重的拍了拍骆志明的肩膀，这样的兄弟不做坐馆，难道一直埋没？
“你跟我说在监狱的时候，读了很多的书？”
林耀昌不再多说，转而问起骆志明在牢里的事情。
骆志明笑道：
“那三年的生活除了没有多少自由之外，其他的倒是还好。”
“有前辈的照顾，其实我没有吃苦，反倒因为作息规律，还长胖了十斤。”
“我有很多空闲可以读书。”
“读的书很杂，几乎什么样的书都读。”
林耀昌问道：
“经营管理的书也读么？”
骆志明点点头：
“读啊！”
“这种书我也读的。”
林耀昌意味深长道：
“那你知道不知道，经营社团其实跟经营公司没有什么两样？”
骆志明一怔。
“以前你就很少参与社团的活动，更多的是作为红棍打手的形象出现。”
“有些东西，你不了解。”
“对于很多的社团人士来讲，出来混，其实都是为了捞钱。”
“要是不赚钱，随便找份工作做就是了。”
“为什么要这么搏命呢？”
“社团，是一个大公司。”
“我们赚了钱，才能养活这么多的兄弟。”
“经营，始终放在第一位的。”
骆志明尴尬一笑：
“这个……我还真的不知道。”
骆志明是罗宗伦派出来的卧底，既然是卧底，自然怎么不被人怀疑怎么来。
都混成新联盛五虎之一，他的卧底生活相当的成功。
干嘛还要挤入争权夺利的漩涡中呢？
反正有五虎的名头在，那么，只要有行动，五虎中的其他四人也不会瞒着他。
骆志明游历在权利争夺之外，反而很是逍遥。
想要做什么事情都很顺利。
有一利必然有一弊，那就是对社团的真正核心只是雾里看花一般。
有些事情上手之后就会发现——噢，原来这么简单。
可要是不上手，你就会发现，这事情真特么的难。
这，就是骆志明眼下的局限性。
“我们这些社团大佬，其实更多的是像传统行业的高管们。”
“随便做的决定，都能影响社团的发展。”
“要是做出了冒失的决定，社团有可能会倒。”
“就像合图。”
“和字头的社团全都加入，形成了当时江湖上第一的大社团，可谓是如日中天，其他的社团谁也不能跟他们一样抗衡。”
“那个时候，谁敢想象这社团会倒？”
“反正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但很遗憾，合图倒了。”
“合图的家伙们不想要给与韩宾相应的权利和地位，导致他带着葵青直奔洪兴，合图由此分裂。”
“那些和字头现在能够叫出名字来的，也就是和联盛和兴盛了，其他的都沦为了末流。。”
“想要做龙头，一定要稳，成熟，能有大局观。”
骆志明郑重点头。
听的是津津有味。
这种事情要不是林耀昌亲自说出来，他都不知道这里面有这么多的道道。
骆志明还想要听，却听林耀昌说道：
“林枫在江湖上有赫赫威名，你多跟他学习。”
骆志明苦笑道：
“我可比不得那位，人家跟黄炳耀都有交情的。”
林耀昌笑的更开心了：
“看样子，你们聊的不错。”
骆志明笑道：
“还行……”
岂止是聊的不错，他的老底都被林枫扒出来了。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林枫没有向林耀昌告发自己。
想到这里，骆志明灵光一闪：
“昌哥，枫哥跟黄炳耀都有联系，不犯忌讳么？”
林耀昌叹道：
“以前就得让你做参与社团的。”
“现在补上这一块，不知道能不能来的急。”
“出来混，主要是为了赚钱，相应的门路一定要有。”
“只要不出卖社团的利益，别说跟黄炳耀有联系，就算是跟鬼佬港督有联系又如何？”
“社团还巴不得你能够联系他们。”
“这样必要的时候会有很多沟通。”
“罗宗伦的事情，也多亏了林枫与黄炳耀的沟通，这才让警队的目光没有落在咱们身上。”
骆志明嘴巴张大了：
“还可以这样？”
林耀昌意味深长道：
“说白了，不论是警队还是社团，追求的从来都是没有秩序的混乱，而是稳定！”
“只不过有些偏门活动太过伤天害理，警队也不允许。”
“维持黑白协议，不光是警队的责任，也是我们的责任。”
“谁踏出了这一步，都要受惩罚的。”
骆志明大为震撼，晕晕乎乎的，总感觉这不像是自己认识的社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