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非晚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萧苓,平静应了声,“我在,风太大,我怕扰了夫君的火烛,就把门关上了,没什么事,你们都散了吧。”
“若是大少夫人有什么吩咐,尽可喊我们,我们都在院外。”
这半夜三更的,她们几个婆子丫鬟也害怕得紧,但侯府里有规矩,需得有人按时巡视,免得出问题。
“你们不用守着了,都回去休息,明日一早,世子下葬入殓,还需要人手操持,一个个要是都无精打采的,丢了侯府的脸面。”
“是,一切听您吩咐。”
外面脚步声渐渐远了。
沈非晚回头看了一眼,“后院有我平日出府使用的马车,世子可以使用,若是遇到人拦着查看,便说是西院送东西回沈府。”
“还有,这棺材里,得放些东西,否则重量不一致,明天还没出祠堂,就被人发现了。”
沈非晚说着,把腰间玉佩递送过去。
“如果有需要,差人去沈府就好,我父亲年迈多年,早就不参与朝廷纷争,况且沈家嫁了两女进侯府,哪怕有心背叛侯府,也不会有人相信两家离心的。”
她言辞恳切,思虑周全。
萧苓拿过玉佩,再看向她,便是一眼万年。
“夫人,可否帮我一个忙。”
“世子请说。”
“从此时开始,就对所有人说,我已经死了!”
他一步靠近,“如此,方能保全你我。”
沈非晚闻着他身上特有的檀香味道,一阵晃神,“有人,要你死?”
“是。”
沈非晚忽然想到了某种可能性。
“我近日,不能回侯府,需要去安置一些事情。”
“好,我懂了。”
沈非晚目送他离开,转身关门,不留一丝缝隙。
萧苓看着那扇门,目色深沉。
他在心中暗暗对自己发誓,倘若过得了此劫,定不负她。
……
幸好有沈非晚的马车,和沈府的鼎力相助,他才能顺利逃出永安侯府。
这几日都风平浪静,他们以为他早就死在了灵柩里,只在永安侯府外安排了几个暗卫,不等他们出手,就都被萧苓的人解决了。
萧苓在城外隐姓埋名。
一番调查部署,看着从城外拉回来的一具具尸体,他带着面纱下的那双眼睛更加发狠。
“爷,有信儿了。”
“在战场上,最后看过那棺材的人,是三爷。”
萧念安?
萧苓的手横拧成拳。
所以,他的亲弟弟将他认成了死人?
那瞬间,萧苓只觉得人生如此令人发指可笑!
连一母同胞的兄弟,都巴不得让他去死。
为了做戏,萧念安甚至千里送了他的棺材回来,让他安葬在侯府墓园,倘若不是沈非晚,他已经被自己的亲人活埋了。
远远地,侯府的丧队远远而来。
他一眼就看到自己的名字写在那儿,也看到了队伍最前面的沈非晚。
她那么憔悴苍白的脸上,尽是眼泪。
“爷,您该躲躲。”下属再劝,把他拉到了后面。
萧苓一直看着,侯府送葬的队伍……他的心,愈发冰冷。
下葬之时,宫里特意派了人来看。
见到下葬的是衣冠冢,那大臣很是不满。
“这可是圣上的旨意,你们侯府为何不从?”
一众人,不敢开口。
还是沈非晚先一步道,“灵山寺的方丈大师为世子算了一卦,他为国捐躯,死得其所,为保边疆战事安宁,需得在十五之后下葬,否则,大齐将民不聊生。”
沈非晚什么都敢说!
那大臣吓得脸色都白了。
但他不敢说沈非晚在说谎,万一……万一真的伤到了国体,谁能承担的起这个责任。
沈非晚说着,那么平静的看着对方。
“不然,有劳大人亲自去灵山寺问问了凡大师?”
“不,不用了,我这就回宫复命!”
看着他们离开,沈非晚心里松了口气。
要不是早就预想到,这会儿还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侯府的灵柩里,可是空的!
“继续吧。”
沈非晚抱着萧苓的盔甲,暗暗祈祷,希望他,平安无事。
……
众人回到侯府,佘夫人吩咐府内撤掉所有的丧事白绸,遣散了各人回院。
沈非晚穿着素衣,带着两个养女回了西院。
她把萧芝芝和萧嫣然安排在了侧厢房。
她们年纪还小,一人身边安排了一个老嬷嬷服侍,再加上两个端茶送水的丫鬟,日后看看品行,再看如何去留。
沈非晚选了她们,就有信心把她们教好,还特别安排府里最老练的孟嬷嬷教导她们。
“嬷嬷尽管教,往严了教,侯府的门槛有多高,就要把她们教导得有多好,若是有朝一日,她们扛不住了,我会给她们安排宅院和佣人,送出府安养一辈子,只是到时候,她们就再不是我名下的女儿了,这道理,可懂?”
“但她们若吃得了苦,却在人前丢了侯府的脸面,孟嬷嬷,不仅我要追责,我的婆母夫君也要追究的。”沈非晚神色坚定,一句话恩威并施。
“倘若嬷嬷教得好,她们日后显贵了,自不会忘记嬷嬷的恩情。”
孟嬷嬷是见过大风浪的人,哪怕是宫里的娘娘也是服侍过的。
今日得见沈非晚的举止言谈,心中感慨,沈府真是教出了好女儿!
她着实有掌家大夫人的风范,比当年的佘夫人也过之而无不及。
这两个女娃养在她身边,前程不会差的。
“您放心,老奴自当竭心尽力。”孟嬷嬷弯了腰,承接了这差事。
萧芝芝和萧嫣然乖巧俯身,学着姿态。
“多谢娘亲!”两个小丫头齐声齐气的,而且嫣然回话的时候,还在学姐姐芝芝的样子,着实可爱。
她们虽然还小,但以后就是侯府的嫡长女了,这可是何等荣耀,自然要好好的学!
沈非晚嗯了声,视线落于两人身上,看了很久,眼底的深沉打量缓缓散去,让人琢磨不透她真实的想法。
许久,她才道,“还是女儿好,温婉,听话。”
再想到那两个逆子,沈非晚满意地勾了唇角,摸了摸孩子们的小脸蛋,“可喜欢桂花糕?”
两个女儿眼睛晶亮亮的,“喜欢。”
比起西院,那边萧念安的院子,死气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