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联盛的新龙头算爆被人枪杀了?一同死去的还有辉煌?”
林怀乐面色古怪地接起电话,
“好的,多谢串爆叔。”
挂断了电话,林怀乐心神不宁,不知道在想什么。
忽然间电话铃声响起,惊起了林怀乐。定睛一看,竟然是“鬼佬”的。
“林生,你收到消息了吧?”
林怀乐大怒:
“你们在监控我?”
伊丽莎白的声音带着愕然:
“监视你?不不不,只是正常的逻辑推理而已。”
“算爆昨天晚上被杀,新联盛隐瞒不住地,就算再怎么隐瞒,该通报的消息也得通报,要不然其他的社团人心惶惶,对他新联盛也不利。”
“你是长官选中的人,没有必要对你监视。”
林怀乐阴冷道:
“我见到你们的实力了。”
伊丽莎白展颜道:
“那就好,明天晚上十二点,长官要见你。”
林怀乐使劲握着电话,竭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今天晚上十二点?”
伊丽莎白确认道:
“不不不,明天晚上十二点。”
林怀乐淡淡道:
“明天晚上老地方?”
伊丽莎白笑了:
“对,明天晚上会有人接你。”
挂断了电话,林怀乐怒气上涌,两臂一挥,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在地,咬牙道:
“佐治!”
他是又惊又怕。
这帮鬼佬真的敢啊?!
对着灯泡发誓,林怀乐当时随口提了算爆的名字,真没有想到要让算爆死亡。
再怎么说算爆也是江湖十大之一新联盛的新龙头。
哪怕林怀乐再看不起算爆,后者做了坐馆之后,位格就跟他完全不同了。
这样的人,林怀乐是不想要招惹的。
杀了新联盛的龙头,那就得面临三万新联盛成员的报复,睡觉都不踏实的。
没想到,佐治竟然来真的。
他真杀!
还捎带了一个辉煌。
林怀乐可以想象,金爷、林耀昌、骆志明等人该是如何的暴躁。
这对他来说可是大大的不利。
从今天开始,他不想要上佐治的船都不行了。
新联盛不会放过他的。
和联盛要是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必然也要与他切割。
倒不是和联盛怕了新联盛,而是林怀乐做的事情犯忌讳。
社团么,赚钱第一。
社团之间有些小摩擦是正常的事情,可要对社团上层进行斩首,那就不正常了。
大家都是体面人,不能做不体面的事情。
真要做了,没有人敢跟你玩。
毕竟,你能斩杀算爆,也能斩杀别的龙头。
蒋天生和骆丙润的事情还没有过去呢,这就又来一个算爆。
人心惶惶就不用说了。
社团之间的仇杀大部分是底层的古惑仔做的,他们在大佬眼里就是耗材一般的人物,死多少都不心疼。
然而当事情涉及了高层之后,这问题就变了质。
没有人会允许林怀乐做这样的事情,哪怕是和联盛自己都不允许。
更不用说,林怀乐此举是借了鬼佬的力量。
社团为了钱可以毫无底线地降低道德下限是不假,但是再怎么降低,有些问题是不能做的。
比如犯上作乱,欺师灭祖不能允许。
着红鞋洗马榄同样也不能允许。
黑白森林协议规定了一个朴素的边界——社团的事情社团了,不能牵扯到官府。要不然就会人人喊打。
林怀乐此举,打破了众人保持的禁忌,必然会引发反弹。
就跟乌鸦三人犯的错一样,是整个江湖都不允许的。
看起来是不是拧巴?但这就是江湖。
“这个鬼佬害死我了!”
林怀乐又惊又怒。
惊的是佐治真的毫不犹豫地就按照自己的要求做了,惊的是他竟然得手了,惊的是这个消息传遍了江湖。
怒的是,他自己被完全扯进去了。
想要脱身都不可能!
哪怕他林怀乐爆种把佐治干掉了,新联盛也不会放过他的。
知道真相的和联盛他们也不会撑他。
这样的例子一开,社团想要以后再发展,那就只能去巴结官府的差人,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这与引狼入室没有什么两样。
怒的是,他林怀乐明明是只狐狸么,现在被逼得要变成狼一样的东西。
惊怒之外,还有无边的恐惧。
佐治轻描淡写地干掉了算爆辉煌,那他也有能力轻描淡写地干掉自己。
想要退缩——晚啦!
林怀乐重重地坐在椅子上,满脸的阴霾。
“事情真的无法挽回了吗?”
林怀乐细细地盘算当下的形势,最后哀叹一声,
真的无法挽回。
新联盛不会接受他的道歉。
和联盛更不允许出现他这样的事情。
“怎么办?”
身为一只狐狸,最重要的特征是冷静。
唯有冷静下来,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
“这个消息能泄露吗?”
答案当然是不能!
