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天下一统,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我撂担子走人,两位父亲大人,不会揍我了吧?”容毓问道。
他不是不知道民生多艰。
他比那些在京城长大的皇储,更明白什么叫做民意。
只是,当皇帝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他不喜欢。
“到时候再说。你愿意准备登基大典了吧?”容晋总感觉这小子在憋什么坏主意。
容毓只是高深莫测的笑了笑,“可以,等京城平息就登基。”
不就是遵奉遗诏继位吗?
两位老大人天天在他面前唠叨。
大昭百姓也确实不能不顾。
*
暗中准备的云谏看见这一幕,问道,“主上,这可怎么办?”
但他却发现,容毓脸上没有多少意外之色。
“不管怀王,所有人围剿漠北军。冷离殇带来的人,一个都不准放过。”容毓冷酷说道。
这一夜,血流成河。
冷离殇率了一支最精锐的铁骑,想要奇袭京城,占下皇宫。
却没想到,除了他自己,一个人都没能逃回去。
也就在这一夜,怀王退出京城之争,避其锋利,远走西南,偏安一隅。
不过也并不承认容毓的身份,在大昭西南,自立南蜀国。
京城。
剿灭漠北军,吓退怀王军,整个京城欢欣鼓舞。
在这个注重名正言顺的地方,百姓的舆论偏向遗诏,在他们看来,容毓才是正统。
四月十一,新帝登基大典。
这一日,天下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京城。
容毓的身世太玄乎,但前有遗诏,后有太后滴血认亲,他又以雷霆之势肃清京城之乱,还未登基,已经获得偌大的名声。
新晋礼部尚书念着庄严的礼文,宣告天下。
恭贺容毓登基称帝,林月娇为后。
两个礼官给容毓戴上龙冠,奉上传国玉玺。
给林月娇戴上凤冠,奉上凤印。
俩人站在高台之上,接受百官和天下子民的祝贺和朝拜。
“恭祝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所有臣民,叩拜。
容晋感动的眼眶红了,“先帝,臣未负你所托,毓儿他,成器了。”
当当当。
钟声九响,礼成。
此时,该新帝致词了。
林月娇有点期待。
“朕要禅位。”容毓看着天下臣民,说出了他登基之后的第一句话。
“如今天下大乱,大昭内忧外患,皇族子嗣众多,皆是优秀,不管禅位给谁,都难以服众。故而,等到江山一统,四海升平之日,再立新君。如今皇位空悬,还望诸位皇嗣多多努力。”容毓压根没解释为什么禅位,就言简意赅的说了再立新君。
太皇太后惊怒,“皇上,你这是干什么?皇位岂能儿戏?”
“太后,如今我已经继位。一没有忤逆先帝遗诏,二来禅位择立贤君,没有违反大昭律法。并非儿戏,我是认真的。”容毓一本正经说完,顿了顿又道:“我选拔新君的标准很简单,是否有仁心。而仁心的判断,就是是否愿意为了大昭一统百姓安乐鞠躬尽瘁。不管是哪位皇储,若能以百姓为念,我都可以不计前嫌,立他为新君。”
这话一出,有些人就回过味了。
容毓的意思,似乎是要用皇帝之位,引诱那两位离京的王爷回来?
而那些皇族宗室的藩王也都兴奋了。
“皇上,请您收回成命,值此危急存亡之秋,大乾不能没有你啊。”一个老臣带头,众臣纷纷下跪。
“诸位爱卿不要误会,我虽然禅位,但在皇位空悬期间,将暂时摄政,直到收复天下,天下太平。到时候,择立新君,我再归隐。”容毓说道。
他不想当皇帝。
一旦当了皇帝,选妃就是第一件事。
举国上下的势力,都要和他建立关系。
“皇上既然心怀百姓,何必此时禅位,国不可一日无君。若是真有禅让之心,等到天下太平,再论不迟啊。”大臣苦口婆心劝道。
“皇上是否执意如此?”容晋站出列,问道。
容毓也看向他,认真道,“是。”
林月娇立即挡在容毓面前,公公不会真的打夫君吧。
“皇上贤明!自古以来,不贪图权势,主动禅位的皇帝百里无一。皇上以天下百姓为重,愿意收复江山后,再立新君,仁心昭昭。此举,上不负先祖,下无愧百姓。”容晋扬声说道,“按照礼法,皇上禅位之后就是太上皇。以太上皇身份摄政,名正言顺。臣奉诏!”
这就是他的爹。
林长青见此,也欣慰笑了,“臣奉诏!”
