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石靖的口供之后天色已经放亮了。又是一天到来,想必林子里的大火应该已经有人去看了,被烧掉的尸体也应该今日就会被发现。
薛丙将石靖的口供摘抄了一部分交给了陆昊,让他利用这份口供有针对性的展开深入的摸排调查。不但要把钟山派这些年明里暗里干的事情全部给他坐实,还要加一些修饰,让其不论从律法上还是道义上都陷入万夫所指的地步。
这样打杀起来才名正言顺。
若剿灭一个无恶不作的门派都能激起武林逆反,那只能说明武林所有门派都不明是非存在不臣之心,那以大虞朝现今皇帝的脾气只会全力绞杀,不会有半分仁慈。
陆昊拿到的口供不是完整的,并不清楚石靖的事情,惊疑这东西的来处,但薛丙暂时没有全盘托出的意思,只是让陆昊赶紧暗中开始调查,尽快拿到能用的东西。
而完整的口供,由石靖画押之后薛丙自己留一份,另一份则是上报给了魏殷。此事重大,可以说十年来平州府千户所要干的最大的一件事了,所以里面的每一个环节魏殷都要一点不落的掌握。
“一晚上就吐了这么多?”魏殷看样子也是一夜没睡,头发有些凌乱,脸色略带几分疲惫。毕竟这么大岁数了,哪怕是先天武者一番搏杀之后又熬一整天,用脑不说还高度紧张都会累。
不过看到薛丙报上来的口供时,魏殷脸上还是多了几分笑容。
“大人,武林里的玩意儿没多少是硬骨头。多是些唯利是图之辈,嘴上嚷嚷的时候个个都是铁汉,真到了刑房立马就丑态百出了。这石靖也就扛了七根签子就软了,弄得上刑的弟兄意犹未尽差点给他手指抽髓了,吓得都快尿了。”
“哈哈哈,硬骨头本就少之又少这很正常。这些东西你准备怎么用?”
“先查,查实之后再造势,循序渐进,先让钟山派的名声臭掉,咱们再掀了他家山门。”
“时间上可得把握好不能拖太久。”
“大人放心,这名声想要立起来可谓千难万难,但想要崩塌那就是一瞬的事情。属下一定办得妥帖!”
“好,你心里有数就行。不过此事每个环节你做之前都需要通报我不可擅自行动,明白吗?”
“属下明白!”
对薛丙的办事能力魏殷是认可的。他现在要拿着新到的口供研究研究。这么大的事情他一样需要向上面禀报。而且顶头的张镇抚使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人。
从魏殷的公廨房里出来,薛丙先去把石靖安置妥当。这人暂时还见不得光,以后是杀是留还要再看看。
扭头进了另一间刑房。
周山的脑袋上已经缠上了纱布。包括眼睛在内,整张脸只有鼻子和嘴还露在外面。被固定在特制的铁椅子上,耷拉着脑袋一动不动。
气息虚弱,但好在还算平稳。
在铁椅子边上放了一碗素面,但已经凉了也没动一下。
“周长老,不吃点东西?”
“......”
“我昨天晚上一直在隔壁刑房里守着石靖,哦,你还不晓得石靖也还活着吧?呵呵,他比你状态好些,只是断了一条腿,然后武功被废,精神还不错。
并且石长老是个很好说话的人,也明白事理。我跟他一说,他就明白了钟山派这些年来在大虞朝的树荫下疯狂挖土肥私是多么的可耻,并且痛定思痛决定站出来义字为先。
我晓得钟山派暗地里干了不少见不得光的勾搭。但这些也不是每个钟山派弟子的罪过,周长老乃是江湖老人了,道理想必不用我说也是明白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至少留条命嘛,或者死得痛快一些。不然生不如死岂不是追悔莫及?”
看似昏迷的周山听完薛丙的话已经开始笑了。
“薛丙小儿,你们也太小看钟山派了。风风雨雨数百年而屹立不倒岂会被你们这群鹰犬得逞?到时候天下武林便是星火,燎原起来便是焚天之势,你们总有一天会死得比我凄惨十倍!”
这都不是怨毒了,是恨不得生食薛丙的肉。并且相比起之前石靖那种愤怒,周山表现得很冷静,应该是想清楚了不少弯弯绕绕。明白铁鹰卫一旦动手了就不可能光是宰了他们十几人就收手的,那是冲着整个钟山派去的。
“看来周长老还觉得天下武林一家亲呀。啧啧,也不知道钟山派以后变成武林毒瘤、武林败类、伪善之地这样的名头之后,天下的武林正道还会不会帮着钟山派摇旗呐喊呢?”
“公道自在人心!钟山派若亡,天下便知你等鹰犬真目的,哪怕只是自保也必会奋起反抗!”
薛丙摇了摇头,发现自己实在是没办法跟对方讲道理。因为在周山的认知里,武林自有武林的规矩和道理,铁鹰卫算哪根葱?
“之前石长老也会跟周长老一样这般硬气。现在却很好说话了。不知道等会儿周长老会不会也如此向好?”
薛丙招了招手,两个年近五十的好手笑着开始摆弄起这位钟山派的周长老。
短短一顿饭的功夫,周山经历的估计是他活到现在最痛苦的一段时间,也是第一次晓得原来纯粹的肉体折磨远比江湖里的砍杀来的恐怖得多。
再加上周山眼睛刚瞎,失去视线之后肉身的痛苦也被间接放大,更让他痛不欲生。
“这样,周长老,你这一身伤吃这么大的苦痛也太难了,我也担心把你弄死了。你不愿背叛门派我理解,并且我尊重你。而且我也知道你也没家室,算是孤家寡人。
所以我还有一个提议,你何不帮我一个忙,然后换一个速死的痛快呢?
刚才那点手段也不过是开胃小菜而已,铁鹰卫的刑讯手段还有不少硬菜没拿出来的。
周长老,要不还是考虑考虑我的提议?”
薛丙来找周山可不是为了简单的多一个污点证人。他要问的是关于那块铜牌子和风不命的事情。这件事石靖所知甚少,周山应该最清楚。
“你,你想知道什么?”周山声音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