林怀乐很快就做出了判断,如果这个消息走漏了,那么乌鸦等人的下场就是他的明天。
甚至,他林怀乐的下场比乌鸦更惨。
乌鸦三人人人喊打,那是江湖道义支撑,诸位大佬生怕自己的小弟有样学样。
可这种事情到底还是并未发生,那属于未来。
然而自己做的事情一旦泄露,恐怕所有的社团都会联合起来打自己。
江湖上有前车之鉴。
四大家族凭借雷洛、龙成邦等人的支撑压得整个江湖几十年喘不过气来。
而佐治的政治部,是比雷洛和龙成邦更强力的存在。雷洛等人好歹依附鬼佬,而佐治本身就是鬼佬。
这两者的破坏力完全不可等同。
“不能让他们知道算爆是我让佐治杀的。”
林怀乐马上就得出了结论,然而很快,他又得出了第二个结论,
“瞒不住!”
“绝对瞒不住!”
世界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想要保守秘密,除非知道秘密的全都是死人。
“佐治不会在乎这个消息是不是泄露,大概率不会从他身上泄露出去。”
“他会把这个当作对付我的把柄。”
“并以此来要挟我。”
林怀乐紧紧地握住了拳头,老狐狸最能对将来有个判断。
而林怀乐这种,只会思考失败,不会考虑成功。
这几乎是刻印在骨子里面的行为模式。
如果不做什么,他可以预见到自己悲惨的未来。
“我要自救!”
“在消息暴露之前,最重要的事情其实就是一件——我要上位!”
“为今之计,只有做了和联盛的龙头之后,才能有足够的资格应对发生的事情。”
“要不然……”
“吹鸡那个废物凭什么有资格做话事人?”
林怀乐整个人都变得阴冷,想了想赶紧拨通了串爆的电话,语气很是和煦:
“串爆叔,有空吗?我有些事情要请教你。”
“好,一点半有骨气。”
“我马上就到。”
林怀乐放下电话,想了想,又去保险箱掏出了几卷银纸。用手掂了惦,还是觉得少了,咬牙又掏出来几卷,把他心疼得不行。
锁上保险柜,一转身把他吓了一跳。
戴圆眼镜的小男孩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他的身后。
林怀乐管理了自己的表情,露出和善的面容道:
“放学了?我给你做饭。”
那小男孩伸出手,展示手中的钞票:
“我自己会去吃。”
说完就转身离开。
林怀乐刚想追出去,又想起自己的事情,重重叹了口气。
离开家的时候,忽然发现被自己扫落的物品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重新规整。
林怀乐的神色很是复杂,最后还是重重地把房间的门给关上,急匆匆地离开了住处。
戴眼镜的小男孩怔怔地看着林怀乐离去的背影,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串爆稀奇地看着林怀乐:
“阿乐,你平时不是都去邓伯那里喝茶吗?怎么想着约我一起吃饭?”
林怀乐满脸的笑容:
“您和邓伯都是我的叔父,我这个做小辈的,偏向哪个都不好。”
“邓伯那里我去,您这里我也得烧香拜佛。”
串爆直摇头:
“别别别,我可不是大佛。”
“大D上次托我做事,事情我是做了,但是被邓伯否了。”
“我可没有脸再来第二次。”
林怀乐笑了笑,把银纸卷往前一推:
“总得给晚辈们一个孝敬您的机会吧?”
串爆眼睛顿时一亮,利落地把银纸收入囊中,虚指着林怀乐道:
“阿乐,你有前途。”
林怀乐赔笑道:
“我有没有前途还不是叔父们说了算吗?”
串爆笑得越发的舒畅:
“阿乐,你真的很有前途。”
“无功不受禄,有什么事情,直说吧。”
林怀乐问道:
“串爆叔,最近江湖上不太平啊。”
这话引起了串爆的共鸣:
“可不是吗。”
“倪家没了,忠青社也没有了,洪兴退了一任龙头,东星更狠,一个龙头带一帮叔父全都被逆徒们给弄没了。”
“连水灵都出山了。”
“对了,昨天晚上新联盛刚选出来的龙头也没了……”
“出来混了这么多年,我可第一次见识到这样的情况。”
“真是可怕!”
“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林怀乐顺势道:
“串爆叔,我们得改变啊。”
“江湖太过危险,连东星、新联盛这样的大势力都不敢保万全,我们和联盛不变的话不是坐等挨揍吗?”
串爆一怔,狐疑地看着他:
“你要怎么变?”
林怀乐精神一振,认真道:
“吹鸡不适合作话事人。”
“非常时期要用非常之人,咱们新联盛的龙头该换了。”
串爆格外无语:
“吹鸡刚刚当选话事人,你就想要让他下去?”
林怀乐坦然道:
“洪兴的靓坤举办龙头宴,江湖十大几乎全都去了,就连正在办丧事的东星,都派人去了。”
“不仅仅如此,就连差馆的差人,都得在楼下给他站岗。”
“那牌面,说是江湖大会都差不多。”
“您说要是吹鸡办龙头宴,江湖上的大佬们会捧场吗?”
串爆嗤笑道:
“吹鸡要是举办龙头宴,别说江湖上的大佬们,单单说咱们和联盛内部,你觉得所有的堂主们会到齐吗?”
“他吹鸡,连和联盛的内部都搞不定,还想要得到大佬们的青睐?”
“想什么好事情呢。”
林怀乐一拍手:
“吹鸡要换!”