对他们来说,不当皇帝就跑是不负责任,但不当皇帝收复江山再立新君,是另一回事。
“皇上圣明。”容毓党派的大臣纷纷行礼。
一些皇室宗亲也附和。
太后叹了口气,“既然你执意如此,那就罢了。但你可别忘了,你肩上的担子。”
“太后放心,朕今日对着大昭臣民立下宏愿,一日不平复天下,便一日不隐退。待四海升平,再立新君。”容毓承诺说道。
于是大昭历史上在位时间最短的皇帝和皇后出现了。
仅只在位半刻钟,就退位。
容毓成了太上皇,林月娇也晋升为太后,封号朝凰太后。
太皇太后则晋为皇祖太后。
因皇帝已经退位,在新帝登基之前,依旧沿用旧历,未改年号。
大昭史记,建康二十二年四月,大昭新帝禅位,以太上皇之尊摄政。
自此,漠北、西漠、东瀛、紫灵、南蜀、西域、大昭,七国鼎立格局初定,乱世自此开始,史称七国之乱。
*
“你要禅位,都不早点跟我说。”林月娇瞪了他一眼。
早知道就不背那些致辞了,那拗口的之乎者也,赶鸭子上架一晚上强行背下来,现在还头昏脑涨。
容毓弯起唇角,“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太惊喜了,就是白背了一晚上的致词。”林月娇腹诽。
容毓失笑。
这丫头,这是重点吗?
“听闻我还没登基,就有人在准备选妃的事。现在我是太上皇,你不用担心。”容毓视线落在她的脸上。
林月娇抬眸笑的眉眼弯弯,“我就没担心过。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你答应过我的,我就相信。反正我也不介意让天下人都知道,我就是个妒妇。”
“傻丫头。”容毓一把将林月娇揽在怀中,“乖乖安心养胎,万事有我。”
林月娇嗯了一声,俏脸贴在他的胸膛。
其实心底很感动。
不过也没有觉得意外。
“小姐,查到了。明珠商队背后的靠山是西域一个小国皇子,此人应该是个关键。”红心急匆匆来报。
林月娇美眸一亮,“如果这个人是雪知愿的钱袋子,一定掌握很重要的消息。这么关键的人,稍有不慎,就会被他跑了。红心,你准备一下,亲自去一趟西域。”
可惜她现在身怀六甲,容毓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她离开京城。
不然她都想亲自去了。
“是。妾身一定将此人抓到,不辱使命。”红心说道。
林月娇沉吟了一下,道,“九幽冥府的杀手都是千里挑一,我们缥缈阁的武力不足,我去借调一批杀手,和你一起行动。”
“是。”红心领命。
林月娇又道,“夫君最近打算派人出使西域诸国。正好,就派个使臣去这个小国。这使臣人选……”
顿了顿,说道,“黎墨谦吧。鸢尾,去请黎大人过来。”
鸢尾福身。
林月娇有召,一袭白衣的黎墨谦很快就来了。
“臣给太后请安。”黎墨谦行礼道。
林月娇笑道,“免礼。墨谦,今日召见你,有一事相托。先帝遇刺一案,齐贵妃不肯承认谋害皇上,又已经被北堂擎劫走,无法继续审问,故而至今没有定夺。不过,我们已经查到了卖五毒香的商队,其背后的靠山,是西域梁国皇子蒋浚折。我派红心前去西域,但西域局势复杂,这个蒋浚折只怕不是简单人物,要想从他口中得到口供,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黎墨谦闻弦知雅意,拱手说道,“抓捕谋害先帝的凶手,微臣责无旁贷。一定将此人抓住,拿到他的口供,查明真凶,为先帝报仇。”
“你和红心,一明一暗,那我也放心了。西域毕竟不是我大昭中原,惹急了蒋浚折,怕他狗急跳墙,你们恐有性命之忧。此事该怎么筹划,墨谦多多费心。”林月娇说着,看向红心说道,“红心,去了西域,你一并听黎大人的调派。”
红心应下。
黎墨谦说道,“太后放心,微臣一定鞠躬尽瘁,查明真凶!”
林月娇满意地笑了笑。
*
“鸢尾,我们去一趟黎府。我要亲自去小珞安的房间看看。”林月娇搁下案卷,起身说道。
鸢尾道,“主子,君上说了,您不能操劳忧思,要安心养胎。”
“不揪出真凶,哪能安心。战场上的刀剑可怕吗?京城里的暗箭才可怕。”林月娇扯了扯唇角,说道,“备轿。”
鸢尾和荼靡只得备了凤辇,驾临黎府。
如今黎老爷子远赴前线,黎墨谦出使西域,子衿失踪,就剩下黎员的夫人郭采初。
“臣妇恭请太后娘娘圣安!”郭采初压下心中的怨恨,僵硬着脸说道。
“免了。”林月娇说道,早就不在意这种角色。
郭采初心底怨恨至极,但还是勉强挤出一抹笑说道,“不知太后娘娘突然驾临我们黎府,有何贵干?”
鸢尾道,“太后要去黎珞安小姐的房间查探一番,请黎夫人带路。”
查探?
郭采初脸上笑的灿烂,“太后您请。”
进了黎府,穿过花廊,就到了一处幽静的院子。
这里是黎墨谦夫妇的院子,黎珞安的房间,就在南侧。
庭院深深,有池塘有荷,有青竹有兰,鸟语花香。
“那天晚上,民妇和两个丫鬟一起守着小小姐,到了半夜,不知怎么就迷迷糊糊睡过去了,也不知道是谁进来,给我们小小姐下了如此歹毒的毒,一点动静都没有听到,就是睡得特别沉。”奶娘抹着眼泪道。
两个小丫鬟的供词也是一样。
这些在案卷里都有记载,林月娇怀疑,可能是迷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