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后,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泥瓶巷中一片昏暗,唯有几缕微弱的月光透过云层。
巷子里寂静无声,偶尔传来几声犬吠,显得格外空旷。
陈平安与方知寒并肩而行,脚步轻盈,如同夜行的野猫,悄无声息地穿梭在巷弄之间。
“咱们这是要去哪儿?”方知寒压低声音。
陈平安微微侧头,低声道:“去拿一样东西,顾璨临走前说过,那东西就在他家院子里。”
方知寒眉毛微微挑起,不动声色。
两人悄悄爬进顾家院子里,陈平安径直走向角落里的一口大水缸。
“就是这里。”陈平安低声说道。
他蹲下身,伸手在水缸底部摸索了片刻,随即用右手刨了刨。
很快,陈平安便挖出了一个用黄油纸包裹的物件。
那物件四四方方,摸上去有些厚重,看样子像是一本书。
两人迅速离开顾粲家的院子,回到了方知寒的家中。
陈平安将黄油纸包裹放在桌上,缓缓打开,露出了一本古朴的书籍。
古书封面唯有两字:撼山!
方知寒忍不住侧目。
这就是那部让陈平安打了一百万遍的拳法?
陈平安朝着方知寒眨了眨眼睛,将书递了过去。
方知寒好奇地接过,翻了翻,然后面露尴尬之色。
“这字我也看不懂。”
两个少年从小就在小镇长大,大字不认识几个,看着这拳法犯了难。
方知寒沉吟片刻后,忽然眼前一亮:“对了,宁姑娘见多识广,或许能帮我们解读这本拳谱。”
闻言,陈平安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方知寒看出了其心中所想,解释道:“没关系的,宁姑娘估计都看不上这部拳法。”
“而且,若是这拳法留在你手里没发挥用场,顾璨也会不高兴的。”
不多时,两人来到了陈平安的家门前。
屋内烛火未熄,陈平安便敲了敲门。
少女手持雪白剑鞘,脸色不善地开了门。
“宁姑娘,我们不是故意要打扰你休息的,只是有些事想向你请教一下。”
宁姚的眉头这才舒缓了几分。
听了陈平安的辩解后,宁姚手一摊。
“拿来我瞧瞧。”
因为先前已经被方知寒做过了思想工作,所以陈平安显得爽快许多。
宁姚接过小册子,随意地翻了翻。
一本册子,拳法才六式,实在简单。
“你们两个,想学武吗?”
两个少年点点头,如小鸡啄米。
宁姚坐在桌前,双臂交叠在胸前。
“天下武学分九境,前三境为炼体,中三境为炼气,后三境为炼神。”
“也有人说,其实九境之上,还有第十境,这我就不知真假了。”
“我虽然不是什么武道大宗师,如今不过六境,但是教你们两个一些入门常识,还是可以的。”
说这话的时候,少女脸上明显带着一点不自在,似乎是为自己的境界感到羞耻。
还好,面前这两个家伙没有察觉什么不对劲,宁姚索性继续‘传道授业’。
"炼体三境,第一层泥胚境,顾名思义,就像你们这条泥瓶巷的泥土,一样粗糙不堪,所以被视为初入门槛。”
“第二层境界名为木胎境。练到此时,肌肤纹理细致如篆刻符箓,开始拓宽经脉,打通体内的堵塞之处,让气血流通得更为畅通。”
“至于第三层,水银镜,是炼体三境的极致,气血已经凝聚如水银。”
方知寒静静地听着,微微点头。
尽管他已经跟李二学了走桩,但其实对于武道,他尚且一窍不通。
这番话依然让他受益匪浅。
讲完了前三境,宁姚打了个哈欠。
“这前三个境界已经将八成人都拦在了门外,你们若是能够到达第三层境界,再谈后面的吧。”
“宁姑娘,那这本拳谱怎么练?”陈平安问道。
方知寒也看向了宁姚。
如今李二尚未教他拳法,若是能够先以这撼山拳入门,对往后修行有利无害。
或许是知道两个少年着急长本事,对付那可能要面对的搬山老猿,宁姚也不藏掖,来到了院子里。
她缓缓抬起右手,手臂微屈,五指微张,脚步轻移,整个人的气势瞬间变了!
“这撼山拳不讲究繁复的招式,而是讲求一股势,一股……能撼动山岳的拳势!”
只见她缓步走动,姿势变化之间,周身隐隐散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势。
随后,她猛然一拳挥出,拳风激荡,屋内烛火都随之微微摇曳。
宁姚收拳站定,看向两人,问道:“学不学?”
陈平安被这一拳震慑得心神微颤,旋即郑重点头。
宁姚满意地点了点头,指了指屋内空地,道:“站好。”
陈平安急忙走过去,按照她的示意站定。
“撼山拳的第一步,不是出拳,而是练势。站桩,练根基。”宁姚淡淡道。
“双腿分开,与肩同宽,重心下沉,双拳微握于腰侧。”
两个少年依言照做。
“从现在起,半个时辰不许动。”
陈平安愣了愣,有些不解地问道:“这……就只是站着?”
宁姚点头,“不错,就只是站着,这叫做站桩。”
“练拳先练根,根基稳固,才能撼山。”
陈平安哦了一声,老老实实站定。
方知寒在他身侧,有样学样地摆出站桩姿势。
深夜无声,屋内烛火微摇,少年的影子被拉长,映在墙上。