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630年,唐贞观四年,正月
大兴宫 太极殿
这天下午,大唐皇帝李世民与左仆射房玄龄、右仆射杜如晦、以及魏征围坐在席子上议事。
“陛下,刚刚得到前线战报,李靖将军率三千骑自马邑进驻恶阳岭,夜袭定襄,大败颉利。颉利迁牙帐于碛口。”房玄龄道。
“而且,这个颉利派他的亲信康苏密携隋炀帝后萧氏及其孙杨政道降唐。”杜如晦道。
李世民一挑眉,得意道:“这个颉利是要求和啊!待萧皇后到了大唐,你们要好生接待。”
“是。”
“这个萧皇后自从隋炀帝被杀,便是漂泊半生,受苦了,其实,她也是朕的岳母,杨淑妃的母亲,杨淑妃一直盼着跟她重逢呢。”
春,隋炀帝后萧氏及其孙杨政道便被突厥遣送回大唐,令众人始料未及的是,已年过六旬的萧氏依然风韵犹存,看起来也就四十出头,而李世民见到萧氏的一刹那,便春心荡漾,当即下令封萧氏为昭容,纳入后宫,赐临湖殿居住。
大兴宫 临湖殿
这天下午,大唐皇后长孙无忧莅临临湖殿看望萧氏。
“昭容萧氏见过皇后娘娘。”瞥到无忧走进大殿,萧氏赶忙恭敬地行礼。
“免礼。”无忧走上席子,端庄地跪坐下来,萧氏则坐在对面。
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传说中的萧皇后,无忧禁不住上下打量着她,虽年过六旬,可看起来也就四十岁,头发乌黑发亮,看不到一根白发,脸上也不见皱纹,但皮肤还是略微下垂。面容姣好,眉目如画,怪不得陛下只见一面便心动了。无忧虽理解李世民,但不免心生失望。
“这个临湖殿靠近太极池,风景虽好,可能会有些潮湿,也不知你住的是否习惯?”
萧氏点头应道:“劳烦皇后娘娘惦念,我住得惯,之前在突厥一待十几年,突厥那里是草原,干燥的很,我喜欢潮湿一点的环境。”
“那就好,我还担心你住不惯,想着要不要给你换个寝宫住住。”
“不必费心,我在这里住的很好。”
“那就好。”
无忧抬手摸了下鼻子,略显尴尬,道:“萧昭容,你曾经也是一国之后,如今屈居昭容,倒是委屈你了!”
“不委屈,我乃亡国之后,本应随先帝而去,但我贪生怕死,苟活于今,有生之年还能回到大唐,回到中原,已是幸事,我心满意足。”
见萧氏面容坦诚,语气真诚,无忧略微心疼,点头应道:“一念千山障,一念白云间。你这心态倒是值得赞许!”
唉,萧氏无奈地叹息一声:“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苟延残喘,只能自我开导!”
“不过现在好了,凛冬散尽,星河长明!你回到大唐了,安全了,不用再漂泊了!陛下吩咐过,让我好生照料你,我住在甘露殿,你有任何需要,就差人来甘露殿告诉我!”
“是,我记下了。”
“陈春杳杳,来岁昭昭。昭昭如愿,岁岁安澜。”
萧氏笑着点点头,心中一暖。
“对了,你入宫也有几日了,可有见过杨淑妃,额,就是杨诺,你的女儿?”
提到杨诺,萧氏皱了下眉,心生愧疚,摇摇头,道:“还没有。”
无忧一挑眉,诧异道:“我还以为你们母女早就相见了呢!杨诺一直盼着大唐出兵剿灭突厥,好把你接回来。”
“杨诺可能,现在不想见我。”
“怎么会!”
萧氏垂着眸子,不作声。
无忧一脸不解,看样子等下还要去杨淑妃那里。
“额,你们母女俩十几年未见,估计会有些生疏,杨诺可能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可能是这样。”萧氏尴尬道,其实她了解自己的女儿,大致能猜到女儿心中所想。
“行了,看到你无碍,我就放心了,我这就告辞了。”无忧缓缓起身,萧氏也跟着起身。
“臣妾恭送皇后娘娘。”萧氏冲着无忧恭敬地行礼。
“你就别送了。”无忧冲着萧氏笑了下,便转身离开了。
离开临湖殿,长孙无忧便直奔杨淑妃的寝宫。
当她踏进殿门,一股浓烈的酒味扑面而来,无忧嫌恶地皱皱眉,定睛一看,瞥到杨诺居然坐在桌边自斟自饮,着实惊讶了一把。
“见过皇后娘娘。”婢女瞥到无忧走进,赶忙行礼。
“你们娘娘大白天就喝酒啊?”
“回皇后娘娘,淑妃娘娘很少饮酒,可最近不知怎么回事,像是有心事。”
“哦,你们下去吧,我陪淑妃娘娘说说话。”
“是。”
待宫人退下后,无忧走向杨诺,杨诺也注意到了无忧,咯咯一乐。
“皇后,嘻嘻,你怎么会来?你很少来我这里的?”杨诺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无忧跪坐在杨诺对面,道:“杨诺,我特地来看你,你怎么突然喝起酒了?”
“嘻嘻,这酒可是好东西!何以解忧,唯有杜康!还是曹操懂啊!”杨诺又给自己倒了杯酒,刚要举杯,却被无忧一把夺过了酒杯。
“别喝了,你在愁什么?”
睨着无忧担心的神情,杨诺自嘲道:“皇后,你难道真的不知我在愁什么吗?”
无忧紧蹙着眉,想了下,道:“你母亲回到大唐了,这不是你心心念念盼望的嘛,你应该高兴啊!我真是想不出你在忧虑什么!”
“哼,按理说我母亲回来,我们母女团聚,我是应该高兴,可是,陛下居然封她为昭容,她侍寝了,成了陛下的妃子,跟我一样?你能想象吗?母女俩共侍一夫?呵呵,滑天下之大稽!”
原来杨诺在忧虑这个!无忧颓然地叹息一声,心里也不由地郁闷起来,她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道:“陛下,确实,不可理喻!”
“我本来听说母亲入宫了,很高兴,想着去看她,可一听说陛下召她侍寝,我顿时就觉得恶心想吐,我没法见她,见到她我说什么。陛下,怎么会?我母亲已经过六十岁了。我无法想象。”
“唉,我也想象不了。”无忧也无法理解李世民,就算萧氏长得再花容月貌,可毕竟年过六旬,怎么会有那个欲望?这后宫美人多如牛毛,非要让一个六旬老太侍寝,这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事吗?
越想越郁闷,无忧冲着宫女大声道:“来人,给我拿壶酒和酒杯。”
“是。”
过了一会儿,宫女就给无忧端上一壶酒和一只酒杯。
“杨诺,同是天涯沦落人!你想喝酒,我陪你喝!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无忧给自己倒了杯酒,举起酒杯敬向杨诺,便仰头一饮而尽。
“哈哈哈,好,好一个同是天涯沦落人!来,喝酒。”杨诺霎时来了兴致,开始与无忧拼酒,今天誓要喝个一醉方休。
几杯酒下肚,杨诺大笑一声:“皇后,我突然想吟诗一首,就那首曹操的《短歌行》吧。”
“哈哈哈,好啊!我陪你,那首我也会。”
杨诺端起酒壶又给自己倒了杯,咏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无忧接道,端起酒杯敬向杨诺,两人仰头一饮而尽。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杨诺道。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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