串爆叹了口气:
“吹鸡刚刚当选才几天啊,你就想要把他撸下来,这不好。”
林怀乐认真道:
“您看看现在江湖的形式……不是我想要把他撸下来,是他没有能力处理现在的江湖事。”
“和联盛有成员五万人,可说起话事人,都在别的社团前抬不起头来!”
串爆无言以对。
林怀乐趁热打铁道:
“串爆叔,我觉得咱们还是抓紧时间为好。”
“赶紧换一个话事人,好应付将来的大变局。”
串爆想了想又道:
“假设吹鸡真的被你弹劾下来了,那么,你觉得谁来做这个话事人为好?”
林怀乐笑道:
“若是您和邓伯年轻二十岁,那么,你们两位随便一位出任龙头都行。”
“可时间不能倒流……大D又要过档洪兴,除了我,还能选谁?”
串爆摇头叹息。
林怀乐给他斟上一杯茶,静静地等待串爆的回答。
串爆把桌子上的酒一饮而尽,这才对林怀乐说道:
“若是大D没有过档洪兴,那么,话事人肯定会是你们俩人选。”
“那个龙头之位,我敢肯定是你的。”
林怀乐喜笑颜开,连忙倒酒:
“多谢叔父。”
谁料串爆直接把瓶口封着:
“且慢倒酒。”
林怀乐不解:
“叔父,我做错了事情?”
串爆摇摇头:
“不是,你没有做错。”
“是我没有把话说完。”
林怀乐放下酒杯,心中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串爆叹道:
“你拿我当叔父,我也不给你讲些场面话。”
“咱们和联盛百年来的宗旨就一个——平衡。”
“社团讲究平衡,不允许一家独大。”
“你仔细想想,强势的参选人有几个做话事人的?”
林怀乐心中一沉。
串爆拍手道:
“一个也没有!”
“我当年够强势的了吧?参选的时候照样没有选上。”
“我当年可不服气了。”
“但没有办法,咱们的选举规则就是这样,选弱不选强。”
“我跟你打个比方。”
“如果只有吹鸡和我的小弟鱼头标参选,你会选谁?”
林怀乐脸上愀然变色:
“鱼头标?”
串爆很是冷漠:
“不,当选的话事人只会是吹鸡。”
林怀乐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失声道:
“怎么会这样?”
串爆叹道:
“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就是这样。”
“选弱不选强,不能让一家独大,要讲平衡。”
“若是你和大D一起参选,那么,你是弱势的一方,叔父们肯定会选你。”
“大D过档之后,你就变了。”
林怀乐苦笑道:
“我就是绝对强势的一方了?”
串爆点点头:
“对,你就是绝对强势的一方。”
“你的佐敦不是清一色,但香江那么大,社团那么多,地盘清一色的有几个?”
“那些不重要。”
“重要的是和联盛内部的几大区,鲤鱼湾、官仔、大浦……谁的势力比你大?”
林怀乐摇摇头:
“没有人。”
这不是林怀乐不谦虚,而是事实。
“我当年因为强势没有选上龙头,结果鲤鱼湾现在也式微了,比起当年我做堂主的时候,差的十万八千里。”
“可要是我说,鱼头标这小子想要参选话事人,反倒比我有把握。”
“这就是咱们和联盛的生存之道。”
“你想要当选……基本上不可能!”
这一刻,林怀乐眼中戾气一闪,忽然平静地问道:
“串爆叔,你也不选我吗?”
串爆实在地说道:
“我收了你的钱,当然要向着你说话。”
“我串爆的口碑,你可以打听打听。”
“前段时间选举,我是绝对不选吹鸡那个废物的,但有用吗?”
“邓伯把持着叔父们的大部分权利,他说一句话,比两个我都管用。”
“我能怎么办?”
串爆指了指酒杯,林怀乐爽快地给他倒上。
“阿乐,你是个聪明人,你想要破局,不该找我。”
“你应该找邓伯!”
“只要说通了他,那么,又有我在旁边给你吹风,这事情就成了。”
“你说的其实没有错。”
“现在的江湖太过混乱,太过危险,我和联盛想要安稳地度过这个大变,必须有一个强力的话事人。”
“邓伯是老糊涂了,这个时候还想要推吹鸡上位,一味地死守着祖宗规矩不变,真的是一个老糊涂。”
林怀乐沉吟许久,摇头叹道:
“邓伯是我们和联盛的主心骨……”
串爆顿时不愿意听了,把银纸卷往前一放,说道:
“我跟你交心,你给我玩虚的?”
“呐,这些银纸你收回去。”
“就当今天你没有来找过我。”
林怀乐忙道:
“那不行,串爆叔今天可是跟我掏心了,我可不能不知道好歹。”
串爆顺势拿过银纸卷,扭头就走,嘟囔道:
“今天你可没有来找我啊。”
林怀乐起身相送:
“看您说得,无论如何,您也是咱们和联盛有名的叔父。”
串爆离开了有骨气,上了车之后,长长地舒了口气,一抹额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汗都下来了。
“阿乐这小子,好重的戾气,得亏我跑得快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